檀修-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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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珂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这便出山。”
柳梦若呼吸在此时便停顿。
王珂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这荒山也不是什么山门所在，但是这出山两字一传入她耳中，她却十分清楚，王珂此次离开这座荒山，却是和以往任何一次前往别处都不相同。
那是有真正的大事。
白云老道看着站起来的王珂，脸上骤然多了几道皱纹，愁苦轻叹道：“王珂，像你到了这样的修为，你的命便不再属于你自身，而是属于这大势。人力虽强，但不能逆天。”
王珂明白他的好意，但是却只是淡淡的回应道：“顺心而为，终究是一个理，这世间，任何人都是要讲道理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完这句，王珂的身影便已落在山谷之外。
“师父，等我。”
柳梦若惊呼了一声，追了出去。
看着这师徒两人的背影，白云老道痛苦的咳嗽了一声。
他对王珂自然是敬佩到了极点，但是他隐然知道王珂要做什么样的事情，看着这对师徒，他却是觉得今后恐怕再也难以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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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五章 杀意（）
王珂沉默的走出荒山，走向顺京城。 w w w 。 。 c o m
他的步伐看上去很慢，但是每一步踏出脚下却似乎总有一团云彩在生成。
这云彩很重，落在地上，总是溅起一圈尘土。
然后王珂再抬脚时，柳梦若就已经看到原本在身边的景物已经到了身后很远处。
她感觉到了王珂身上的杀意。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王珂身上的杀意。
之前王珂也杀人，但都是对敌之中，王珂都是按正道玄门的规矩办事，无法解决，双方斗法之中，生死便自负。
去问事而不是杀人。
但今日不同，她感觉得出王珂是去杀人，而不是问事。
“师父，你要去杀人？”
她看着王珂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王珂没有回头，点了点头。
柳梦若呆了呆，问道：“师父，你要去杀谁？”
王珂淡淡的说道，“杀可杀之人。”
只是这说话间，已到了道畔一处村庄。
王珂随手一抓，抓了一件蓑衣递给柳梦若。
柳梦若又是愣了愣，不知道王珂这是什么意思。
“会下雨，会很脏；这至少可以挡雨。”
王珂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变了天色。
一团团乌云骤然而生，冰冷的雨丝就已经飘落了下来。
柳梦若也沉默下来，将蓑衣穿好。
这场雨渐渐的大了起来。
雨珠落在蓑衣上，再流淌到地上。
王珂笔直的前行。
前方已经是烟雨迷离中的顺京城。
官道上挤了许多入城的人，包括商队。
在许多人怪异而有些惊惧的目光的注视下，王珂很自然的穿过了这些等待着的人群，走向城门。
城门楼上，一名禁军校官在王珂和柳梦若的身影出现在远方道上时，眼眸深处便充满了深深担忧，紧接着眼睛眯了起来。
在王珂接近城门楼时，这名禁军校官和数名军士已经走出了城门口。
然后他第一时间挡在了王珂身前，接着却是深深躬身对着王珂行了一礼，极为诚恳和恭谨道：“先生您既然已经出了城，为何还要回来。”
这似乎是一句很没有道理的问话。
然而王珂却很明白这名禁军校官的意思，他明白对方是出自好意，也明白他进城是要做什么。
所以他颔首对着这名禁军校官回了一礼，道：“原本事了，自然是想云游海外。”
“因为戚将军？”这名禁军校官垂首。提到戚将军三字时，这城门楼内外，骤然沉寂下来，接着隐隐有人抽泣起来。
“这是其中之一。”
王珂淡淡的说道。
禁军校官再次行礼，道：“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让先生进城…因为先生您进城，又能改变什么？”
“徒然多添几条性命么？我想你是要这么说。”王珂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他看着这名禁军校官，微仰头看着上方落下的雨丝，道：“你也应该听到了悲声，公道在人心。我进城，并不是要改变什么，而是为了一口气，为了我自己的心意。”
这名禁军校官还要再说。
但是王珂却是已经接着出声，道：“更何况你就算想要阻我，又怎么能阻得了我进城。”
“先生大义，末将虽卑微，但不想先生死。”
这名禁军校官抬起了身体，伸指点在自己的心口，指尖光芒闪烁，显见他也是不弱的炼气士，“先生若是执意进城，我便先死在此处。”
王珂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再次抬脚，起步。
这名禁军校官眼中闪过决然的神色，然而在这一刹那，他的眼睛陡然睁大。
他已经无法动作。
他看到一层金色的闪电细丝在自己的身上闪过。
然后他看到王珂和柳梦若已经穿过了城门，走入了顺京城的街巷。
风雨里，几乎没有行人。
顺京城里的石板路上，很是粘滑，不断溅起水花。
城门楼上高处许多人都看到了转瞬之间穿过数百丈走在街巷之中的王珂和柳梦若的身影。
不知为何，所有这些军士除了难以言明的敬意之外，心中都自然生出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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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六章 仙魔一念（）
一名青衫文士从雨幕中走出，挡在王珂的前方。
他是乐清平，但是今日里只是穿着最普通的文士衣衫，没有穿官服。
他作揖行礼，然后说道：“先前先生离开顺京城，我便已经看先生有去意，现在西厂将林馨儿都已交还先生，为何先生还要回来？”
王珂摇了摇头，道：“因为很多意外。”
乐清平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王珂，尊敬的说道：“先生大义，然而于事无补，现在顺京城里，有许多人不想先生回来，并非是对先生有敌意，而是尊敬。”
王珂淡淡的笑了笑，道：“正因我要这样做，才值得尊敬。现在我已进了城，关键是你让不让。”
乐清平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体，认真道：“我不想让先生再进。”
王珂直到此时才颔首回礼，“多谢好意，只是我命都由我不由天，旁人岂能定我命？”
这一句说完，这一片街巷之中的雨便停了。
不是天空中再没有雨丝飘落，而是这片街巷上方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尊庞大的道尊法相。
法相庄严，浑身停留着紫色雷罡，心脉处一团亮光，是天地间最纯正的金黄。
雨丝落在这道尊法相上，纷纷的震开，飘洒到其余的街巷里。
雨丝落地时，自然化成一缕缕的雷罡烟云，如无数玄妙的吉祥花朵绽放。
乐清平双眉深锁，他心中叹息了一声，知道王珂这样的人便不可能劝得动，叹息声中，他的身前出现了六股不同的元气，王珂头顶上方的庞大法相对面，也显出了一尊巨大的法相。
一般的炼气宗门炼气士修到高深处，身上精气自然散发，形成的法相自然也都是人形，但是乐清平这尊法相却是不同，却是一张巨大的图。
这是一张六道轮回图。
“请”
乐清平对着王珂做了个请的手势，六道轮回图骤然旋转，变成了一个漩涡。
他身前释放出的六道不同的元气，也是剧烈的旋转起来。
这漩涡之中，有五道青色光芒直射出来，玄奥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六道降龙木，原来是云台山的传承。”
王珂点了点头，面色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就直直的往前走了过去，无视那五道玄奥的青色射线。
在这五道青色射线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他左腕一震，十三股黑色的焰气流淌至全身。
他的整个人和昔日的上杉半藏一样，包裹在黑色浓焰之中，外表狰狞到了极点。
但他的半张脸却是露在外面，说不出的祥和。
五道玄奥的青色射线射在他身外的浓焰上，嗤嗤作响，不断的冒出浓厚的青烟，却是始终不能透入。
这青烟的气味竟是芬芳至极，比百花盛开还要好闻。
王珂转瞬之间便顶着这射线到了乐清平的面前。
“砰”的一声，他竟是直接撞在乐清平的身上，将乐清平撞飞了出去。
这一刹那，青色射线一散，黑色浓焰往外一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王在这街巷之中生成。
但是内里显出真身的王珂却是黑发飘飘，让人觉得仙气缥缈。
“仙魔一念…”
乐清平浑身真气震荡，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震撼莫名，无法想象自己竟然都无法挡住王珂的一击。与此同时，看着继续平静前行的王珂此时的气相，他就知道王珂这人是真正脱离了凡胎，已经完全不拘于世俗，真正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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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七章 不足道（）
不在尘世，何以以尘世之理度之？
这理，便只存在于王珂如何想。
雨下得大了些。
周围的街巷之中，出现了许多不需要打伞却不会被淋湿衣衫的人。
这些人注视着王珂的行走，却是跟不上王珂的速度，转瞬之间，王珂就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顺京鱼龙混杂，这些人都是平时隐匿在长陵街巷之中的炼气士。不临这种事，也想不到原来顺京城里的炼气士原来这么多。”
王珂对着身后的柳梦若说了这一句。
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处官衙。
“这里是兵部。”
他没有转头，接着说道：“兵部尚自然是这里面最大的官儿，但是我一直听说，这里面最有实权的，却反而是兵部右侍郎潘争。一名正三的官员，在兵部却反而压着正二的大官，你知道为什么么？”
柳梦若连王珂为什么会到兵部都不知，现在王珂问出的这个问题，她当然不知道，只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个正三的官员，什么样的恶事都敢做，都敢挑。根本都不怕被记在史里，不怕留千秋骂名。”
“不管是谁的意思，处斩戚光这样受人爱戴的大将，一定也要兵部出文，这兵部里面，敢出文的应该也只有这潘争。”
“什么，戚光大人…”那俞幽的部下送戚光的遗物给王珂时，柳梦若不在，所以直到此时，她才从王珂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也就在此时，王珂已到兵部门口。
兵部的门口没有军士，却只站着顾允成。
“潘争应该在里面？”王珂颔首为礼，看着顾允成问道。
“他在里面。”顾允成深深行了一礼，尽是诚恳，“只是先生…”
“他在里面便好，这说明他自持兵部，根本不怕我。”王珂笑了起来，他直接打断了顾允成的话语，接着道：“乐清平拦不了我，你也拦不了我。”
顾允成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低声哀求般道：“先生，我知道您不畏生死，然若是这命令是圣意下旨，您纵然闯入兵部杀了他，又能怎样，难道您还能杀入皇宫，逆天子不成？”
王珂笑了起来。
他这笑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人发冷。
顾允成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先生…”
王珂摇了摇头，再次打断他的话语，“即便你拦得了这处，又能拦得了哪里，我只是顺路经过此处，顺便做些事情。”
“顺路？”
顾允成不能理解王珂的说法。
在他的脑海之中，根本无法想象，王珂要杀入兵部，杀死这样一名三大官，只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是去拜访亲友的途中，顺便到一个路边小摊喝一碗豆花如此轻描淡写。
“先生”
顾允成无法可想，突然动容的双膝弯曲，跪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是要保全他敬重的一名炼气士的生死，而不是保全潘争的生死。
但就在他一跪哀求的瞬间，双膝还未落地，王珂已经在他眼前消失，已经进了兵部大门。
“东林党胸怀天下，只可惜和你今日一样，太受繁文缛节所限，所以今日你便比我慢。更何况自己做和求人做，这里面便有多少的差别？”
王珂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轰轰轰轰
王珂刚刚入门，四股磅礴如海的气劲，便已经从四面而来，如四座巨山压至，将他前后左右，进路退路全部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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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八章 杀人（）
迎面的兵部所有建筑，全部从王珂的眼前消失，充斥他眼前天地的，是一片红色水晶般凝结到实质的火焰，晶红的火焰之中，伸出了一个巨爪，迎面按向王珂。
这一个巨爪也是由晶红的火焰凝结而成，足有数间房屋大小。
王珂的左侧，浊浪翻滚，内里钻出一只玄龟，龟上盘着一条巨蛇。
右侧却是一片黑竹，蔓延而生，一根笋破土而出，带着一种万物无法制止它生长的力量。
而王珂的后方，却是金光一片，无数梵唱声，有一连串的法珠散发着金光，形成了一道降魔杵，朝着王珂的后背敲来。
这四股磅礴的力量，直将王珂体内的真气都压得往地下钻去。
兵部门口顾允成面如死灰。
兵部高手何其众多，这四股力量，便全部都是七重天的宗师全力所发，他即便是在这门边，都感觉根本无法力抗，顷刻就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王珂体内真气都无法流动，但是面上却反而浮现出一层冷笑。
他体内万千窍位之中，那雷海微微一荡。
只是微微一荡，就如有一片真正的海洋，在这里震荡起来。
轰的一声，谁也不知道雷从何来，整个顺京城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大的爆炸。
围绕着这兵部，十数里的屋面，窗棂，全部被震裂。
一团巨大的雷火，滚圆扩张，顷刻将这四股磅礴大力全部吞没。
四名炼气士像四颗神威火炮发出的弹丸一样，往后弹飞出去，身体和后方墙壁等物连连碰撞，留下一个个孔洞。
“怎么会这样？”
顾允成完全呆住，他以为王珂已经必死，一名七重天的炼气士怎么可能力敌四名同境的炼气士，但现在这雷火一炸，王珂给他的感觉，却是那种完全超出一个境界的力量碾压。
七重天的修为，却是近乎八重天的力量。
雷火继续外扩。
兵部的院墙都往外炸飞了出来。
王珂和柳梦若的身影已经不在这第一进院内。
王珂的面前，有一名面容苍白的官员。
“你应该就是兵部的潘争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确定么？”
王珂看着这名眼睛里尽是震骇的官员，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因为这兵部所有人里面，你最恐惧。最为恐惧，真气便最散乱。最为恐惧，便说明你最为亏心。现在我杀你，你有何言？”
这名官员身体一震，一咬牙，头顶上方也显出龙虎法相，厉声道：“我乃朝廷重臣，你敢以下乱上，不怕诛九族？”
“死到临头，却反说这恐吓之语。”
王珂笑了起来。
笑声之中，他的手上飞起十三朵黑火，落向这名官员。
这名官员身体往后疯狂的掠去，双手挥动间，两道光华从他衣袖之中飞出，真是一龙一虎，朝着那十三朵黑火一冲，硬生生将十三朵黑火扑灭。
但王珂却是看着他不动，只是笑。
这名官员心中发寒，骤然感应到什么，看向自己的左腕。
他的眼瞳瞬间收缩到极致，呼吸停顿。
他的左腕上，套着一个手镯。
这手镯色泽深层厚重，正是戚光的那个焦山雷击木法器，却不知王珂用了什么手段，此时无声无息间到了他的手上。
也就在这一刹那，这焦山雷击木手镯一震，这名官员便只觉得体内骤然多了无数片烧红的炭片。
他看到自己的血肉之中透出了一丝丝的火光。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充斥在他的身体里，但是他却依旧不死。
王珂转身。
这个手镯飞了回来，微烫。落到他腕上。
他的身后，这名官员浑身就像烧红了的木炭，跪倒在地，发出极尽痛苦的惨嚎声，却是依旧还未死。
直至王珂走出兵部，走入街巷之中，这名官员的惨嚎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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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九章 躲不掉（）
王珂走出兵部，将后方兵部追来的一些炼气士全部远远甩在身后。
突然之间，他却是抬了抬头。
他感应到一股气机消失了。
“西厂也会怕？”
他微嘲的笑了起来。
那是苏斩的气机。
他在苏斩身上用了景天观的小手段，在先前离开顺京城时，他便已经让乐清平将苏斩交还给了西厂，但是此刻苏斩的气机骤然消失，那种细微的感应，却让他明白，西厂为了生怕他追踪苏斩的气机而到西厂的某处密地，却是直接将苏斩都杀死了。
“刘大人”
远处一座高楼上。
一名面容分外阴冷的官员咬牙看着行走在街巷之中的王珂，这名官员便是西缉事厂的二档头刘瑾。
他的身后站立了一群人，都是西缉事厂的高官。
西缉事厂的大档头汪直此时在皇宫之中，现在西缉事厂有可能阻拦王珂的，便是刘瑾，但是此刻远远看着王珂那种神鬼易辟的气势，却是连刘瑾都不敢出手。
“他似乎是要去东厂。”
一名站在刘瑾身后的东厂高官看着王珂的走向，突然说道。
刘瑾和他身后所有聚集的西厂官员听到这句话，心中都有些莫名之喜。
“圣旨到”
但就在这时，一名宫中人急切的赶到，带来的是建文帝的圣旨。
“勒令西缉事厂围捕钦犯王珂，务必不令其近东厂…”
西厂这一群乌压压的人跪迎圣旨，只是听了前面两句，刚刚还有些暗喜的刘瑾差点忍不住就叫骂出声来。
他此时才霍然惊醒东厂地宫之中藏匿的秘密对于建文帝如何重要，这不是能够看王珂大战东厂，坐观虎斗的事情，和东厂地宫之中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