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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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没听她的!以德报怨,我呸!”
“哎——,”刚抱过儿子的王氏闻言也叹气道:“族长嫂子也这样跟我说过!”
红枣……
李满囤没好意思告诉妻女和妹子族长李丰收也曾跟他讲过同样的话,故而红枣就不知道她爹也曾被族长忽悠过!
说了一会儿话,王氏忽又问道:“当家的,贵林听了红枣这许多话,就没说啥?”
“说啥?”李满囤摊手:“理都在咱红枣这边呢!”
“红枣说族规得跟国法一样白字黑字写清楚给族人知道,不能由族长口头说啥就是啥,对不对?”
王氏点头,李桃花却拍了巴掌道:“太对了!我最烦族长一家子那副理都在他们那儿的样子,看见就烦!”
“红枣说国法规定杀人未遂也只徒三年,玉凤没杀人没放火不该填塘,对不对?”
李桃花点头,王氏则犹豫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讲没错,王氏暗想:但就此放过玉凤,还是不甘啊!
“红枣说玉凤差点害她终身,她再恨玉凤也没因此失了分寸,知道要以公道待她,让我迎娶那天叫她来!”
王氏:“啊?”
“凭啥?”李桃花快人快语抱怨道:“红枣,玉凤对你这样,你还叫她来?你这也太好性儿了!”
红枣:“娘、嬢嬢,婚嫁是咱们家的私事,确是可以按咱们喜好不叫玉凤来。但今儿贵林哥既然开了口,那么这个面子给了也就给了吧!”
“毕竟贵林哥是个不错的人,而这事说到底也就是一顿饭的事!”
“是啊,”李满囤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贵林今儿受了红枣那些话,咱们若只还咬定不给玉凤来,贵林脸上也太过不去了。所以才答应这件事!”
原来他爹是这么想的,红枣……
红枣不接茬,自顾说道:“我觉得贵林哥不错的地方在于他有‘仁’心。先我议亲时他给出主意帮忙就不说了。而今儿他来跟爹求情,也是真心为玉凤姐姐将来打算。”
“玉凤和郭香儿一般大,正是议亲的年岁,偏至今却还没一点消息。故而这回咱们若只请了全族人,独不让她来,只怕于她的婚事更是雪上加霜。”
“本来似玉凤的终身原不该贵林哥操心,但奈何我二叔二婶至今都跟河里的那个啥一样缩着脖子不为玉凤出头来跟咱们求恳。”
“故此,我念着贵林哥一个隔了房的兄长都尚且能为玉凤姐姐奔走说项,方才劝爹答应,全了贵林哥这份好心!”
听红枣如此一说,李满囤、李桃花、王氏也都想起来了玉凤确是也到了说亲的年岁。一时间不觉面面相觑——几个人都知道婚事于一个女孩儿无异于重新投胎,故而即便是最恨李玉凤的王氏也再说不出不让李玉凤来的话。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坏人好事可是比不敬神佛更受天打雷劈的坏事。
“红枣,”李满囤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刚才问道:“你既然知道你贵林哥是好心,干啥又说了那许多话,让他下不来台!”
“爹,我是听不惯他跟他爹一个口吻的深明大义这样的话。”
“我总觉得这个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不是好词,过往不管咱爷、族长一跟咱们提这两个词,咱家就一准的要破财——简直跟诅咒似的!”
闻言李满囤想起过往,不觉点头道:“果然,这不是好话!”
“爹,”红枣道:“我不想贵林哥最后变成跟族长一样的人,所以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李满囤?
“咱们族里的族规因没有写成文字的关系,都在族长口里。族人遇到事便就只能找族长决断。如此咱们族长每天都东家长李家短,好好的男人活得跟个长舌妇似的,没点丈夫气概。”
“噗呲——”李桃花听笑了:红枣的形容太形象了!
“贵林哥是咱们氏族少有的读书人,且人品心地都好,若是长成这样,真正是咱们族人的损失。”
“如此我便想着咱们氏族是不是可以效仿朝廷的《大庆律》写一本《高庄村李氏族法》和《高庄村李氏族法例解》,然后一家给上两本。”
“这样往后族人遇到事情,自己先翻翻《族法》和《族法例解》,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了。不能解决的,现《族谱》里不是有房号吗,就自己一房人先关起门来解决,再解决不了,再告给族长解决。”
李满囤听着有道理,但思索道:“红枣,你这主意好是好,但写一本能用的《族法》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但若不做,那不止李贵林,将连带他儿子李兴和都将困在咱们族里的鸡毛蒜皮里,不能科举!”
“所以,爹,”红枣道:“贵林哥就算不为自己科举,但为了兴和,也一准地会干这件事!”
李满囤……
“爹,再就是这修族法并不是贵林哥一个人的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族法关系族里每一个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红枣说得兴起,不知不觉就串了前世《新闻联播》的台词,反应过来赶紧改正道:“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还是《新闻联播》?红枣认命了,不再纠结,继续说道:“所以这修族法的事当人人参与,户户有责!”
“人人参与?”李满囤惊呆了——似修《族法》这么大的事,咋能人人都行的?
“咋不行?”红枣奇怪道:“想当年我曾爷爷逃荒到高庄村从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始开氏族,立族法也没谁说不行啊?”
“咱们这能跟老祖宗比吗?”孝子贤孙李满囤还是接受不了人人都能修法这件事。
“怎么不能比?咱曾爷爷都还不识字呢,可爹,你看咱族里现谁家男丁不认字?咱族里现在城里念书的就好几个呢!”
“要不是现在族人的本事盖过了老祖宗,怎么会说咱们氏族越来越发达了呢?”
李满囤……
“何况,若不给有本事的族人话语权,”红枣提醒道:“爹,我听说谢老太爷原先并不是长房。他是进士高中后不甘万事落于人后,自己从族里分出来单开了‘雉水谢氏’一脉!”
“爹,你也不是长房,等将来,我弟大了,科举中了,你可甘心他只是个普通族人,于族里事务没一点话语权?”
“爹,俗话说‘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朝廷选官都要开科取士,汇集天下英才,咱们氏族事务若只被一房人把持,不给其他房能人机会,那即可遇见的,能人出走,氏族永难壮大!”
李满囤……
“而修族法,说起来人人参与,但实际里,”红枣道:“大多数人都会忙于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不会出声,对于这部分人也不用强求。而愿意为此事出力的人,则是我们氏族的脊梁——咦?”
“嗯,脊梁,”红枣傻笑:“贵林哥若有远见,自当知道笼络好这班人,然后以此来成立‘李氏族法修编委员会’来主持族法修改,而这些人也通过修族法走到人前,让族人认识到他们的能力,给他们尊敬!”
“由此,相得益彰,族人方才能众志成城,凝聚到一处……”
思索良久,李满囤抬起头,一脸复杂地看着红枣问道:“红枣,这事你想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从小定那天知道玉凤姐姐要被沉塘的时候。”
“我虽不喜欢玉凤姐姐,但也不认为她就该死!”
“而且着实看不惯咱们族这种随便拿人填塘的陋习!”
“结果,没想到一想就有的没的的想了这么多。”
“爹,过了八月二十六,我就是外嫁女了。再不能对族里事务随便说话。故此今儿才把我想的都告诉了你。”
“爹,咱们氏族,虽说各种糟心,但我左思右想,却还是觉得往后二十年您留在族里不会比您自己开族更难,毕竟咱家人口真的是太少了!而我也不希望您跟谢老太爷一样纳妾,毕竟过去这些年咱们可算是吃尽了祸起萧墙,手足相争的苦,您一定也不想让我弟弟贵中也吃一回吧?”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红枣自己不在乎谢尚将来的可能的不忠,但却得给她娘打算一回——她娘可是个以夫为天的本分女人,万一她爹学坏了纳妾,她娘也只会吞气吞声,如此二十年后,免不了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从全喜娘嘴里,王氏现也知晓了不少谢家各房,除了长房都有纳妾。心里也着实担心男人为了子嗣纳妾。
比如谢老太爷早年就有了谢老爷,但后续还不是纳了许多妾室,生了十好几个儿子?
闻言王氏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红枣的话简直说到她心地去了!
李满囤没想到红枣会跟他提纳妾,当下觉得脸红,嘴里啐道:“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讲能说的?”
“简直莫名其妙!”
红枣抿嘴一笑:“爹,那你快别在这儿说话了。趁我弟现在醒着,你倒是去给他念段《论语》吧!”
李满囤……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族长就是个荣誉虚衔,事务由能人来管skbdowngg
第214章 这孩子记仇(八月初八)()
桂庄出来不过十来步; 陆氏便悄声问儿子道:“贵林; 你咋了; 身子不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娘; 没事!我刚只是听了些话一时没转过弯来,现已经没事了!”
“你满囤叔,给你气受了?”看到儿子发白的面色; 陆氏着实心疼; 不觉抱怨道:“你看你,先我说由我来试试你满囤嫂的口气,你偏不听。非要自己去跟你满囤叔商议。现知道厉害了吧?”
“也不想想你满囤叔今非昔比,这脾气能小得了?”
李贵林无奈道:“娘; 您误会了。满囤叔今儿根本就没说啥。先咱们都想岔了; 满囤叔家真正拿主意的人是红枣; 今儿跟我撂话的也是她!”
“红枣?”陆氏有些不信:“你满囤叔即便宠她,人前再给她脸,她又能懂啥?”
“娘,咱们家去后说吧!”
坐在李丰收家的堂屋; 李高地不过听李贵林转述说了红枣的一句“我爹我娘委屈求全、顾全大局的下场,去岁分家,我都看到了”,便就跟被马蜂蜇了屁股一般从凳子上跳起来; 嘴里恨道:“啥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什么都敢搁嘴里胡咧咧!”
“大局?她知道屁的大局!”
“满囤呢?贵林,满囤当时在吧?他听了红枣这话; 就没当场给她一巴掌,抽她一顿?”
“不孝,满囤也是不孝……”
李丰收低头吸着谢大爷送的红木黄铜烟锅不说话——他先已听过儿子讲述过一遍,该激动的都激动过了,现发愁的是后续往后。
李春山看李贵林住了话头,便扯了李高地道:“弟,你给我坐下,先听贵林讲!”
李高地无奈地坐了下去,然后听李贵林讲“……以直报怨……恩断义绝……痛恨……”后又跳了起来。
“哥,”李高地怒吼道:“我听不下去!你听听这红枣都说得啥?”
“‘她爹娘抢我家的东西’?什么是她家的,啊?她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如此目无尊长,族长,”李高地转与李丰收道:“你得好好教训她一顿板子!”
闻言李丰收方慢慢道:“小叔哥,我现教训红枣一顿板子容易,但然后呢?这孩子可是跟她姑桃花一样记仇啊!”
李高地……
“去岁分家的事,她早不说晚不说,偏赶现在大定要出门前说,这就是叫咱们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心里明白记着呢!”
“现打她板子?没得叫她更恨咱们!”
李高地……
至此李春山方问:“贵林啊,这‘以直报怨’是什么意思?和我们往日里说的‘以德报怨’有什么不同?”
李贵林如此说了一通,李春山方恍然大悟,然后便问:“红枣小小年纪咋会知道这《论语》里的话?”
“就是满囤早年也只念过三年学堂,也没念过《论语》吧?”
“二爷爷,”李贵林道:“今年开春给满园叔建宅时,满囤叔就买了《四书》家常念!”
李春山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则想着满囤真正是今非昔比了!
李贵林继续道:“……诸谋杀人者,徒三年……三审五审……”
“红枣一个七岁的孩子,”李高地又禁不住批评道:“如何能知道《大庆律》?这些话一准是满囤教她说的!”
“满囤自己不敢跟咱们强嘴,便借红枣的嘴来说,这心眼子可够使的啊!”
李春山撩眼皮看到李丰收面前桌上蓝封皮的《大诰》,问道:“族长,这《大诰》里确是这样说的?”
“嗯!”李丰收于吧嗒吧嗒地吸旱烟中点了点头。
“是这样又咋样?”李高地不满意道:“族法比国法严还不是该的?如此才能防范单个人给氏族招祸!”
“不然诛九族啥的,那可是全得死!”
“咱们这村子干啥叫高庄村?还不是五十多年前高家犯事被灭了族,庄子充公安置难民来的?”
“……人命关天……填塘……”
“……白纸黑字……族规……”
“……不教而杀谓之虐……”
“……□□设三司五刑衙门……”
“……以事论事……己所不欲……”
如此,李贵林说一句,李高地批评好几句地讲完了过程。故此等李贵林讲完,李高地也渴了,他抓起桌上茶壶连倒了两回才算是解了口干。
“族长,”放下茶碗,李高地问道:“满囤目无族规不罚可不行。这红枣还没嫁进谢家呢,他便就狗仗人势不把我这个爹连同咱们氏族一众长辈放在眼里。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这么一长篇话,李高地可不以为是红枣能说的,于是便对长子李满囤愈发不满了——接连被长子当众扫脸,李高地早积了一肚子怨气,现可算是寻到由头了!
“怎么罚,小叔哥?”李丰收苦笑反问:“打板子吗?”
“满囤不是满园,他要脸!如果他一怒之下学当年谢老太爷一样脱离氏族——小叔哥,你就真不打算要这个儿子了?”
“他敢!”李高度怒拍桌道:“我还在呢!”
“可你分家了!”李春山凉凉提醒道:“弟,你现跟满仓住。满囤出宅别居,自立门户。所以他想离族自建,你还真管不了他!”
李高地……
沉默良久李高地不甘心问道:“难不成咱们往后就由着满囤骑咱们头上,不管了?”
直等抽空了烟袋,李春山方才抬头问道:“贵林,这件事你怎么想?”
李贵林下意识地看向他爹,李丰收点头道:“贵林,你就照你想的说。红枣这话里一堆《论语》《中庸》,我们即便得你解说,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这话深里的意思还得你再细讲一回。”
如此李贵林方才说道:“二爷爷、三爷爷,我理解红枣话里其实说了五桩事。”
“第一桩是玉凤的事。红枣表明她往后不跟玉凤亲近来往的态度。”
“第二件是对满仓叔一家的态度,红枣虽然没名言说不来往,但肯定不亲近。”
“亲叔叔都……”
李高地甫一开口,就被李春山瞪了一眼,愣是咽下了未出口的怒气。
“第三件是对我的意见。她不满意我今儿拿姐妹情类似的大义来做说项,暗示往后她也不接受类似这样其他情义类的说项。她只认自己的理!”
李贵林说的委婉,但所有人都明白红枣这话其实是针对所有人,然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氏族里难得出了一个跨门第的高嫁女,偏女孩却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如此她嫁得再好于氏族的帮衬也是有限。
“第四件红枣说了她自己判断公道的依据是《大庆律》,然后以此为据以为咱们族法严苛,不认同。”
“第五件则应该说是对族里的建议。红枣希望咱们族法也能白纸黑字落于纸面,便于族人日常了解警醒自己的行为。”
本着圣人“为尊者讳,为亲者诲”的教诲,在去掉一切感**彩的词汇后,李贵林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理解。
“弟,”李春山转头问李高地道:“六月二十六以后,满仓和他媳妇私底下去桂庄给满囤、红枣赔过礼吗?”
闻言李丰收、李贵林的目光都转向了李高地。
?李高地……
李春山一看就来了气:“这闺女闯了这么大的祸,过去一个多月做爹娘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满仓怎么这样不懂礼数?”
“哥,”李高地解释道:“先族里不是把元嫡单独排名了吗?”
“糊涂!”李春山不客气地批评道:“元嫡单独排是族里统一安排,跟满仓个人有啥关系?还是说满仓觉得自己不需要跟满囤私底下来往,如此,这便就不能怪满囤借红枣的口说两家不要亲近来往了!”
“这样第一、二条便都不用议了。”李春山气呼呼地说道:“满仓自己不去打招呼赔罪,只咱们帮着说项,可不是叫满囤误会咱们族里偏向满仓,拿情义压他吗?”
李高地……
闻言李丰收复又低下头,心里则不高兴:他日常看满仓一脸愁苦,以为满仓搁满囤处碰了壁才想着帮忙敲个边鼓——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女孩子,结果敢情满仓自己家常除了发愁,竟是啥也没干啊!
这事整的!
李贵林跟着转过了头,心里也在叹气,他本以为由他开口比由他娘开口更合适,但到底还是叫红枣给误会了!
人在卧房但心在堂屋的陆氏闻言也是无语,心说:郭氏这是咋了?既知道私底下跟自己几番告罪求恳,咋就不知道让男人满仓去跟满囤求个情呢?
不会是她一家子拉不下面子,然后拿她当枪使吧?
“有前面两条,这第三条,就得往后走着看了,看红枣这话是只对满仓一家,还是对所有族人。不过,”李春山话锋一转,有些无奈道:“往日族里没什么人跟满囤和他媳妇交好,连带红枣跟族人也都不亲近——这孩子,我现回想起来,虽说外头见人都是一脸笑,但实际里,”李春山叹息:“比如桃花,似她这般大的时候,每尝还来家里走走,但红枣却是除了年节,从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