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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胭脂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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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表情,罗迦,我不是冷漠,不是无情,我只是看不到……”

记得小时候,爹爹曾对她说过,下雪的时候旧伤是比较痛的。

原来是真的,真的很痛。

眼睛好像要被撕开,如此鲜活的痛苦。

“对不起……朕、朕……”

这一瞬间,他了尊贵、忘了矜持,慌乱失措的像个孩子。他拥着她,笨拙的吻着她,细细碎碎的,吻在她的唇边。

而她只是轻轻的推开了他,微微地叹息,那叹息让他想起了天空静落的飞雪。

“当年……在先帝架崩之前……我见过你。”

“朕不记得了。”

她优雅而妩媚地卧在的阴影里,眼下的胭脂花发出深邃而冰冷的光泽,象冰雪做成的箭,尖利地划着他的心脏。

他略略地颤抖了一下,却笑着,声音沉了下去,沙哑,他的泪已然干涸,可仍是无法看清她的心,只有垂下的惨然弧度。

“你当然不会记得。”

与他,轻易的舍弃;于她,却是一生的记忆。

那时的罗迦,还有几分少年意气,铮铮的傲骨。但是见到她,会笑,发自内心的笑,会羞涩,会温柔。

那时的她,亦是一身的傲骨,却只对他倾心以待。

如今……如今……他们彼此试探,彼此伤害……

“当年的你我,比之现在,更像是一个人,现在的你我……不说也罢。在现下有这皇位时,在现下大权在握时,你会不会放手?会不会天高海阔的任尔游,抛下这勾心斗角,抛下这尔虞我诈?你不会,因为你不会,所以你无权要求我再做什么。佛家说因果循环,你种下这因,便得这果。”

他凝视夜熔,眸中的火更浓,激烈地焚烧,她的碎发散落在额上,带出阴骘的颜色。他很慢很慢地伸出手去,触上她的额上的瞬间,却又停住。

笑虽然挂在唇角,却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晦晦的味道。

“无权无势,便如一只丧家之犬。如今,朕虽没有你的心,但可以留住你的人。”

她无言,他亦无语。

她一生所求,终是一场镜花水月,他不曾希罕,亦就不屑一顾。

罗迦那双幽深的眼眸如烛光摇曳,麟麟的波光,然后便起了身准备。

她扯住他的袖子,道“请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你说。”

“旒芙宫,地处偏远且多有不祥,臣妾着人卜挂,说就是那座殿阁冲到了臣妾的孩子。所以……请皇上下旨,拆……拆了它!”

他没有动,只是背对着她,感觉到她的手指顺着衣袖慢慢的往下滑。

第一次,他对她这样的说话时,他的声音是低沉的,有一种伪装出来的温文平静。

“好,朕……恩准。”

“谢陛下。”

他已弃她而去,而她也本已弃他,即便如此还是在此乞求上苍,愿他平安健康,等到他一无所有的那日。

慢慢地冰冷地微笑。

窗外雪舞,冬意渐浓,寒意沁入心脾。

第十七章

次日,三更天,夜色阑珊。

宁夜宫里灯火尚明,浅黄色的烛光剪下窗边那株窈窕的影子,摇摇曳曳地抹在烟罗纱上。

守在殿外的宫人才想偷偷地打个呵欠,隐约见长廊的那头走来一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廊上高挂的琉璃宫灯,灯影如烟纱。

那女子碧色的缂丝衣裙,轻烟纱的广袖罩衫外,披帛缠绕在臂间,发上朝阳五凤步摇的流苏,随着她轻缓的脚步而微微摇曳。

行到近前,晶莹的眸子只是那么一瞥,秋水盈澈,便是绝色。

宫人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淑妃娘娘,请容奴婢通禀。”

傅淑妃却抬手止住了他,细声道:

“你莫要嚷嚷,我自己进去便是。”

宫人怔了怔,刚要再说什么,傅淑妃已然拂帘而入。

夜熔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台上六曲形的巨大铜镜上折射着她过于苍白的面色。

对着铜镜,慢慢地散下如云的髻发,漆黑亮泽的长发如丝般垂下。

浅浅的脚步声响起,她却并不惊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寂寞深宫,烛色昏碧幽如氤氲的薄纱拂在一身黑衣的夜熔身上,朦朦晕晕。黑发滑过她白皙的颈项散落在身后,恍惚间,她似已远离尘世。

傅淑妃走到夜熔身后,掬起那一束柔顺的黑发,轻轻的抚摸着。

“当年,他对我说,夜氏的人都有一头云发。我记得,他的发,也跟你的发一样又黑又长。”

夜熔端坐着,不开口,也不回头。

傅淑妃拿起了象牙的梳子,为她梳理着长发。

月光从窗纱中漏进,斜斜地映在镜面上,为镜中人的脸颊染上一抹清冷。

傅淑妃若不经意地垂下了头,眸中掠过了动荡的波光。

“当日,我也是这样为他梳发,然后他对我说愿与卿结发为盟,生死不渝。”

阴影遮在傅淑妃面上,她眼眸中的暗色愈浓了,身子有些颤抖,轻轻地对自己说着。

殿中是极静的,静的只听到梳子摩擦着发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分辨不出来。

“娘娘生辰那日,不知您对臣妾送的礼物,可曾满意?”

“自然是满意极了,本宫真是要多谢你,替本宫买通太后最信任的李太医等人,不然,他们怎么会相信本宫怀有身孕。”夜熔的眼波转了过来,绯色的烛光映入眸子里,宛若月夜下的妖魅,淡淡的神情,几乎傅淑妃产生了无法呼吸的感觉:“你身上不愧有一半的夜氏血统,做起事来稳辣干净得连本宫都自叹不如。”

“您过奖了,臣妾绝对不能和您相提并论的。当日,是您救了家慈,今时今日家慈虽然过世,但是您大恩大德,臣妾永生难报。”

“只因为这些吗?子镜,夜橝现在去了青州,他……这些年过的其实很糟糕……”

夜熔微微侧过身,暗色之中,她颊上的蓝色胭脂花半是暗涩,看不清太多表情。

天边,月亮躲进了云层,只在乌蒙蒙的云边露出一丝温和的暖银。

停下了自己梳头的手,傅淑妃把那象牙的梳子攒紧了自己的手心,梳齿深深地陷进肉里。

“臣妾知道,他的心是始终是痴的,臣妾负他太多。但是,臣妾在家慈临终时,答应过她,无论如何要完成家严一个心愿,所以……臣妾必须入宫,只能……负他……”

“再过些日子,他就会回到镜安的,到时候,本宫会叫他去见你一面。”

叹息了一声,夜熔略有些僵硬地将脸转了过去,垂着眼眸,眸中有涟漪千泛,傅淑妃却是瞧不清楚,只能听见那一声微微的叹息,象天边的流云般滑过了。

“多谢娘娘,您知道的,现在的我,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然后,忽然惊觉自己软弱的姿态,才有些慌乱地收了口,淡淡的红晕上了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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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熔却只是淡然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素白的手掌直直地伸出,优雅曼舒如兰花一般,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那不能视物的深邃的眼底,带着那么一点点怜悯、一点点悲哀。

傅淑妃手指这才止住了轻颤,深吸口气,顿了顿,复又一笑道:

“当日,臣妾还很担心,因为假称您怀孕并不难,难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您的肚子要大起来,而且顺利的生产。没有想到,你又假意流产。只是……难题是解决了没有错,但是当日您是借由这个孩子保住自己,如今孩子没有了,您的处境不是更加的危险?”

夜熔纤细冰冷的指慢慢自她的手中撤回,下意识的纠紧,淡青色的筋络从苍白的指节下透了出来,脆弱得仿佛快要断掉。

垂眸,似是出了神般想着心事,然后,她浅浅地一抹笑,似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极艳丽的,也是极残酷的,象是奈何桥边的曼珠沙华,只为死亡而盛开。

“已经在地狱里了,孩子有没有,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你回去吧,免得让人怀疑。”

要开始了吗?

傅淑妃心头惊惧,却不敢问出口。手一抖,象牙梳子便掉到了地上,裂金碎玉般的声响,那梳子被摔成了两截。

“臣妾告退。”

走出宫门,傅淑妃扶住门槛,脸色极为的苍白。

随侍的宫人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惊疑不定,以为她被心情不好且又喜怒无常的皇后训斥,忙上前细声细气的劝慰着。

十二月末。将近年关,皇宫上下便也忙碌了起来。

但唯有乾涁宫和宁夜宫沉浸在一派死寂当中,后宫各个院落在窃窃私语,他们派出自己的心腹小心打探,但却都无功而返。

这日,大雪飞扬。

罗迦坐在乾涁宫中,修长的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很机械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双眼闭合,状若轻睡。但长长的睫在眼下鬼魅魑魉的拖出来的迄逦阴影,惊心如同鬼魅。

何浅站在一旁,屏紧了呼吸,非常恐惧,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罗迦。

他知道,青州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皇上,莫将军在殿外觐见。”

宫人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尖锐,回响在大殿里。

罗迦的眼猛地张开,抬起头来,神色依旧淡漠,手指拉了拉围于颈曲的白狐裘领,菲薄的唇隐隐勾起,那冷戾的眼在浓烈的阳光下里,依旧精光四射。

“快传。”

宫人躬身下去,不一会莫惬怀便走进了殿中,今天的他深绯色纹狮官袍,腰间系着玉带,二品朝服,可是没有戴冠,看得出风尘仆仆。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

这样说着,屈膝缓缓的似跪不跪,说不出是恭敬还是散漫。

罗迦上前两步,急忙拉起他。

“咱们用不着那套虚礼,朕问你,为何月余来青州战事没有任何战报,而你怎么又突然返京?”

“回禀皇上,没有战报是因为没有任何战事。”

莫惬怀直视着罗迦回禀着,眼里露出收不回去敛不住的惊惶。

“什么?”

罗迦用冷漠、华丽与阴寒所织锦的面具渐渐的裂开,呼吸渐渐的也散乱了起来。

“皇上,请容微臣斗胆问一句,军饷粮草您是何时送往青州的。”

说到这里,莫惬怀忽然跪倒在罗迦的脚下,这让罗迦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拉住他,他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眼前。

聪明如他,已经猜测到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它依然心存侥幸。

仿佛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罗迦张了张嘴,很嘶哑的开口:

“一个半月前,朕就已经遣人送去了,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皇上,臣,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的粮饷,臣拿到的只是一个个空了的箱子,臣也曾试图向边缘州府征集,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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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惬怀伏在乌砖的地上,眼前看到的只有绣钩藤缉米珠朝靴,冬季阴寒,那凉意一点一滴从乌砖蔓延开来,自膝盖扩散到了全身。

罗迦许久都没有声息,只是仰首看着,那块龙飞凤舞的‘敬天法祖’金额匾,仍是那般的流光溢彩。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道:

“这不可能。”

“皇上,臣如有半句谎言,五雷轰顶。”

莫惬怀的头重重扣在地上,锵然有声。

“朕接到的回报说,五十万两军饷早已送抵青州……怎么可能……是她,一定是她,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她……”

莫惬怀抬起头,眼睛他直勾勾的盯着罗迦,而罗迦没有直面看着他,只是侧着脸看着窗外的雪色,手指交握在身后,一敲一敲的,有节奏的沉思:“来人,宣皇后。”

吩咐完,这才把跪在地上的莫惬怀搀了起来。

“起来吧,雪日里的地面终究很寒,跪久了要伤身子的。跑了这么远的路,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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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惬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而他是怎么走的,罗迦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全被占满了。

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夜氏谁还能一手遮天的侵吞下五十万的军饷。

殿中再一次恢复了死寂,青兽熏炉中的龙涎香在寒气的滋润下散发了馥郁的浓香,就好像烈酒一样,烦扰人心。

莫惬怀出了乾涁宫却并未走开,只是静静的站在廊下,引路的宫人知道他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便故作没有看见,识趣的走远了。

乾涁宫前枯树林立,说不清楚有多少株,棕黄的枯枝都是白色的雪花。每片花瓣都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像世上最剔透的琉璃。

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才远远的看到一袭玄色的她,被宫人簇拥着款款迩来。

黑色用黄金的丝线绣成昙花图案的裙,领口和袖口缀着玄色的貂毛,裙很长随着她的脚步优雅迤逦。

她的妆比往日的时候要浓重些,但依然很精致,黑鸦鸦的眉映衬着同样幽深颜色的眼珠,髻发高挽,扣着了黄金飞凤冠,那凤嘴衔着长长的流苏倾泻在她的耳边,几乎不乱,

雪色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连那雪色都及不上她的清冷。

莫惬怀直到夜熔走道了近前,才笑道:

“参见娘娘。”

夜熔似是愣了一下,才道:

“将军从青州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可曾拜谒皇上?”

到了近前认真看着夜熔,莫惬怀才看清她的样子,实在很盈弱。更加削尖的下颚,苍白的皮肤即使经过最上等胭脂的晕染,依旧仿佛透明一般。还有那双眼睛,眼窝已然凹陷了下去,更显得眼睛乌亮幽黑的,就像太液池永远也不清澈的水底。

莫惬怀径自走到她的身前,近若咫尺,一旁的宫人都惊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怎么瘦了那么多?”

夜熔却坦然站在那里,并没有避开,目光但流转之间总是波光粼巡,好象含着水雾山岚,并不是女子特有的嫣然婉转,而是有几分的了然和阴冷。

他记得,当日她的美貌,好似宫廷之中盛放的牡丹,幽然而绝艳。而今日,她依旧美貌,甚至是更加的绝色,可愈发倒像是曼朱沙华一般,含着剧毒的凄艳。

随即,他便想起了那个没有成形便流逝掉的生命,挑着眉,猫似的眼里滑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慢慢转了话题说道:

“刚刚见过皇上,看样子他的心情糟透了。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脸色这么差。”

夜熔侧垂着头,唇际勾起浅到几乎没有的笑意,低喃之声,萦萦在唇齿之间,掩去不的,嘲意尽显:“他,心情不好吗?”

莫惬怀突地一握她的手,指腹磨娑,慢慢靠近,毫厘距离之间,满是温润气息,凑到唇边,低声道:

“你的手段果然是不同凡响,五十万两的粮饷就那么不翼而飞,连我,都没让见到。我猜夜松都等人罚没的家产,肯定也没有归到户部。现在他把国库几乎清空了,又没有补入的,你说他的心情能好吗。”

“那又怎样,这不正是我们的好时机。”

他骤然一惊,便迟疑了一下,她却已经发觉。

夜熔垂眸,反手,玉葱般的手指回握住他。

莫惬怀的手骨结分明,修长但是有厚厚的茧,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和他的手完全不同。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犹豫?”

莫惬怀心里暗暗一凛,如此说来,她一定还进行了他不知道的手段,龙位上的那人怕也是不曾察觉,也许等到他察觉时,便已经千疮百孔,稍有风雨便会如枯根的树,连根拔起。

随侍的宫人们早已退在远处,但偷眼看着他们亲密无间又毫不顾忌的行为,依旧暗自心惊,却不敢言语。

他的眼神凝在她的脸上,许久才缓缓道

“他……多年为帝,根基深厚,并不能急在一时。”

微微抬起头,手指从他的掌间缓缓撤回。

她的眸,止如水,是如死水,泛不起一丝微澜,那是一种万事在握的平静,那样笃定,笃定到连生气都几乎没有了的眼,便是他都觉得胆寒。

“我看你是多年曲于他的龙威之下,已经练出了奴性,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勇气了吧。”

“你在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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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工笔细绘的五官顿时阴沉了下来,冷笑挂在嘴边,怒气堵塞在唇齿之间,喷薄欲出。

但下一刻,他隐忍住,手指紧紧握着,缩在宽大的锦缎袍袖之中留下了细碎的痕迹。

寒风吹过,雪花点点飞落像无数飘动的丝带,妩媚清灵。更像一绝色丽姝,穿了水晶装饰的华服,迎着风跳起了女神的飞天舞。

那雪和着呼啸的风中,仿佛拥有了生命般缠绕在她的周身,而她的神情也是冷如坚冰一般,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像是在谈自己的事情。

“不敢,你知道这两日苏吴两家活动频繁,为的就是废了我这个不能生育的皇后。”她面上不变,那苍白的唇角慢慢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妖气的弧线,如摇曳的风烛在幽冥花间弥漫而生:“惬怀,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没有你我虽然费事些,但也不见得不成。你放心,你的身世我依旧会保密,决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你这话,还真是让我心寒呢。我刚刚从青州日夜兼程的归来,也不让我歇歇……”

他只是看着她,慢慢的,伸手重又握住了她,深色眼眸里浮着的光,在树荫之下如猫一般,失却了戾气,多出几分透亮的笑意。

他的手宽厚而温暖,而她的手的确如冰雪般冰冷。被他的手一握,她本能的想抽回来,可他没有松手。

她感觉的出来,这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于是想说的话顿了顿,眼中多了一种无法说清楚的薄薄的情感,却不是哀伤或是愤怒,其实这更类似一种无奈和淡漠。

“半个月后是她的千秋寿诞,十日后她按例要去法门寺进香,归来途中一定会到苏家。这个机会不可多得,没有了苏吴两家,他就失掉了一个手臂。”

蓦然,莫惬怀在宫人的惊喘中,猛然将她一抱,仿佛要揉进怀里,又松开手,然后大踏步走出去。

第十八章

夜熔走进乾涁宫时,罗迦正坐在塌上,面色十分平静。

从十一月小产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他们久未相见,彼此都感觉生疏了些。

他面前的紫檀几案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刚刚沏好的茶冒着轻薄的水汽,萦萦绕绕。

伸手拿起那个紫沙茶盏,手却抑制不住的在抖,一碗茶终是没有拿住,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罗迦看着那满地的碎片,许久,才冷笑道:

“如何,现在可满意了,私吞了国库的粮饷可让你们夜氏满足啊?”

她一凛,以为罗迦震怒摔杯,便跪了下去。

她身上的玄貂披风,产自极寒之地,这种貂算是极品,珍贵之处就在于可以融化一尺之外靠近的雪花。

可是这样的极品,却依旧没有挡住心中蔓延开来的寒意。

玄色的貂衬着玉白的容颜,眼乌黑幽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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