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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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接过信奉,上头用火漆印了一个古篆的“南”字,心中明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来人正是这座唐府的主人之一唐圣月,她轻声说道:“这是从帝都寄过来的,不过是寄到了江都,在我动身来蜀州之前,张雪瑶特意委托我代为转交给你。”
徐北游嗯了一声,用指甲将信封上的火漆一点点揭去,轻声感慨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有劳唐姨了。”
唐圣月摇了摇头,“举手之劳。”
徐北游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三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簪花小楷的信笺,打眼一看,开头便是“禀夫君”三字,不由会心一笑。
一般而言,对平辈兄弟亲朋,用一个“致”字,对儿子晚辈则用一个“谕”字,唯有对父母师长,才会用一个“禀”字,至于夫妻之间,多半应是一个“与”字,萧知南故意用了一个“禀”字,却是有些调侃意味了。
徐北游往下看去,“吾夫南归如晤,汝近日无恙耶?”
看到“无恙”二字,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小方寨,当年在小方寨中的两位老人,一位老人还在,一位老人已经不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徐北游举着手中的信纸,迟迟没有往下读去。
唐圣月忽然说道:“还有一封信,是吴虞的,你要不要看?”
徐北游抬起头来,哑然无语。
唐圣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没有急着递给徐北游,轻轻说道:“在你回答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以你的身份地位而言,就算有几个女子算什么,可有一点,你要想明白,萧知南的身份不同寻常,吴虞也不是那种甘于人下之人。”
徐北游微微皱起眉头,“唐姨想说什么?”
唐圣月缓缓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些事情,往往都想两全其美,通常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要二选其一。”
徐北游没有说话。
唐圣月柔声说道:“天下间的男子很多,可是优秀的男子就那么几个,自然会引得很多女子喜欢,当年的萧煜就是一个,林银屏喜欢,秦穆绵也喜欢,不怕你笑话,我也动过些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我不像她们两个敢付诸于行。”
徐北游沉默片刻后,重新低头望向手中信笺,开始细细读信,脸上渐渐浮起浅浅笑意。
唐圣月看到眼前这一幕,脸上露出追忆缅怀之色。
那一年,萧煜刚刚从中州赵家的手中夺得了传国玺,不过此时却也是他最孤独的时候,生母身死,发妻林银屏重病,异母兄弟萧瑾暗藏祸心,生父萧烈此时正与庶母颜可卿和异母妹萧茹一家团圆。
破碎的赵家大宅门前,没有人声,没有雷声,只余风雨声,只剩下萧煜独自一人停留在原地,真正是有些孤苦伶仃了。
唐圣月不知道那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只记得萧煜轻咳了几声,将一直闷在胸口上的那口淤血吐出去之后,跌坐在雨水中。
唐圣月想起他那时候的样子,抱着玉玺坐在雨中愣愣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很平和,没有阴冷,也没有虚假,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很好奇,这个枭雄式的男子也会有如此的一面?
现在她再回想起来,眼前的徐北游其实很像那时候的萧煜。
第三百二十二五章 莫道难消美人恩()
徐北游借着月光将手中信笺上的簪花小楷一字一字看过,每个字都是信的主人亲笔所写,每个字都写得极为认真,每个字都写得极为秀气,一列列,一行行,字字清晰,字字用心,大约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徐北游觉得这些字很可爱,有娇憨之气,想来所谓的见字如面,见字如人,不外如是。
徐北游把三页信笺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里面没有提及一句国家大事,只是说了很多细碎小事,甚至还有夹杂了一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用没有烟火气的字来写满是烟火气的事,初看略显聒噪,再看有点意思,最后就满是温情了。
唐圣月轻声开口道:“做个了断吧。”
徐北游嗯了一声,问道:“这是师母的意思?”
唐圣月点点头。
徐北游苦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唐圣月皱了皱眉头,“我和你师母都是过来人,你秦姨更是前车之鉴,难道你想让吴虞成为第二个秦穆绵?”
徐北游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终究是底气不足,什么也没有说。
唐圣月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进了青楼就不要再想着立贞洁牌坊,你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就别说自己是什么痴情种子,你要做那痴情种子,一些事情就当断则断,不要藕断丝连,说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
徐北游呆滞当场。
然后唐圣月将那封属于吴虞的信收回袖中,起身离去。
水榭中只剩下徐北游一人,他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夜空,轻轻叹息一声。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想萧知南。
夫妻嘛,相互之间扶持前行,不管以前如何,也不必多费心思去多想未来如何,现在很好就已经足矣。
徐北游盘坐于水榭中,将信笺摊放在腿上,望着夜空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已经成亲的人,再去多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该,不好。若是执意如此,两人皆负,倒不如当断则断,佛门所谓的挥慧剑斩情丝,应该就是如此。徐北游啊徐北游,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贵在知足二字,你本就不是英雄,只是一个乘势而起的幸运儿,当初不过奢望三间瓦房一个媳妇,如今坐拥广厦千万已是幸事,却犹是不知知足,如今竟是宵想起齐人之福了,当真是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古往今来,不说史书如何,就是你自己亲眼所见,青尘萧慎等人贪求长生而不得长生,萧玄萧白父子贪求太平而不得太平,如此种种,皆是前车之鉴,自然要引以为鉴。正所谓前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
徐北游不停地絮叨着,反省自身,思量过去,却也渐渐地心境平和,甚至还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韩瑄给他讲过的一个“道理”。
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方是真英雄。
当时徐北游问韩瑄,什么是“常人”?韩瑄回答说,与自己相差无几之人就是常人,所以这句话解释开来,也就是能做到与自己相差无几之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就是英雄。
当然,当时韩瑄之所以说这番话,并非是要教导徐北游什么大道理,仅仅是因为当时年幼的徐北游问了一个刁钻问题,为什么先生是孤身一人呢?于是韩瑄就说了这番“歪理”,大意就说和他差不多的人都娶妻续弦,而他却是在发妻亡故之后绝不续弦,这既是情深,更凸显他是“英雄”。
同时韩瑄还列举了许多例证,比如以寻常百姓而言,按照朝廷律法,男子可以纳妾,可也仅限于有官身之人,寻常百姓只能娶一妻,不能纳妾,如果在这些百姓中,谁能纳妾,那便是了不得的人物。反观与百姓相对的皇帝,为了皇室子孙兴旺,必须要年年选秀选妃,对于皇帝而言,“常人”必然不能是寻常百姓,而是过往的历代帝王,如果有皇帝不选妃,只娶皇后一人,那么这位皇帝自然也是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恰巧前朝大郑的孝宗皇帝还真就只娶了一名皇后,于是韩瑄便以孝宗皇帝为例,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最终让小徐北游明白了一个道理,先生不娶妻,其实是“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
那时候还懵懵懂懂的徐北游便真觉得先生其实也挺“英雄”的。
当然,现在再回想起来,这仅仅只是父子两人之间的小小玩笑,不过用在眼前当下,倒也能说得过去。
徐北游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笑道:“先生啊,说到底咱们父子两个是一个德行。”
如此论来,今日的他算是做了一件“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应该也挺“英雄”的吧?
第二日,天色微亮,徐北游在动身前往湖州之前,将一封连夜写好的家书交到了唐圣月的手中,因为是家书,也就不用飞剑传书这等大张旗鼓的手段,所以请她代为转交过去。
徐北游家书只有薄薄一张纸,字数比不得萧知南的那封家书,上头的字迹更比不上萧知南的簪花小楷,虽然不算丑,但也着实谈不上好看二字,只能勉强说是端正。
不过同样是亲笔所写,同样很是用过心。
与萧知南的调侃一般无二,徐北游在开头也用了一个“禀”字。
禀夫人,近况一二事。
吾妻知南如晤,我得汝之信矣,汝近日无恙耶?汝下嫁于我,乃吾家门大幸。我等狼虎之人谋生在外,虽常忧家,而不能顾家者,实无可奈何之事也,望妻能知我。
我欲明其事,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一毫而莫取。男子坦荡荡,其身正,不令而行。望妻切莫费思,夫必自重。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夫知其义,亦明其理,但使我一息尚存,江南无忧矣。
吾出,异乡为客,遇唐姨圣月,颇言语。
别后,孤身独坐,身处静夜,望月明星繁,忽忆卿,心恻。觉负卿良多,不知所言。
于帝都待吾归家。
夫妇齐眉。
夫徐南归。
承平二十四年三月初三。
第三百二十六章 魏国王太子萧殊()
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每每大战之前,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都有预感,人心惶惶。
就在承平二十四的春末时节,两襄大战尚未正式拉开序幕,但整个襄阳城中已经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好在两襄毕竟是百战之地,此时的城中还有不少经历过当年逐鹿战事的老人,再加上禹匡亲自坐镇此地,所以此时城中还算稳定,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不过城外已经是风声鹤唳,不同于上一次略带试探性的攻城,这次的攻城虽然没有萧瑾亲临,但人数却是上次的一倍还多,站在城头上一眼望去,乌泱泱、黑压压一片,所谓的十里连营、人山人海,也不过如此了。
按照张无病所倡导的理念,如果仅仅有坚城,那么久守必失,其中区别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楚末年的襄阳攻防战,守城方是大楚名将吕庭芝,攻城方是后建大将呼延术,两人一攻一守,从咸淳三年开始,中间历经吕庭芝反包围战,李文李焕援襄之战,龙尾洲之战和襄樊之战,终因孤城无援,在咸淳九年,吕庭芝力竭而不得不投降后建,历时六年,以大楚襄阳失陷而告终。
所以张无病在就任西北左军左都督之后,极为重视骑军,认为寨堡再多,中都城池再坚,最终决定战事走向的还是可以城外野战的骑军,如果骑军不能出城,那么一座座寨堡便不过是海中孤岛,只能被草原大军逐一攻破,唯有一支可以出城而战的强大骑军,才能“穿针引线”,将这些犹如一颗颗珠子的寨堡串联起来,变成一张完整的珠帘。
也正因为如此,张无病与林寒、林术父子二人血战、苦战数次之后,哪怕损失颇为惨重,仍是不肯退入城中,只要他的骑军一日不曾退入城中,那么这张珠帘就一日完整,草原大军就进不得西北半步,可如果他转为退入城中据守,那么草原大军完全可以绕过这一座座雄城,挥师南下,由陕州进入中原腹地,完全不必顾及西北大军截断他们的后路,因为此时往南有萧瑾的魏国大军可以接应,往北又有牧棠之的东北大军遥相呼应,林寒的草原大军不会是孤军深入。
为此,内阁曾经措辞了一份语气颇为严厉的急递,命张无病决不可放一骑草原骑兵进入中原,因为朝廷已经无力在西北大军身后再布置第二道防线,西北军务必要争取到半年时间,让朝廷解决江南战事。同时内阁也增发急递给江南的禹匡,让他务必稳住东南局势,等待蜀州援军。
不同于张无病的重担压身,禹匡接到这份内阁急递之后,心中更多是苦笑无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江南水师之于江南后军,就相当于西北骑军之于西北左军,洞庭湖一战之后,江南水师尽丧,如今的江南后军已经无力出城而战,只能困守孤城,所谓的稳住东南局势,也不过是内阁诸公给他这位老将留了几分颜面,说白了不过是让他守住两襄而已。
两襄临水,此时城外江面上已经尽是魏国船舰,魏国水军又开始布置木桩铁锁,以铁锁横江,封锁江面,使得两座城池彻底成为孤城。随着魏国大军进一步开进至两襄城外,这也意味着兵力更胜之前的魏国大军,这次必然是孤注一掷,到时候便是要举半国之力攻襄阳一城。
想要守住两襄,很难,但不得不守,因为这是足以关系到天下大势格局的一战。
无论是魏国的领军大将上官郯,还是坐镇两襄的禹匡,两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不亚于当年大楚和后建襄阳之战的大战,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是,这场大战的开始竟是如此仓促,甚至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萧瑾膝下有一独子,而且还是老来得子,乃是他化身陈公鱼时与孟东翡所生,原是跟随在孟东翡的身边,取名孟随龙,在陈公鱼的身份暴露之后,萧瑾干脆让孟随龙认祖归宗,改姓为萧。
按照辈分而言,萧瑾与萧煜是异母兄弟,他的儿子与萧玄同辈,且应是单字,萧瑾便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者,自然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一言,为他取名为萧殊。
这位身份尊贵的王太子殿下,在还叫孟随龙的时候,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曾经只身夜闯江都剑宗,结果被徐北游所擒,最后还是孟东翡亲自出面,才将他从徐北游的手中救了出来,结果他仍是不思悔改,又在九原城寻衅,险些被徐北游捉拿,这次萧瑾出兵江南,他自是不肯落后别人半步,这次瞒着孟东翡偷偷来到两襄前线,聚拢起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军,也要过一把一骑当千转战千里的将军瘾头。
此时萧殊身披轻甲,骑乘着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杂毛,耐力极佳,堪称是千金不换,这是当年林寒派人驯服的草原马王,赠给萧瑾之后,又被萧瑾送给了自己的儿子。在他身后是两千军容齐整的骑军,不但不是乌合之众,反而是最为精锐的轻骑,虽然可能比不上西北和草原的精锐轻骑,但在江南这个不以骑兵为长的地方,已经是一等一的精锐,在他身侧还有一名文质彬彬的儒雅男子,蓄有三缕长髯,一袭青衫,在满是铁甲的战场上格外扎眼,此人正是出身剑宗的剑道宗师黄晓,踏足地仙境界多年,曾经是剑宗宗主公孙仲谋的弟子,却因为与道门中人勾结,被公孙仲谋一怒之下逐出师门,勉强算是徐北游的半个师兄,如今是魏王门下的清客,也是萧殊的剑术老师。
先前萧殊率军衔尾追杀一队江南后军的斥候,没有尽全力,而是猫戏老鼠,迟迟不曾赶尽杀绝,因为是一面倒的追杀,故而坐在马上的萧殊悠哉游哉,不曾挽弓,也不曾持矛,只是在身前横了一把带鞘长刀,在距离两襄还有大约十余里距离的时候,他一夹马腹,整个人迅猛冲出,在他身后的整支骑军也迅速加速向前,将这些已经疲惫至极的残兵迅速包围。
高坐马背上的萧殊嗤笑一声,一手按住身前长刀,另外一手缓缓举起。
所有骑军顿时整齐划一地弩箭上弦,伴随着阵阵机括弦簧之声,如雨的弩箭激射而出。
立时有几十名江南骑军的骑兵坠马落地。
然后所有魏国骑军开始抽刀,接下来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就算偶有反抗,也是徒劳。
被魏国上下尊称为“太子爷”的萧殊勒马立定,望向隐隐可见的襄阳城头,再次按住身前的长刀,嘴角翘起。
谁敢横刀立马?
第三百二十八章八 战场上两两相对()
“太子爷”有令,焉敢不从。
哪怕黄晓是萧殊名义上的剑术师父,也仍是如此。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出剑,一剑朝已经射出三箭的白玉掠去。
与此同时,有一道身影从白玉身后的军阵中随之冲出。
竟然又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与此处战场格格不入的女子,不像白玉那般身着棉甲,而是一身寻常衣裙,姿容并不太出众,却能让人眼前一亮,甚至是记忆犹新。
女子手中同样持有三尺青锋。
从她跟随这支骑军出城开始,就十分引人注目,只不过听说她是剑宗之人后,所有骑军都不敢在多说什么,更不敢再去女子面前口花花几句。
名叫张雨萍的女子以手中三尺挡下了黄晓的一剑。
黄晓身形飘然退后,没有急着再次出手,皱眉道:“张雨萍,怎么是你?”
一向与人为善的张雨萍破天荒地满面寒霜,冷笑道:“黄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自当年一别之后,我们已经几十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成了魏王门下的走狗。”
黄晓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当年我们一起拜在剑宗的门下,你跟着张雪瑶,我跟着公孙仲谋,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的老样子,没什么权柄,境界修为也不高,想来这辈子是长生大道无望,甚至整个剑宗上下都没几个人知道你,你到底图个什么?你说我是魏王门下的走狗,你又何尝不是跟着徐北游一起沦为了大齐朝廷的鹰犬?”
黄晓顿了一下,说道:“对了,说到徐北游,这个徐南归,他不是鹰犬,他娶了大齐的公主,看样子是要做大齐的主子,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主子还能做几天,你跟着他又能有什么下场。”
张雨萍冷冷说道:“不劳你操心,我知道你一直嫉妒徐北游,你恨老宗主不把剑宗十二剑交到你的手中,恨老宗主不把剑三十六传授给你,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配吗?你配得上剑宗十二剑吗?你配得上剑宗祖师留下来的剑三十六吗?”
黄晓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举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张雨萍,当年我是曾经想过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