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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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初六日,大雨。
位于皇城内廷的司礼监的瓦檐被雨水冲洗得铮亮,一位身着黑色蟒衣的老人负手站在门前屋檐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的雨幕。
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色蟒衣的大太监来到老人身后,轻声道:“干爹,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御前议事了。”
若说内阁中的诸位阁老是位高权重,那么司礼监就是典型的位卑权重,论品级不过是四品,可掌印太监和其中众多秉笔却能身着蟒袍,手握批红大权,与有票拟之权的内阁相抗衡,故而才有了外廷和内廷之说。
御前议事,除去萧帝本人外,按照惯例能有资格参与者只不过寥寥十人,其中司礼监五人,内阁五人。
如今的内阁,共有一位辅,一位次辅,三位群辅。司礼监也大致相当,有一位掌印太监、一位提督太监,以及三位秉笔太监。
这位身着青色蟒袍的大太监就是司礼监的二号人物,姓张名保,即是提督太监,也是席秉笔,论地位仅在掌印太监一人之下。能让堂堂提督太监如此恭敬,那么老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正是素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张百岁。
张百岁伸出手接了些雨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未央宫,十人分两列。
左侧五人是司礼监,右侧五人是内阁。
除了这十人外,今日的御前还多了一人,站在正中位置,身着黑色团龙蟒袍,头上冠冕足足镶嵌有七颗硕大东珠,单从衣着而言已经是显赫至极,远其余旁人,仅次于坐在龙椅上的萧帝而已,正是被急召入京的齐王萧白。
就相貌而言,萧白与萧玄极为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萧帝的年龄更长,威严更盛,也更为城府内敛,尚还年轻的萧白则是多了几分锋芒必露。
张百岁站在左侧第一位,与他相对的正是当朝辅蓝玉。
蓝玉作为帝师,于承平十年被加封太师,也是整个未央宫中唯二可以坐着的人。
随着随堂太监敲响第一声黄钟磬响,坐在太师椅上的蓝玉第一个开口道:“人都到齐了,议事吧。”
张百岁缓缓道:“此番议事,还是因为前不久的青河决堤之事。此次青河共有七处决堤,先不说直接被淹死的百姓,就是那些侥幸逃得性命的百姓,没了田地,没了房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终只能流离失所。一夜之间,大水淹了好几个州,足有上百万灾民,这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有人借机生乱,是要出大事的。”
话音刚刚落下,殿外骤然响起一个炸雷,原本就不小的雨势愈磅礴。
殿内静默片刻,蓝玉开口道:“老夫经历过郑末战乱,其实灾民和流民只有一线之隔,而流民与乱民又是一线之隔,当年的太湖起事,归根究底就是一群不堪劳役的百姓造反,百姓为什么要反?是因为没有活路,如今灾民遍地,若是放任不管,即便没有人借机生乱,也早晚要生出事端,就算今天不反,明天不反,后天必反。”
张保看了张百岁一眼,见张百岁没有异议,轻声道:“一条青河千古泛滥,历朝历代皆受其苦,此次青河决堤,乃是天灾如此,为今之计,一是要抢修河堤,二是要赈济灾民,三是要严防灾民闹事,四是要预防大灾之后的大疫。咱家以为,当务之急无非钱粮两项,一是从灾区的临近州府向灾区调粮,二是从户部拨款抢修河堤。”
重回庙堂的韩瑄低垂着眼帘,道:“老朽接掌户部不久,刚刚清点了户部国库存银和各地存粮。承平二十年,四都三十州全年的税银共为四千二百三十五万两,去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九百万两,可是综合去年的实际开支,却为五千一百九十万两,支预算竟有一千二百九十万两。即便将去年全年的税银都算上,收支相抵,去年一年的支亏空也足有九百五十五万两之巨,已经是将近去年一年税银的四分之一!”
韩瑄抬头环视四周,稍稍加重了嗓音道:“至于各地粮仓,大小官吏以次充好,以陈换新,中饱私囊,如此种种屡见不鲜,与我这户部一般,同样是亏空严重,换而言之,如今的户部已经是无粮可调,也无钱可拨了。”
韩瑄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户部无钱,若要细细论起来,谁也摘不出去。虽然韩瑄是户部的掌部大学士,但毕竟是刚刚上任,以前的烂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难道刚刚处置了一个工部尚书,又要接着处置一个户部尚书?
不比已经快要告老还乡的工部尚书,如今的户部尚书正值壮年,还是辅蓝玉的得意门生。
蓝玉平静问道:“那依照韩阁老的意思,该当如何呢?”
韩瑄不卑不亢道:“如今户部存银已经不足两百万两,既要修河堤,又要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韩瑄已经是无法可想,蓝相贵为辅,韩瑄自当以蓝相为马是瞻。”
张百岁阴柔道:“文壁刚刚返回庙堂,许多事情还没有头绪,蓝相就不要为难他了,而且文壁也说得不错,毕竟蓝相才是内阁辅,凡事还得由您来做主才是。”
就在此时,第二声黄钟磬响,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一直未曾说话的萧帝忽然开口道:“萧白,齐州是你的封地,也是此次水患的重灾区,你说该怎么办。”
萧白上前一步,恭敬道:“事有轻重缓急,以儿臣愚见,汛期过后,水患自会退去,所以抢修河堤的事情可大可先放一放,赈济灾民才是头等大事,如今江北各州深受水患之苦,自顾不暇,故而为今之计是要从江都、江南等富庶之地筹款调粮,以解燃眉之急。”
萧帝不置可否,从龙椅上缓缓起身。
“陛下。”包括蓝玉和萧白在内,所有人一起跪地。
萧帝走下台阶,一直走到未央宫的门前,望着门外的雨幕,平淡道:“起来吧。”
“谢陛下。”众人起身。
萧玄伸出手接了些雨水,低头看着掌心的水渍,道:“当年先帝还未夺得天下时,大郑神宗皇帝命当时还是中都大都督的徐林亲率二十三万大军讨伐先帝,双方在数九隆冬决战于清河之畔,此战结果你们也都知道,秋叶亲自开坛做法,冬日暴雨,青河冰面碎裂,最终水淹徐林大军。经此一役,徐林归降于先帝,先帝携大胜之势入主中都,这才有了后来的虎视中原。”
说起这些开朝战事,本该心情激荡的众人却是尽皆沉默不语,殿内的气氛愈凝重。
萧玄转过身来,猛地加重了声音,高声道:“那场大水,有道门之功,也是大势所趋,可时至今日,天意变化,若是我们不明天意,仍旧不修德行,致使天降灾祸,青河今天淹的是几州百姓,明天淹的就会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帝都。”
萧玄望向萧白,“千里泽国,百万灾民,关乎我大齐的江山社稷,宗室与国同体,这趟去江南筹款调粮的差事就由齐王亲自去办吧。”
萧白单膝跪地,沉声道:“儿臣为父皇分忧分劳,自当尽心竭力。”
第一章 七月初七入江都()
六月末尾七月初的那场大水,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都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街面上和城外骤然多了许多逃难过来的灾民,个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虽说官府也曾开仓施粥,不过与庞大的灾民数量相比较起来,还是杯水车薪,只能算是勉强糊口,暂时饿不死人罢了。
那些早早逃过来的灾民还算好的,最起码能进到江都城内,再晚些时候,官府下令不许灾民入城,后来的那些灾民就只能在城外栖身,好在当下时节还在夏天的尾巴上,倒也不会有冷冻之虞。
对于这场声势浩大的难民潮,徐北游也有所耳闻,不过当下的他还没有资格和精力去关心这等天下大事,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的徐北游正忙于自己的“家事”。
江都城,一直都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在这儿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从大楚年间开始,就没有哪个宗门能在这儿一手遮天,及至今日,仍是如此。
徐北游到江南已经有些时日,可却迟迟不曾踏进江都城,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第一次踏入江都城。
其实说白了,以前的徐北游多少有点底气不足,不敢贸然进入江都,如今他练成了无上剑体中的剑骨篇,终于有了几分底气,这才进了江都城。
对于徐北游而言,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将那几个剑气凌空堂的叛徒除掉,然后将剑气凌空堂收归自己的手中。至于慕容玄阴那边,他忙着跟张雪瑶等人斗法,没精力顾及这几个小角色,而且对他而言,几个剑宗叛徒,可有可无,反倒是与徐北游的香火情分更重要一些,若是徐北游有本事自己解决,他不介意卖这年轻人一个面子。
剑宗在江都城里有两处重要宅邸,一处是划归于张家名下的张府,也就是如今李青莲住的地方,还有一处是划归于公孙家名下的公孙府,这也是徐北游选择落脚的地方。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两处也不能算是剑宗的产业,而是张雪瑶和公孙仲谋的私产,两大世家相继覆灭之后,夫妻二人在江都城中置办了这两处府邸,多少有些聊以**的意思。
七月初七,七夕节,是个让女儿家很是看重的节日,徐北游便是在这一日走进了江都城。
公孙府,书房。
宋官官站在门口禀报道:“公子,有人求见。”
徐北游埋于一大堆卷宗中,头也不抬地问道:“谁?”
宋官官犹豫了一下,道:“玄乙。”
“是他?”徐北游猛地一怔,缓缓抬起头来,道:“让他去前厅等着,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宋官官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徐北游则是转身进了内室,自有伺候在此的侍女为他更衣。
这倒不是徐北游瞎显摆穷讲究,而是世家高阀就是这么个规矩,一天之内按照时辰要换四身衣服,赴宴待客另有其他说法,而且换衣服还不能让人瞧出来,所以四套衣服只是在细节上有所不同,其他地方则是完全一样。
徐北游没兴趣为了这点小事去挑战整个世家阶层,以至于招来别人的异样眼光,自然是入乡随俗,不就是换衣服么,我换就是,休说一天换四套,就是一天换八套也无不可。
不多时,徐北游换了一身白色行衣,出来书房往前厅行去。
此时的前厅中,玄乙剑师坐在客座位置,宋官官则是侍立一旁。
玄乙打量四周一圈,颇为感慨道:“当真是有些年头没来这儿了,还是老样子。”
宋官官轻声道:“主母已经将这儿交给少主了。”
玄乙笑道:“不出意料之外,少主的事情我也多少有所耳闻,的确很了不起。”
宋官官刚要说话,徐北游已经迈步走进前厅。
玄乙从座椅上起身,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少主。”
徐北游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难得你们还肯认我这个少主,没有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少主说笑了。”玄乙轻笑道。
徐北游不置可否,径直坐到主位上,抬了抬手,“坐吧。”
玄乙眼神复杂,重新入座。
虽然这段时间关于徐北游的传闻很多,但玄乙对于那个年轻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巨鹿城的一面之缘。
他刚才对宋官官说不出意料之外,实际上他在来到这儿之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印象中那个单薄小子,跟随主人去了碧游岛后便没了音信,谁知道如今江南这个所谓的剑宗少主是真是假?以主母或是慕容玄阴等人的心机手段,炮制一个假货也非不能。
徐北游迟迟不在江都露面,更加深了玄乙的怀疑,于是他才决定在今天亲自来上一趟,一探虚实。
当见到身着考究行衣现身的徐北游后,玄乙的第一反应就认为这人是假的,因为如今的徐北游跟他印象中的徐北游相差太多了,淡定从容,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是居高临下地颐气指使,这让玄乙有些不舒服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才更像是让他们十二剑师俯的少主。
两人各自落座之后,玄乙又不着痕迹地将徐北游仔细打量一番,不得不说,若是抛开那个不算太好的第一印象,这个年轻人还真像是个从高阀中走出来的世家子弟。
徐北游任由玄乙打量自己而无动于衷,直到玄乙彻底收回视线,这才缓缓开口道:“前不久我与上官师伯闲谈,上官师伯说如今的剑气凌空堂十二剑师已经分成三派,一派服我,一派反我,还有一派作壁上观,不巧的是,玄乙你就被上官师伯归类为墙头草之一,你们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玄乙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不是因为徐北游直接点破了他的意图,而是因为徐北游有意无意地搬出了上官青虹这尊大菩萨。
早在公孙仲谋还在世时,上官青虹就已经不怎么过问剑宗事务,甚至有许多人都不清楚剑宗还有这样一位地仙高人,可徐北游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不论是真是假,他都要好好思量斟酌一番。
玄乙道:“属下听闻少主到了江都,这才上门拜会,并无其他事情。”
“哦?”徐北游一挑眉头,“那真是巧得很,我在谢园的时候,没人来拜会,我在东湖别院的时候,也没人来拜会,倒是我一进江都,就有你这位第二剑师亲自登门,你们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玄乙默不作声,不知如何回答。
徐北游顿了顿,缓和了语气道:“其实我并不怨你们,毕竟一个不知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无名小卒就要做自己的主人,这种事情放到谁的身上都会不舒服,区别无非是反应激烈与否,脾气火爆的就干脆反了,性子沉稳的则还要观望一阵,这些我都理解,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怨不怨的。”
玄乙愕然,没想到徐北游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徐北游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不计较,不代表师母和师伯他们也像我这样好脾气,师母那边不用我多说,她已经放下话来,愿意留的就留,不愿留就去做剑宗的死人,师伯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劝我不要太过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徐北游不紧不慢道:“你们的本钱没你们想象中得那么多,慕容玄阴也好,道门也罢,真会把你们当作自己人看?师母和师伯会容忍几个叛徒在外面逍遥自在?我只是不想看着师父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才会隐忍至此,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徐北游端起旁边的茶杯,送客。
玄乙缓缓起身,又是恭敬一礼,“属下告退。”
第二章 两方诸般小算计()
玄乙走后,徐北游起身望向身后上方挂着的那幅中堂,缓缓道:“剑气凌空堂其实是”
“啊?”站在徐北游身旁的宋官官有些不明所以。
徐北游按住腰间的剑柄,轻轻摩挲,道:“剑,可以有灵性,但是不需要有思想,是收是放,是杀人还是救人,都要听持剑人的意思,若剑自行其是,反噬其主,则为邪剑魔剑,当除之。”
宋官官这次听懂了,小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徐北游转身向门口走去,没有回头,“我的意思很明白,看他们愿意做一把中规中矩的剑,还是要一意孤行。我从来都不喜欢杀人,但也不从不忌惮于杀人,剑气凌空堂能被灭去第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官官,你与剑气凌空堂的那些人还有联系吧,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们,我的耐心只能等到七月底,进入八月后,我不介意借刀杀人。”
说罢,徐北游径直离去。
剑气凌空堂,这个名字很是霸气,也有些出尘意味,与剑宗很是相配。可其实说白了,它就是个类似于道门镇魔殿和朝廷暗卫府的存在,专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比如说铲除异己,刺杀敌对要人,于阴影之下行杀戮之事,所以徐北游将他们视作一把杀人的血剑,不过现在这把剑已经不复当年之锋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把断剑。
这样的断剑不是诛仙,没资格跟剑宗讨价还价。
玄乙离开公孙府后,一路上心事重重,来到位于距离荣华坊不算远的天香坊,在天香坊的东北角上有一栋中等规模私宅,这里就是他们一行人的落脚点。
剑气凌空堂十二剑师之的御甲剑师就在这儿。
御甲,其真实名姓已经不可考,年龄也同样如此,大约在三十年前,突然出现在公孙仲谋的身边,被公孙仲谋视作第一等心腹之人,公孙仲谋重建剑气凌空堂之后,他便是第一剑师,平时展露在人前的境界大约是人仙巅峰的修为,但也有不少人暗自猜测,这位御甲剑师应该能有地仙境界的修为,否则也太对不起第一剑师的称号。
玄乙见到等候于此的御甲后,将徐北游所说之话如数转达。
“他真是这么说的?”御甲听完之后,笑道:“好大的口气啊,不过现在的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不说江南这边的三位,江北那边还有一位公主殿下和一位次辅大人,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在御甲看来,徐如今的北游已经初步融入世家门阀这个范畴之中,因为他有一个出身五大世家之一公孙氏的师父,又有一个登顶庙堂的养父,这在无形中帮他迈过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
有些寒门士子得势之后,仍旧被士族从心底里瞧不起,而想要从寒门变为世家,少说要有三代人的功夫,因为两位老人的缘故,徐北游轻松迈过了寒族士族有别这道巨大门槛,接下来被世家高阀所接纳也就顺理成章。
只要被世家高阀们认定是自己人,以后的道路自然会好走许多。就拿徐北游想娶萧知南这件事来说,如果徐北游只是一名寒族子弟,想要迎娶公主的阻力简直大到难以想象,甚至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于礼不合”四个大字就能把人压死,可若徐北游也是世家子弟,那就是于礼相合,各凭自己手段。
这是往小了说,若是往大了说,当年萧皇逐鹿天下,以谢家为的一众世家之所以会鼎力相助,除了从龙的原因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皇出身东都萧氏,同样是传承有序的世家高阀,其妻林银屏更是草原林氏的嫡女。甚至当年逐鹿天下的几路诸侯,都是世家高阀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