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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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林鹏站到了吴英科的身后。
见此,堂内不少人悄然变色。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吴英科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要知道,东城警署可不是什么小部门。这是一个强力部门,不仅有弹压治安,巡视邻里的治安部门,亦是有直面百姓的户籍部门、甚至宣传法制推进政令的宣传部门,总归人数数百,堪称朱慈烺新政之中的中坚力量。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支皇权下街坊的力量。有他们的支持,政令便有望直抵每个百姓身前。
不同于后世警察被喊打喊杀,朱慈烺推行的四城警署建立以后,短时间内就博得了偌大的威望。
或许是这个年代前任同行们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在完备的警察系统建立大半年过后,京师治安有了极大的好转,警察的声望自然也是噌噌噌上涨。
有了警署的支持,自然就让吴英科有了挑战旧世界的底气。
台下,费丁刚刚被强力压制下来的烦闷忽然间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圣上已经下达了内阁第一号政令,即日起,县衙开始总动员,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对宛平县初步的民政梳理!”
“第一,本县将即刻组建清丈田亩工作小组。有本官担任组长。其中,费丁书办担任副组长。梁益心、孟威雄、薛书葛、易大业……担任组员。”
台下,一阵嗡嗡闹闹的声音无可抑制地哄闹了起来。
“梁益心是谁?薛书葛又是谁?”易大业站了出来。这一位是吏房书办,做的就是本县人事工作,搜遍脑门就连各家子弟的名字都算上去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而且,这些人却与易大业同列,排名还更加靠前,显然就是地位更高的意思。
“在下梁益心,见过各位同僚。”梁益心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众人更加茫然了。
唯有队列里迷迷糊糊的县学教谕卫堃反应了过来:“这是县学的生员,梁益心,你怎么到了这里来?”
梁益心没有着急开口,吴英科却眯着眼睛笑道:“卫堃教谕看来还不知道呢,五日前,礼部下令,今后凡县学学子要参加科举,必须到各县衙里听候县令实习。为此,顺天府三天前已经将知县办公室编制所需的工食银拨发了下来呢。往后,知县办公室将会有大量县学学子加入效力。真好啊,咱们的县衙,更加朝气蓬勃有活力了。”
看着一堆大叔大伯的胥吏,对比二三十岁的胥吏,自然是吴英科身后的这些力量更加朝气蓬勃。
梁益心低着头没有说话,其实还有一句话梁益心藏着惊喜没说。那一天,吴英科可是颇为****地暗示了县学学子们。若到时候秀才生员们想要在去参加明年的乡试,这一回知县办公室的实习他吴英科热烈欢迎。到时候,知县办公室会上报顺天府学政,提名实习优秀名单。
虽然吴英科一句话都没说实习优秀名单会有助于乡试中举,但对于这些已然中了秀才的人而言,这分明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这个实习优秀名单可以有助于中举。
但反过来,若是没有去参加这次实习,那定然是拿不到实习优秀名单的。也定然是落后于那些参加了实习同仁的。
卫堃闻言顿时明白了为何这些县学学生最近如此安静又如此积极。
安静,说的是宛平县的秀才们不在闹事了。毕竟,每一回朝廷风议起来都是这些秀才们闹得最欢。至于积极,那显然说的是他们积极相应吴英科的号召,加入到了这一回的清丈田亩改革中。
这既是削弱敌人又是加强自己的本事看得卫堃好一番叹为观止,看着吴英科的面容,久久沉默后这才道:“属下知晓了。”
他明白,这一股最能惹事的力量现在站到了田赋改革支持者一面去了。
吴英科自信十足,这一回,顺天府府尹罗大任可是私底下透露了,皇帝陛下已经决意往后没有在县学实习过的科举考生将再也无法报考乡试。
这么一拉一打,不怕科举学子这一群最能惹事的群体不归到朱慈烺手中所用。
易大业迟疑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梁益心背后那些当官的叔伯们,决定暂时闭嘴一下。
只是费丁不由惊道:“县学的学子竟然搞到县衙里当胥吏了……”
显然,这些就是上一回吴英科从县学里带过去的人。他们现在是来加强县衙掌控能力的。
“好了,诸位……也别怪本官将丑话说在前头。”吴英科环视众人,道:“圣上这一回推行清丈田亩的决心,无人需要怀疑。你们唯一需要怀疑的,就是做的事情是否合格,是否足够尽心!”
“此役,谁敢拖沓公务,革职处分!”
“谁敢败坏公务,押解大牢,严加处分!”
“同样,做得好了。本官绝不吝惜升职加薪。同样,话说在前头,有品阶的官职本官给尔等拿下十个名额!谁能做得好,本官秉公晋升!”
吴英科混合着大棒的胡萝卜撒下去以后,大堂上安静了下来。
是个有品阶的官职,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胥吏的人终于可以迈向另一个世界成为:官。
这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突破升职天花板的机会。
不少胥吏的目光一下子灼热了起来。
“好。接下来我宣布计划……”吴英科扫视全场,众人纷纷不由地一挺胸膛。
……
待到众人散去以后,吴英科抹了抹额头上的大汗。
这一回,可真是辛苦了许多。
这会儿,林鹏走了过来,道:“吴大人,这一回当真是准备了足够的赏银?警署的人多,预算也要足够呀。”
“犒赏当然是准备了的。”吴英科迟疑了一下,道:“只不过……”
吴英科走进了后衙,拍了拍一个箱子:“都在这里……”
林鹏顿时面色有了些不对劲。
显然,这一个盒子里面是不可能装下多少金银的。就是珠宝那也太不正式,绝不是朝廷的作风。
唯一符合朝廷作风的,就只能说明这里头都是些……宝钞了。
想到这里,林鹏忽然有些心虚了。
见此,吴英科道:“别想太多,相信圣上。这一回能够从官绅田地里收上税粮,还不怕没有犒赏?”
林鹏不住地点头,说不清楚什么情绪。他们这些改革的指挥者当然是必须充满信心的,可下面的小兵见了空头支票又能有多少信心就难说了。
散了会,吴英科这里开起了小会,另一边,易大业也丢给了费丁一个眼神。
费丁缓缓颔首。
当夜,两人联袂去了城内一个小胡同里的大宅子里。
路上,易大业道:“老费,你真打算这一回老老实实清丈田亩?”
费丁轻哼一声道:“这不是打不打算的事情,是有没有命的事情。你就是想做,你敢做吗?对付大户,那是有心思拿钱,没命用钱。”
“那这一回要过关恐怕不容易了。这警署都站了过去,咱们的知县大老爷肯定不甘心沉默的。这一回在大堂里丢出了十顶官帽子,谁敢挡不住底下人做事的野心?咱们要想保住地位,不做点什么是过不去的。”易大业缓缓道。
“当然,也得应付应付嘛。对付大户是不容易,对付小户还不会吗?”费丁诡秘地笑了出来。
易大业沉默了一下:“这个吃相……”
这会儿,费丁难得开心的心情,道:“哈哈,你们吏房的,这就不懂了。要想老百姓心甘情愿掏钱的法子还少了吗?咱们一会儿好好捧着大户,让大户们出一点血表示表示,带个头。其他小民百姓一见大户都出头了,自然也跟着不敢硬抗。到时候,将多出来的税额转嫁到那些小户身上。等银子收到了,糊弄一点给县衙,大户的钱如数奉还,那余下的钱在与大户三七分账。”
“大户七?”易大业有些感慨。
“他们三!”费丁嘿笑一声,站定。
他们到地方了。
不多久,他们见到了梁清标。
梁清标正在揉着太阳穴沉思,见两人来了,破天荒挤出了笑容,道:“两位前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岂敢岂敢……”一阵客套,三人迅速切入了正题。赫然便是那个三七分账的故事。
梁清标沉吟了一段时间,道:“我们六,你们四。这一回,我们将天津那边拉了进来。要不是朝廷都打算拿你们宛平做标杆,哼,区区一个宛平县,也够格和我们说话?”
“你们?”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亦是到了其后的巨大背景,大户们也联合起来了啊。从了:“好,就如此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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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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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十月份越来越冷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呼啸而至,冻得整个北国上的百姓们纷纷缩着身子窝进了屋内。
位于天津的杨柳青镇里,盛义念却站在杨柳青镇的路口,遥望着北方,静静等候。
盛义念年岁四十,身材亦是魁梧,但一张脸上皱巴巴的,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是杨柳青盛家的当家人。
要说这一个盛家,那亦非寻常。
因为,这盛家开着整个天津卫上最大的粮行:万隆粮行。
万隆粮行靠着漕粮的便利可以买到大量的低价粮食,于是迅速挤占了天津卫其他粮行,成了最大的一家。其后,盛家在京畿各处采买田地,积累到田亩数十万亩的地步,每年产粮众多,俨然成为天津一大商业大族,其崛起之迅猛,让人惊叹,背后背景之隐秘亦是让天津百姓暗地里不知议论了多少回。
但今日,这一位大佬却静静地站在杨柳青镇上,等候着远方的来客。
一旁,盛义念的侄子盛庆和有些担心地看着叔父,道:“叔父,要不回屋里去歇歇吧。我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便遣人去喊你。这寒冬腊月的,万一冻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盛义念摆摆手道:“无碍,当年走南闯北的日子过惯了,这点初冬算得了什么。况且,再冷,能有冬日里运河水冷?崇祯七年时那趟船下面有了水鬼,我一样也跳下去亲自搏杀。这点动静,还奈何不了我!你们年轻辈,就是少了历练。”
说着,盛义念微微傲然了起来。
一边,盛庆和讪讪地说了几句,低声应是:“叔父说得对,孩儿过些时日就去左卫寻钟大郎一起练武。”
“卫所军里的功夫,能有几个好的?”盛义念咕哝了几句,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阵沉默后,杨柳青真北面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是一列车队的头前一辆马车。
盛义念赶忙示意全场准备。
没多久,一人下了马车。
盛义念满脸笑容地上前道:“梁大人亲来,寒舍蓬荜生辉啊。小人盛义念,给梁大人请礼了。”
“原来便是运河赫赫有名的盛东主,劳累你过来接送,真是太客气了。”梁清标熟稔地说着场面话,与盛义念一同朝着镇内走去。
杨柳青镇占着运河的便利,人烟繁茂,屋舍众多。上面店铺各处,尤其粮店繁多,都是围绕着盛家粮行做的配套产业。此刻虽然初冬运河封闭,却依旧显得颇为热闹。
梁清标一路走过去,寒暄了几句,几人进了盛家大宅里。
盛家大宅进入大门后便是一条宽阔的长长的甬路,这是整个大院的中轴线。甬路上一共门楼五座,形态各异,都是制作精良,装饰考究。门楼从南向北门楼逐渐升高,寓意为“步步高升”,而每道院门都是3级台阶,寓意为“连升三级”。道路东西两边各有五进院落。东院为内宅,有内账房、候客室、书房、鸳鸯厅、内眷住房等。
没多久,梁清标落座花厅。
盛义念与梁清标说说笑笑扯淡了一阵以后,盛庆和笑着带着三人进了屋内。
为首一人身材干瘦,不苟言笑,名作王亨甲。第二任则是与之相反,身材富态一副笑嘻嘻的面容名作孔旭金。至于最后一人,却是一副书卷气,名作文福贤。
至于三人唯一的共同点,那便是三人都穿着一身军装。准确的说,他们穿的是卫所军都指挥使的官袍。一个个全部都是正二品的武将。
三人见了梁清标,就连不苟言笑的王亨甲也挤出笑容与梁清标打招呼。
梁清标作为客人,竟是直接落座到了盛家花厅的主座上,一旁的盛义念见了不觉得惊怒反而笑着款待众人。
“高老今日去了巡抚衙门游说,此处的事情便委托了我梁清标过来处置。想必,这一番事情诸位都是知晓了吧?”梁清标环视众人,不怒自威。
他虽只是翰林院编修,看似无权无势,但身在翰林院这样清贵宰辅预备的地方,每日见的不是阁老大臣就是尚书侍郎,看着这些商界大佬与有品无权的卫所军官天然有一份气势压制。
而四人梁清标如此神态,亦是很是服帖,唯唯诺诺,纷纷道:“高老的书信我们已经收到了。”
“事情大致了然。唯有清丈田亩到底是如何个法子,实在是让我等忧虑……”
“只是要如何做,如何个利害,却还是不明白。”三名都指挥使纷纷道。
梁清标笑了笑,知道天津这里消息闭塞,很多情况并不清楚,便将此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一道了出来。
他说的自然就是朱慈烺这一回的内阁发文第一号令。
也就是田赋改革的具体景象。
一千个人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落到政令的理解上亦是千奇百怪,福利性质的政策谁都想自己能政变。这种要缴税的,就是使尽法子不希望落到自己的头上。
眼下的情况亦是一样,这一回官绅一体纳粮,谁都不希望自己也要多缴税。
这其中,文官有文官的优免法子,卫所也有卫所的法子。
比如说,侵占民田为军田,以及隐藏新开垦的军田。当然,最重要最弊端的还是将军田侵占为私有的民田,但又按照军田一样计算不交纳税赋。卫所制本身设立之初便是寄希望于如唐朝府兵一样可以成为帝国骨干。平时务农,战时作战。故而,军田本身是勇于军费所需的。
但大明以来,军中迅速腐化,军田被侵占,士卒沦为农奴。军田开垦产出也就渐渐落入了军官的手中,以至于卫所军反过来还需要朝廷另行支援军费。
兜兜转转来回一圈,军田还在,产权却已经混乱不堪,税收自然是无从谈起。
当然,这一回的税赋改革里其实并没有涉及卫所军制军田归属的地方。清丈田亩之中复本征之粮的意思是如军种屯地即纳屯粮,军种民地者即纳民粮。并没有提及是否要清理侵吞军田之事,只是将那些产权还是军屯的田地严格收税。
但到了梁清标口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回朝廷厉行清丈田亩,要复本该征收之粮,民田要收,官田要收,军田更是要收。天津三卫乃是成祖皇帝时就已经设立的老资格大卫了。将士数万,田亩数十万,眼下这些田地去了哪里,诸位应是比我更清楚吧?”说着,梁清标表情微妙地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三人。
三人的表情果然严肃了起来。
实际上,天津三卫的田地还真不止数十万亩。贵州新建卫所分田地的时候。军士一人十亩,小旗一人二十二亩,总旗一人二十四亩。平均下来,一个卫所里面大约一人十八亩。一个卫所满编五千六百人,算下来就是一个卫所十万零八千亩。贵州地方贫瘠,山地太多,少有耕种的地方。
天津三卫地处华北平原,田地更多,这两百年传承下来更有诸多田地被开垦,累计田亩更可能高达五十万亩,也就是三万顷的规模,比起梁家等人的田亩来得还要多。
当然,这么比也有些不公平。
在天津三卫里军户十数万,有田地的却都在各级军官手中,最终落到王亨甲三人手里也许还没有梁清标一家多。
说来说去,这都是蕴含着巨大的利益在,由不得三人不为之变色。
梁清标拿的是最新一期的《京师广评》。
王亨甲三人只是扫了一眼,便纷纷轰然炸开,都好似见鬼了一样。
盛义念很是惊讶,他手中也收到了一份,只是他比起土包子一般的几个都指挥使而言消息就要灵通一些,心道:这京师广评不是在舆论战中被新闻出版总署关停了么,怎么竟然还有发行?
只是,盛义念心中转而一想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去细究。京师广评本就是王卓如手中的一个工具,要工具往西,他敢往东?
这样的念头一动,盛义念反而更加注意京师广评上的文字了。尤其是,这一份报纸印制颇为粗糙……
只见上面赫然也是正儿八经地介绍着朝廷这一轮的天赋改革政令,其中关于清丈田亩的内容一样也有。
1明清丈之例,谓额失者丈,全者免。
此意为税额缺失的省份必须厉行清帐,而税额足够者则可以不予清帐。
2。议应委之官,以各布政使总领之,分守兵备分领之,府州县官则专管本境。此意简单,自不用提。
3。复坐派之额,谓田有官民屯数等,粮有上、中、下数则,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诡混。上中下则乃是善政,就连京师广评也赞叹友加。
只是,当到了第四条以后,盛义念心思徒然一动。
果不其然,只见在介绍复本征之粮这一条的时候,京师广评话锋悄然一变:如军中屯田清丈纳粮,军种民地者即纳民粮……
“怎么会如此?竟然要清丈军田?”
“朝廷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看未必是朝廷吃了熊心豹子胆,是那李邦华不要命了吧!竟然要清丈军中田亩?”
……
众人纷纷议论不休,解释一脸惊愕又惶恐的模样。
见此,梁清标板起脸遮住内心的窃喜,十分严肃道:“事到如今,再发泄情绪也是徒劳。诸位,我们是时候行动起来了!要让朝廷明白,官绅乃是国本,一举一动不得轻率。而今朝中有奸臣祸乱国家,我等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让圣上知晓我等的苦心啊!”
王亨甲不苟言笑的脸上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