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4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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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陛下还弄出了一个国务内阁,这就迫切使得朝廷需要一个更大,更完整的建筑群容纳国务内阁以及六部。
最终,在两个月前,朱慈烺回国前后的时间,大家高高兴兴地搬入了新的国务院里。
朱慈烺今天颇为有兴致,抵达了位于国务院新华楼的三楼甲字号会议厅里。新华楼位于整个六边形的中央,是整个国务院楼群里最大的一处,也是所有大佬们办公的地方。
三楼,便是遍布着几个大臣们的办公室群。
每个办公室群都指向所在的几个部阁楼群里。
这样的改变让一切都显得颇为顺畅,不仅容纳了越来越多的官吏,也让工作颇为方便。
今天,朱慈烺来的甲字号会议厅就是整个新华楼最中间最大的会议厅。
朱慈烺坐进上首,李邦华手中拿着一份请愿书,拿上了又放下,拿下了又忍不住再三翻阅起来。尽管,以朱慈烺对李邦华的了解,这份请愿书他肯定已经都能背下了。
“高风亮节啊……能有义商请愿新增缴税,这说明百姓对朝廷,对大明,乃是一片赤诚之心啊。”李邦华开场打破了沉默。
大家这会儿都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
京师水峪沟煤矿东主请愿上奏朱慈烺,恳请朝廷征收社会保障税,每月征收工坊雇佣工人工资的百分之五,待到工人六十周岁以后,每月发放当地最低工资作为退休养老金。并请朝廷设定有司专门管理。
如果是一个商人单独请愿,这奏章基本上也不会被拿出来。因为,太有些托儿的嫌疑。但工坊主们知晓了这个请愿上书的含金量以后,人数从原来的九十一下子激增到了三百,若非沈万重生怕人多了贬值,当即拒绝,恐怕人数还能更多。
这样一来,还真就早就了好大一场喧嚣的声势,纷纷奏请朝廷征收社会保障税。
最终,这一份在沈万重敲了登闻鼓以后交纳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随后,朱慈烺又将这份走上移交到了国务内阁要求内阁审议。
朱慈烺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内阁有了一个审定的结果。
李邦华脸上的表情是欣喜而惭愧,欣喜的是这对大明有极大利处,惭愧的却是……他自己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高明的法子呢?
“请陛下查看,这是《暂行社会保障税征收条例》请陛下审阅。”李邦华说完以后,傅淑训拿出了一本小白皮书。
白皮封面,写着以红色铅印出来的公文。
朱慈烺一目十行扫过去,微微颔首。
这一届内阁的战斗力他是信任的,方案写得很详细,为什么,征收多少,依据是什么,如何征收都是一板一眼,很是全面详细。
当然,更详细的是内阁拟新建的部门“社会保障与工业管理总署”。品级、人员、下级部门、经费标准以及其后如何发放退休养老金,都是列得清晰明白。
朱慈烺沉吟稍许,提笔稍稍改了几处。
“几位爱卿再看看。”朱慈烺重新拿着草稿丢过去。
李邦华认真看去,身边与身后都是挤满了围观的大臣们。
“暂时不定品级,直属于国务内阁?自当听命陛下。”
“专款专用?没有问题。”
“社会保障与工业发展总署……臣等明白了。”
……
黄道周也是围观大臣中的一员,只不过他身为教育大臣,对此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于是黄道周只是看,但没有开口说话。
脸上的平静掩盖住了内心的轩然大波。
皇帝陛下在拉偏架啊。
至少,是给了那些工坊主一个机会。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承认,那些工坊主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
社会保障税不多,一个工坊哪怕是如水峪沟煤矿那等大规模的大矿,加上附属煤矿加工的工坊,也就六百多人。
六百多人算下来,一月总共的工资也就三千元左右。
三千元的百分之五,只有一百五十元。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工坊主而言算不得什么,少吃一顿豪华筵席就省下来了。
但这一笔钱挤出来上供给朝堂,待工人六十周岁以后养老,这却是卖了泼天的一个好。
于朝廷而言,这是一笔税收,一个个官吏编制,还是福利待遇注定会很不错的肥缺。
于百姓而言,这是一个惊喜,一个此前不敢奢望的保障,未来老了能有朝堂荣养,谁人不觉得惊喜?
由此可见,这些消息传出去以后,天下看向工坊主们的眼神都会完全不一样。
这时,黄道周忽而想起来前阵子陈子龙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工坊主与商人是不一样的。工业对于国家,是与农业一样重要的东西,他们都是实业,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黄公,我想改变旧党。我搜寻脑海,大多数的地主、大多数低买高卖的商人,他们都与工坊主表现得太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地主只会土地兼并,将银钱藏起来埋在地下。这于国无益。商人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一旦天灾**,便大发其财。但工业呢?也许是辛苦,也许是危险。但至少,他们创造就业机会,民能安居乐业。银钱能流动于乡野,帝国未来,充满希望。”
“工业是一个新的东西,能够被第一时间看到的自然是光芒璀璨的部分,但那些阴暗的,腐臭的东西呢?”
“这就是学生想要改造旧党的目标,那些阴暗腐臭的部分,我辈自当改革朝政,革故鼎新!黄公,别看那些士绅现在还能得意。但往后,注定是会衰落,是会没落的。我辈旧党,自然应当有基础。但是,地主是一个可靠的基础么?”
“你是我党里最杰出的人才。甚至,当老夫知道陛下默许你到旧党来的时候,我都惊喜得感觉上苍开眼。既然你坚定去做,那就去做吧。我辈的未来,在你的手中。老头子我……就做一些遮风挡雨的事情罢。”
……
一幕幕回忆落在黄道周的眼前,曾经的困惑,曾经的不解,曾经不信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这些工坊主的确不一样。
至少,这等利国利民的事情,他此生仅仅只听过这一件。
光是这一件,已经足够中央调查组庇护工业的发展了。
“中央调查组认为,水峪沟煤矿生产管理极不专业,存在极大安全隐患。勒令即日起整改,同时要求各地官府严格管理煤矿生产安全。因矿难而死的工人,由中央调查组出具书面鉴定:具为工伤矿难而死。特此要求大兴县县衙以此为标准,监督事涉煤矿以每人一百银元的标准抚恤涉事家属。”
第十六章:史可法、绊脚石()
“事涉人身伤害的人员共计六十九人,均已移交三法司论罪。肩负监管责任的矿主,进行罚款警告,罚款计入社会保障税之中……”
“各工坊设定最低工资制度与户籍雇工制度……”
“即日起,朝廷将颁布《安全生产责任条例》严格约束各工坊、矿山等事涉雇工安全事宜……”
一条又以条结果从顾炎武的口中喊出,让场上的百姓们一阵欢呼高过一阵。
这由不得他们不高兴,这每一条结果发出,都是对百姓们的回护。
赔偿受害者,逮捕施害者,施恩百姓,以防后患。
完备的四条结果发出,场上的百姓们已经激动又惊喜,纷纷感觉到了朝廷对百姓利益的保护。
这时,沈万重、黄福文等工坊主们自然也是乖乖配合,躬身应下:“吾等听候朝廷处分。”
随后,一群如狼似虎的警员便冲上前去,抓走了二十余人。显然,这既是那些涉及刑事犯罪的工坊管理人员了。当然,也有几个罪大恶极,民愤难平的典型工坊主。
见此场景,现场又是一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台上,陈子龙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县衙门外的时候,一名老者站在路旁,看着陈子龙走出来。
见了那老者,陈子龙微微有些吃惊:“道邻先生。卧子有礼。”
来人赫然就是史可法:“我听崇仁书院的几个学生说你在县衙还没走,就过来寻你,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你。”
“让先生寻我,是学生之过。路上人多眼杂,先生定然有事情寻我,借一步说话吧。”陈子龙心中大约猜到了什么。
史可法不置可否,跟着陈子龙到了一处僻静小院,寻了一个水榭亭台的小居落脚。
两人进了门,穿过前院,进入一个四面环水的池中小亭。亭上,几个清秀的侍女凑过来行礼。陈子龙挥退了仕女们,与史可法对坐。
“先生请。”陈子龙说着,亲自为史可法倒茶。
史可法感叹一声:“想不到,天下才承平不过两载,奢靡享乐的风气已经兴盛。”
“这处地方,说来还是梁家三公子介绍的呢。旧党几次聚会,可不是都在这里?”陈子龙笑说。
史可法蹙眉许久,想起了这个梁家三公子。
这是陛下改税法时开刀的直隶炮灰,梁梦龙家的梁家,也就是卷入天津谋反案的梁清标那一家。
谋逆一案,罪不可赦。
梁清标、王卓如以及高尔俨三人自然是抄家入狱,家业毁于一旦。
但陛下并不想打击过深,见好就收,借此推动了士绅一体纳粮以后便不再追究。故而,梁清标一支虽然被连根挖起,但梁梦龙传下来的梁家一脉依旧传承并未断绝。
但同样,也是这一家因为梁清标一事深受打击,故而极力与京中权贵结交。也许是反对党都是些臭味相投的人,故而他们也就和旧党搅合在了一起。
当然,因为梁清标这个翰林的当家人已经毁掉,梁家除了一个名臣后代的光环以外,已经没有撑得起门脸的人物。
唯一一个有点成色的就是年轻一代的梁清朔,是秀才身份。
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秀才,已经困顿十余年没有中举。
这在寻常人家里算不得什么,只是对于一个豪门而言,实在撑不起门脸。故而,梁家为了结交士绅,做的也就是移动付款机的身份。
史可法原本想要借此引开话题,抨击到新党当政以后的害处,没想到被陈子龙这么一转,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清朔虽然只是移动付款机,却也是旧党的金主,被纳入圈子之中。
“罢了,罢了。闲话我也不与卧子说。这一桩事情了结,卧子如何感想?须知,朝廷可无一处要正本清源。士农工商,乃是公理正义。朝廷此番却无一个正人君子仗义执言。”史可法拧着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不爽。
他要定调子,陈子龙却未如史可法的愿:“调查组会在各县推行安全生产管理监督,往后此等矿难发生,涉案人员该追责刑事责任的一律会被判刑,抚恤触发亦是都有定制,能让百姓安心挣钱。小子认为,这个结果是正理。”
“何必与老夫打这些马虎眼?”史可法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朝廷依旧要重商。”
“工商不为一体。况且,经济之物并非小道。事关民生社稷,士农工商之事,已经作古太久了。”陈子龙轻声说。
史可法昂然道:“先贤前圣之言,岂能罔顾?”
“天子重经济,臣等学管仲。管仲亦是先贤。”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尘淳。旧党之立,在于诛奸邪,使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不为歪思怪言所惑。卧子,真的要走上歪路吗?”
话说到这里,陈子龙还能怎么说呢。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无可奈何。
这不仅是史可法坚定站在地主的一面上,更重要的是……史可法还是坚定的限制君权的治政理念。
如果再过一些年月,这样的大臣可以如鱼得水。但当今天子何等人物,跟不上他脚步的,注定会被抛弃。这一点,不会因为史可法的名声而转变。
况且,因为史可法的脾气和禀性,他在廉政大臣的职位上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
“道邻先生,我有一问。”陈子龙说:“社会保障税,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的确上策。”史可法立场不一,但品性的确没话说。一是一,二是二,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为何工坊主之辈能说的出,做得到,而士绅之辈,千年以来,未见此等事情呢?”陈子龙一问。
史可法凝眉。
“胆敢再问道邻先生,杜工部当年曾发宏愿,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今建筑会社、水泥工坊、砖瓦工坊、织布工坊还有成衣工坊等等,仅京畿左近就不下千余家。而价仅为过往三分之一。岂非大庇天下寒士之功勋?此等功臣,为何不当为帝国正业?”陈子龙又问。
这个天下的确是变了,时代在变化,但有些人却依旧固守过去,成了时代变迁路上的绊脚石。
第十七章:新考成法()
史可法发现自己被问住了,但接下来他也的确没有了再回答的兴致。陈子龙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哪怕继续强答也没有了意义。最重要的是,史可法明白陈子龙的志向了。而很不巧,这个志向与史可法的志向并不一样。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用继续多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一个有好的习惯,那就是从不浪费时间。
“卧子,好自为之吧。”陈子龙说完,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离去。
陈子龙端坐良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朱慈烺是在黄宗羲的口中得知陈子龙与史可法不欢而散的。
西苑的承光殿外,开了一场自助午宴。位于西苑的宫人、官吏都受邀参加。朱慈烺拿这当团建,黄宗羲正巧来汇报工人暴乱的后续事宜,与朱慈烺吃了饭就在殿内谈起了这桩事。
本来是该顾炎武来汇报此事的,但顾炎武被朱慈烺打发去与国务内阁扯皮立法之事去了。不管是《安全生产责任法》还是《劳动契约法》以及朱慈烺预想之中《大明帝国税法》都需要立法起来。
在原定历史上,这会儿是满洲人建立满清后修《大清律》的时候。
朱慈烺不需要《大清律》,但他需要一个适应时代的《大明律》。这部创于太祖时期的律法曾经被广泛推行,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快过去了。《大明律》依旧是那个《大明律》,只是许多条款已经不再具有时效性。也就是说,已经不合时宜。
想要将法制拾起来,朱慈烺就必须得改动《大明律》。
立法是个大事,但朝野对于这些的积极性很低。太祖时代剥皮充草的故事太吓人了。谁都不想回到那个时代,朱慈烺重拾《大明律》,让官员们回忆起了那个严苛而惨无人道的过去。
这样一来,朱慈烺预想之中嚷嚷着“祖宗之法不可改”的顽固之辈少之又少,反倒是冷暴力软抵抗的迹象不绝于耳。
为此,朱慈烺只好先拿《安全生产责任法》等三个最急需处理的让顾炎武先完成立法。这年代没有议会,相近的国务咨询委员会是有,但大会每年一度召开,下一次召开的时间被放在了明年春节之后。
那会儿农闲,朝廷事情也少,是搞大会的好时候。
正好,这空出来的时间也可以让顾炎武带人去将三部法典进行完善。朱慈烺估摸着,等这一波结束,顾炎武出任通政使的时机也就到了。
通政使品级不高,只有三品。但通政使却是九卿,正儿八经的部阁大佬。因为负责奏章文书等机密要务,故而一向是皇帝的亲信,也是走上中央大佬的快车道。
顾炎武忙活着去了,带着立法这等事涉国本的重要大政去了。
这让原本想要借助这一回工人暴乱前因后果著书立传的黄宗羲忙活了起来。他虽然不在朝中,却也是新党的一员干将。
是朱慈烺推行自己政务改革的一大智囊。
听完了黄宗羲转述,朱慈烺对史可法与陈子龙多了一分了解。
“黄卿家如何感想?”朱慈烺有些唏嘘。
黄宗羲倒是挺坦白:“旧党刚有起色便陷入内乱,实在有些引人深思。”
“哈哈,你这滑头。不过,陈子龙是大才呀。”朱慈烺忽而想起了柳如是,那个奇女子进出了一趟西苑以后,就在京中名声鹊起,据闻已经脱离了钱谦益的掌控了。陈子龙能决心改革旧党,少不了柳如是的推波助澜:“出淤泥而不染,这是陈子龙的品性。以他的本事,旧党若于他手中改革,反而能够真正让旧党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旧党的分裂……”黄宗羲一针见血地评论。
朱慈烺大笑,却没有继续这一个话题。
这对他而言不算坏事。
“黄卿家加油回去写书吧,我等着你的精彩妙文。好了,去喊傅卿家与李卿家过来吧。”朱慈烺挥退了黄宗羲。
傅淑训与李遇知约了朱慈烺下午两点的会面。
财政与经济傅淑训可谓是这二十年里担任财相最久的一人了,也是朱慈烺备受信赖的一员大臣。尽管,朱慈烺与傅淑训的相见可以说非常戏剧性。堂堂户部尚书却没有见过太子。
但事实上的确如此,傅淑训当时刚刚从外地上京,连天子的面都没见过几回,哪里有时间能见到太子?
毕竟,崇祯皇帝当时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太子也太小,实在没有过问政务的机会。
回想起当初的初见,朱慈烺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那是大名鼎鼎的天官,吏部尚书李遇知。
这是崇祯时代的老臣了,崇祯皇帝对其信任有加。而事实上,最后李遇知也的确没有辜负崇祯对他的提拔,这一位与李邦华、倪元璐一样,是在李自成入境时以后自杀追随先帝而去的。
当然,朱慈烺不动他也并非仅仅是这个原因。忠臣很多,但有能力的不多。
李遇知当过县官,修筑过水利河道,让黄河稍平,后来监修泰昌皇帝陵墓也做得有声有色,不仅质量完成的不错,钱花的也少。
于是,李遇知后来一路升任户部尚书。
这是一个符合朱慈烺用官原则的老臣,有基层经历,有实干精神,还得懂财计。
按说,吏部尚书并不怎么需要如何知晓经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