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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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邦联本应该定都内陆,放北军入境,靠运动战和游击战打垮或拖垮对手。关卓凡则认为,邦联事实上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如果敌军深入国境,纵横肆虐,各州必会各自为战,从而为敌人各个击破。而且,南方的战略纵深并非看起来那么大,海上联邦又占绝对优势,如果被南北夹攻,死的更快。
所以关卓凡认为,东线的力度不必也不能削弱,他介入历史后这个格局也不用改,但是,西线确实应该加强,应该实实在在地开辟出第二战场,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出北方国力人力更加强大的优势,使实力相对较弱的南方左支右绌,进而首尾难顾。
要说明的是,所谓“西线”并非通常说的“西部”,当时美国西部刚刚开始开发,战火并未波及,战场主要是在东部,“西线”其实是“东部的西部”,即美国的中部,沿即密西西比河一带。
关卓凡的建议是,第一步应彻底打通密西西比河这条贯通美国南北的大动脉,将南部一分为二,既切断其东西联系,使邦联的东部无法得到其西部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又阻碍其南北水路交通,犹使人血脉堵塞,时间稍久,自然手脚麻木,行动得咎。
欲达到此目的,密西西比河上的维克斯堡必须拿下。其时北军大将格兰特正率兵攻打维克斯堡,强攻不利,改为长期围困。维克斯堡位于峭壁之上,固若金汤,格兰特此计何时才能得售,舆论颇多疑虑。有人担心格兰特孤军深入敌境,若南军聚援,内外夹攻,格兰特屯于坚城之下,有覆灭之虞;有人担心兵力被牵制在遥远的西线,若东线南军乘机发起进攻,首都堪忧,而当时东线南军也确实有异动的迹象。
关卓凡却坚决支持格兰特的行动。他认为南军主力集于东线,难以大举援救维克斯堡;而东线联邦军队的数量并不算太少,如果严密盯防,不轻敌冒进,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格兰特为山九仞,即将收一篑之功,绝不能在此时放弃。
这份“建议书”发出没几天,东线南军主帅罗伯特。李大举北犯,结果被败于葛底斯堡;葛底斯堡之役结束的第二天,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维克斯堡向格兰特投降。
*(未完待续。)
第七章 高,实在是高()
关卓凡在建议书中继续说道,拿下维克斯堡后,水路初步打通,即应着手经营陆路。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为中部交通枢纽,得之,我可南下而敌不能北上,于西线战事最是关键。南军守卫不严,袭取不难,只是得手后敌人必大举反攻,他的建议是,不能仅作一地之守的打算,应该以查塔努加为饵,聚歼西线叛军主力于城下,彻底底定西线我攻敌守之势。
而后,一俟查塔努加之役结束,略做休整,即应南下攻取叛军后方最重要的基地亚特兰大。亚特兰大一失,叛军即被釜底抽薪,再怎么做困兽斗,也只是迁延时日了。
为加速这一进程,关卓凡建议,从亚特兰大出发,横绝叛军腹地,直插东南沿海,从陆路攻取邦联东南海滨重镇萨凡纳,如此,控制密西西比河先将邦联南北向分为东西不能相顾的两块;自查塔努加而亚特兰大,自亚特兰大而萨凡纳,邦联剩下的东边这一块,又被自西北至东南沿对角线再次一份为二,南方支离破碎,当覆灭在即。
最后,大军自萨凡纳北上,和东线部队北南夹击,围歼敌人东线主力,拿下里士满,彻底平定叛乱。
关卓凡认为,“统一为联邦之最高利益,神圣至上,为此应采取一切可以采取之手段”,大军深入敌境,应“充分破坏敌人的战争潜力,打击敌方民众支持战争的意志”,必须用“血与火的手段”,使“敌方民众再无力为叛乱输送一颗子弹”,“永远不敢再起自外联邦之心”。
这份建议书作为联邦政府最机密的文件之一,只发放给最高层级的官员和将领,以做咨询。山度士是接触不到相关的反馈信息的,因此他和关卓凡见面时并未提及此事。
事实上关卓凡的建议书在美国政府高层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美国人惊异于一个远隔大洋的中国人居然对美国内战来龙去脉如此清楚,条分缕析如此精到,而他对维克斯堡之役时东西两线局面的判断料事如神,不久后查塔努加也真像他说的那样被联邦军队袭取——这是一位什么人物,竟可以洞见万里之外?
但关于关卓凡接下来对战局的判断和设计,美国政府内部的意见却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当时的美军总司令哈莱克为代表,觉得关卓凡的计划未免过于激进大胆,查塔努加的事还两说呢,就想到亚特兰大了?就想孤军深入敌后开大派对了? 天方夜谭嘛。
说明一下,所谓美军总司令,大致相当于美军总管或后勤总司令的角色,并非统帅,三军统帅当然是总统阁下。
另一派以格兰特和谢尔曼为代表:真是拨开云雾见日出,坚决支持!强烈要求:一,按此战略布置执行,二,赶快把这个中国人和他的军队弄到美国来!
而总统支持后者。
林肯对于这份建议书,不但支持,而且感激。
后世人看林肯,首先会想到他解放黑奴的光辉形象,并视此为他的最大功绩。一个多世纪的美国舆论,不论对内对外,不论官方民间,都在努力强化这一形象。
关卓凡觉得这真是开历史的玩笑。
人们都知道林肯签署了“奴隶解放宣言”,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此之前,美国国会已经通过了一系列打击奴隶制的议案——而林肯,从来不是这些法案的推动者。
实际上,当1862年7月,国会宣告解放所有支持反叛联邦的奴隶主拥有的奴隶时,林肯甚至反对这个法案的通过。
仔细研究条文,会发现,1863年初他签署生效的“解放奴隶宣言”,并没有让奴隶获得更多的哪怕一毛钱的好处;或者说,“解放奴隶宣言”解放不了任何一个现行国会法案解放不了的奴隶。
非但如此,这份宣言签署三个月后,林肯提出一项不容修正的宪法修正案,将最终废除奴隶制的日期推迟至1900年。
说的再明白点,“解放奴隶宣言”只是一次对之前既成事实的各种限制打击奴隶制的法案的漂亮公关和宣传。
林肯从来不是废奴派,最多算是一位奴隶的同情者。废奴对于他来说,仅是“术”,而非“道”,有实际需要了才用,不需要的话,碰都不会碰。
那么,什么才是林肯的“道”?
联邦的统一,美国的统一,这才是林肯的“道”。
维护了美国的统一,这个功绩被长期有意无意到置于所谓解放黑奴之下,事实上,关卓凡认为,不但前者对美国之意义绝非后者可比,而且前者的说法也不足以概纳林肯的功绩:不是“维护了美国的统一”,而根本是“统一了美国”。
在关卓凡眼里,南北战争之前的美国,只是一个松散的利益共同体,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人们效忠的是自己所属的那个利益体——家乡,而非国家——联邦。当利益指向大致相同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呆在一起,一旦互相之间有所冲突,分手便是自然不过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南北双方一个德行,没有什么本质不同。1812年战争,新英格兰既相对亲英,又对战事不耐,打着打着便嚷嚷着要和英国单独和谈——等于脱离联邦。
内战初起的时候,大批在联邦军队中服役的南方人去职,回到家乡和自己从前的战友、同事、军校同学对垒。联邦政府居然完全不加阻拦。此行为多少年来都被视为一种优雅的具有骑士风度的政治文明。关卓凡却认为,这一是因为当时的民主党总统布坎南有意放水,二是当时人们——不论北南,都认为把自己的家乡排在国家之前、甚至为了家乡和国家对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北方表现不好的一个重要原因,思想混乱,都不知道为谁为什么打仗。
美国人是打完了内战,才真正开始把国家放到家乡之前,才真正把自己当成了“美利坚人”,而不仅仅是“弗吉尼亚人”、“’伊利诺伊人”。也才真正明白了:国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要走,土地得留下;不想把土地留下,就得把命留下。
关卓凡认为,甚至可以说,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那个睥睨天下的明日帝国,其真正的奠基者,不是华盛顿,而是林肯。
但以上种种道理,都得等打完了仗,再经过多少年的反思总结,才真正领悟,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的美国人的脑子里大多其实还是一片糊涂。
林肯是孤独的。
严格说起来,林肯不算一个多么出色的战略家,也摆过不少臭棋。他最大的长处是有着钢铁般的神经和意志,以及为了他的“道”而赴身的觉悟,这使他在看不清楚前路、甚至失去信心的时候也不会倒下,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帮他拨开迷雾,给他信心,他就可以等到最后的胜利。
关卓凡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看到“统一是联邦的最大利益,神圣至上”,并,“为此应采取一切应采取之手段”,林肯真有上帝为他“打开了一扇门”的感觉;而关卓凡的长篇大论,说这场战争必须有一个从小到大的过程,实际上是在反复暗示,政府其实应对得宜、啥错也没犯,这除了正好拿来塞政敌的嘴外,对林肯自己,也是心理上的重大解脱,自信心油然而生。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看关卓凡提出来的西线战略,林肯当然觉得:高,实在是高!
*(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大床()
关卓凡费尽心思写这份东西,起意倒并非为林肯打气,他本来的目的一是加重自己和轩军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分量——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确保把自己从东线摘出来,放到西线去。
其时的东线战场已成血肉磨坊,战争的模式基本就是填人头,一颗人头换一颗人头,甚至两颗人头换一颗人头——反正北边人多。自己这二万七千人一不小心,就磨没有了,那就未免太国际主义了。战争伤亡不可避免,但轩军补充兵源不易,仗要打得巧一点才好,毕竟还没到为美国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份上。
还有,如果上东线,就得面对美国有史以来那位最伟大的军事天才罗伯特。李,不论关卓凡的历史书背得多熟,开多少外挂,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李又是最善于随机应变的,小关很担心自己一个应付不来,真应了和慈禧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为国家办事”。关卓凡决定,对李这位本就疑似开外挂的人物,还是不要这么早会面好。
西线才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他苦心筹划,终于得偿所愿,松江兵团被划入西线战区序列,参加田纳西会战。
这份《纽约论坛报》,这篇《关逸轩侯爵访谈录》,关卓凡看得略略细些,发现虽然是在他的《平南八策》的底子上写出来的,但出入还是颇大。
一是涉及军事部署的,尽数删去,关侯爵只是含糊地表示,东线打得很好,西线也应加强。
二是重点明显放在关侯爵认为“战争规模是一个从小到大的过程”以及“艰苦的投入即将进入收获的季节”等等上面,中心思想是:敌人很狡猾,但政府很强大,按部就班,稳稳当当,一切尽在掌握。
还有就是关侯爵反复表示,对联邦政府取得最后的胜利具有绝对的信心。记者问侯爵阁下,您认为战争还将持续多久?关侯爵慨然说道:不超过一年。
关卓凡心想,这句话我可没有写在建议书里,你倒是敢说。
这就是一篇联邦政府的公关软文嘛,但关卓凡承认,效果很好。
其实洋和尚比较会念经这种观念哪里都有,非独中国为然。而且这个时代的美国人还远不是一百几十年后的美国人,眼睛离头顶的距离还很远。最重要的是这位洋和尚并非站在河岸上说干话,如果人家对联邦政府的胜利没有信心,怎么会万里迢迢地带兵过来帮俺们打仗?
关卓凡抬起头来,微笑道:“写得真好,我都迫不急待想认识这位记者了。”
林肯哈哈大笑:“哈莱斯可能是全世界最难缠的记者了,接受他的采访的次数少一些,我觉得我的身体会更健康一些……不过他肯定会成为你的崇拜者。”
林肯收了笑声,郑重地说道:“逸轩,感谢你的理解,这个报道顶得上两个军团。”
关卓凡的住宿安排在林肯卧室对面的“皇后卧室”,和“林肯卧室”隔了一个东坐厅。这间房子后世宿过英国女王、荷兰女王,因而得名。这个时候嘛,关卓凡想,不如命名为“逸轩斋”?
林肯亲自带他进入房间,玫瑰色和白色主调的装饰,清丽典雅,一张大大的四柱床摆在中间。这间房子可比那间“林肯卧室”豪华多了。
林肯很诚恳地说:“逸轩,这一次的见面安排的太仓促了,等你从西线回来,一定请你和夫人一起过来做客。”
感谢总统阁下的盛情,可,我没有带夫人来美国呀。
“逸轩,我理解你们的婚姻制度,” 林肯微微一笑,“我听说有一位美丽的姑娘,陪在你的身边。”
婚姻制度?关卓凡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林大胡子把婉儿当成了自己的侍妾。
林肯继续笑道:“当然,这句话可不能叫玛丽听见。”他顿了一顿,“最好也不要叫上帝听见。”
互道晚安之后,林肯辞了出去,关卓凡一个人站在大大的房间里发愣:我为什么没有否认,婉儿不是我的……夫人?
他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皮都快搓了下来。然后上床。脑子中无数的念头转来转去,但他终究是倦极了的人,让我睡一个好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跌入黑甜之前,模模糊糊地想:我这张床,英国女王上过,荷兰女王上过,我来算一算,她们两个今年芳龄几何……
夜半更深,英国女王真上了他的床。
只是这女王生得却与杨婉儿有几分相似,脸红红的低着头绞着手儿。关卓凡费尽了心机,却无论如何解不开她的衣带,欲火焚身之下,便待用强,忽然一转头,发现荷兰女王也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声道:“撕坏了,以后可就再也不下厨给你做饭了。”
关卓凡一惊而醒,瞪着天花板,心里怦怦直跳。
窗外曙色微熹。
起床后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告别了白宫的主人,关卓凡踏上归程。
回到纽约后,出发去查塔努加之前,预计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接收美国政府提供的武器装备,二是换装,即更换美国联邦政府军的军装。
马车向着东南方向奔驰在马萨诸塞大街上,迎着清冷的晨风和东升的太阳,关卓凡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一个中国人,远渡重洋,万里赴戎机,所为何来?
当然是要练出一支经历过近代战争洗礼的军队,而且当切断了他们与国内的一切联系之后,这支军队效忠的对象,便只能是自己一人。
至于客观上帮助林肯维护了美国的统一,也不是坏事。毕竟不管自己来与不来,美国终究会归于一统。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正是历史投机者的不二法门,而且说到底,只有统一的美国,才有力量作为中国的强援,替我平衡英法,为自己的计划争取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至于中美可能发生的直接冲突,还在遥远的未来。
在这个时空里,东亚和东南亚的局势,也许该由中国来主导,就像中国也会承认南美是美国的后院一样。或迟或早,中国总须强大到可以对东亚和东南亚进行某种秩序重建——某种在中国强力下的和平秩序。如此,远隔一个大洋,美国人也许就不会再生觊觎之心。
如果美国人到时候真的有了更多的想法,中国必须有力量打消他们的这些想入非非。
比如,在本时空,不论美国和西班牙打成什么样子,抱歉,菲律宾都不会是美国的。
希望太平洋真的足够大,能够同时容得下东西岸这两个巨人吧。
至于林肯,关卓凡承认,自己对他很有好感。
和林肯握手的时候,林肯只是保持着一个礼貌的力度,但关卓凡能够感觉到这个高大削瘦的男人的力量。这种力量既来源于他确实筋骨强健——青少年岁月长期的体力劳动给了林肯一副强悍的体魄;更源于这个人内在的坚强、自信。
关卓凡发现,伟大的历史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对自身和从事的事业的高度自信。
於我心有戚戚焉。
关卓凡是知道林肯最后的结局的,也有信心因为自己的介入,美国内战的历史走向会发生明显的变化,那么,这种变化会改变林肯的宿命吗?
或者说,自己要进一步主动介入,改变林肯的宿命吗?
真这么做的话,何所得,何所失?
华盛顿已经喧闹起来,关卓凡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国家体内溢于言表的躁动,朝气和野心一样的蓬勃,正像这初生的太阳。
而他自己的国家,却正夕阳西下。
好吧,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现在我来了,太阳必须重新升起。
不知不觉,车外已是阳光耀眼。
*(未完待续。)
第九章 斯潘塞连珠枪()
火车到达纽约,松江军团的一班军事主官和花旗公司美国司的山度士,已经在月台上等候了。
关卓凡一下火车,华尔便大步迎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蓝眼睛中那种兴奋而狂热的光芒吓了关卓凡一跳:“逸轩,恭喜你获得国会荣誉勋章!”
看来消息传得挺快嘛。关卓凡瞧了瞧脸上华光四射的华尔,心中嘀咕,你可别学那个卡斯特,得不着就打啊。
这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原来在美国鬼子心目中真有这么高的位置。
他对获得国会荣誉勋章并没有太大的兴奋——当然明白这是林肯的笼络之意。但在美国人面前不好表示一点轻慢的意思,于是也着实说了几句感励的话。
欢迎人群中还有几个洋人,一位是纽约市长。轩军到达纽约的时候,欢迎仪式由联邦政府主持,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