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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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艳绝人寰()
关卓凡大皱眉头,心想:麦克道尔一个坐办公室的,叫两声也就罢了;你身为前敌统兵大将,也这么叫唤,单凭这一点,就该往死里揍!
德兴阿满地打滚,却怎么也躲不开张成林的鞭子。一会儿工夫,一件夹棉的绸袍子便撕成了一条一条,棉絮飞舞,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德兴阿的叫声整个副都统行辕都能听得见,他的幕僚和材官在院子里远远看着,一个个脸色灰败,却没有人敢凑到前边来。
惨叫声震动屋瓦,小小一个空间里,关卓凡耳膜生疼,真想退出房间去。
他终于受不了了,说道:“够了。”话音刚落,张成林的鞭子已收了回来。
出于“惯性”, 德兴阿的叫声却没有立刻停下来。
关卓凡大怒,喝道:“这头猪再敢叫一声,成林你给我继续抽他!”
话音未落,德兴阿的惨叫声倏然而止,变成了努力抑制的哼哼唧唧。
关卓凡说道:“叫西安右翼副都统行辕的人过来。”
几个文案、材官被带了过来,一进门,便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
关卓凡说道:“德副都统这一跤摔得好狠,全身都磕破了,你们找个医生给他抹点药。愿意回北京呢,就送他回去。嗯,我已准了他的假。”
那几个文案、材官一声不敢出,落手落脚,把气息奄奄的德兴阿抬了出去。
关关卓又道:“找一个丫环或者老妈子过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环被带了过来,跪下来的时候,吓得浑身簌簌发抖。
关卓凡温言道:“你不用害怕,起来带我去见你们吕姨太。”
小丫环前面带路,关卓凡来到了整个副都统行辕最里边的后罩房。这一次,只有图林和张成林跟着。
小丫环在门口停下来,怯怯地回头看了关卓凡一眼。
关卓凡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在下关卓凡,是胜四叔的侄儿,求见吕姨太。”
屋里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珠儿,你去开门。”
这个声音,莫名其妙地,叫关卓凡心里一跳。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淡黄衫子的少女对着他福了一福,然后让在一边。
就这么一瞬,关卓凡却也看清了,这个“珠儿”,清秀柔美,眉目如画。
关卓凡微微颌首致意,然后跨进门去。
一张紫檀木的圆桌边,一位丽人袅袅地站了起来。
关卓凡突然间口干舌燥。
这位丽人容颜体态之美,无以设词。
关卓凡目眩神摇,心里怦怦直跳。
原来,女人的美,可以惊心动魄。
原来,女人的美,可以锥心刺骨。
真正艳绝人寰。
这个“绝”字,有叫人“绝望”的意思。这位丽人之美,真是不给天下人留余地,天下的男人,天下的女人。
男人在她面前,如关卓凡般失态,丽人已见得多了。她微微一笑,轻轻蹲了一福,说道:“吕氏见过大帅。”
关卓凡只觉得满室生辉。
他定了定神,说道:“卓凡来迟,姨太太受委屈了。”
唉,我应该叫你婶子吗?
吕氏轻声道:“妾身还好。”
关卓凡神魂飘荡,赶忙努力收摄心神,说道:“就请收拾一下,卓凡派人护送姨太太上京。”
吕氏静静地望着他,不言语。
关卓凡差点把持不住,暗吸一口气,说道:“到了北京,自然请姨太太分府别居,等胜四叔的案子有了眉目,再做道理。”
吕氏眼波流动,却看不出是喜是忧?
她又福了一福,说道:“妾身谢过大帅。”
关卓凡眼里,她一蹲一起,姿态都无比曼妙,勾魂摄魄。心想此地不可久留,再流连下去,自己非失控不可,于是微微一躬,说道:“卓凡告辞。”
刚刚转身,吕氏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声“大帅”。
关卓凡骨酥筋软,想说你不如叫我“卓凡”?
他转过身来,吕氏低声道:“你……会杀掉德兴阿么?”
关卓凡冲口而出:“你要我杀掉他么?”
吕氏浑身一颤:“不,不!我的罪孽已经太大了。如果再有人因我而死,我,我……”
泪水从她明丽无俦的脸庞上滑落下来。
关卓凡瞪着她,心里起了极强烈的拥她入怀的欲望。
他尽最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低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和德兴阿打了一架而已。”
然后大步走出房门。
望着天空,长出一口气,心里说:原来世上真有倾国倾城这回事啊。
他冒出一个念头:陈玉成,胜保,德兴阿,你们都值了。
德兴阿是个糊涂蛋,他劫夺吕氏的时候,脑子中根本没有胜保和关卓凡是“叔侄”关系的念头。他对胜保宠妾下手,完全是色欲熏心,连报复胜保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更加没有冒犯关卓凡的意思。
但看在旁人的眼中,这却是严重的冒犯。
胜保下狱,只要罚当其罪,怎么处置都可以,包括绑上菜市口问斩。
但不可以羞辱他,不可以打他的脸。
不然就等于打关卓凡的脸。
所以德兴阿此举,不管有意无意,都狠狠地打了关卓凡一个耳光。
“地位”这个东西不是一切。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别说关卓凡一个一等公军机大臣了,就算太后、皇帝,如果软弱的话,一样会被人欺负,甚至,“爬到头上撒尿”。
朝野上下,都在看关卓凡如何反应。
自己人在看,潜在的敌人们也在看。
敌人们在看他值不值得畏惧,自己人在看他值不值得追随。
所以,关卓凡必须有所反应,或者说,他必须“立威”。
但他又不能杀掉德兴阿,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掉德兴阿。因为那样一来,他会被目为“公报私仇”。而且,是急吼吼地“公报私仇”。这对于一个刚刚进入政治中枢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负面的形象。
于是,关卓凡采取的手段,是绕开一切官面上的程序,直接抽德兴阿一顿鞭子。甚至地点也选择在“私人空间”——德兴阿的内室。
就像他对吕氏说的,和德兴阿“不过打了一架”。
但“这一架”却把德兴阿整个人打废了。
德兴阿除了饱尝皮肉之苦外,前程也毁掉了。关卓凡虽然没有撤掉德兴阿的西安右翼副都统,但谁都知道德兴阿伤愈之后,不可能再回任。非但如此,德兴阿面皮既已被剥得精光,走到哪里都是个笑话,也就无法再出仕了。
这种惩罚,过于撤职充军。因为撤职充军,还有起复的可能。被关卓凡揍过的德兴阿,后半辈子只好混吃等死。
足够向敌人“立威”,对自己人交代了。
这么做好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这件事会在朝野引起极大的轰动,一定会有人目关卓凡为“跋扈”的。现陕西剿回大捷,加上关卓凡正“督办五省军务”,不会有人在这个点上自讨没趣。但时过境迁,难保不翻旧账。那个时候,因为关、德的冲突完全不涉公事,弹劾关卓凡的人,只好说他“胡闹”,无法说他“跋扈”。
有趣的是,引发冲突的吕氏,就像空气,谁都知道在那儿,但谁都会当做看不见的。
因为一提吕氏,就无法回避她的“原始身份”:洪杨“英王”陈玉成的妻子。
德兴阿拿这个堵胜保和多隆阿的嘴;同样,关卓凡从德兴阿手里把吕氏抢走,德兴阿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日后即便有人弹劾关卓凡,就算拼了往死里得罪关卓凡,也不能拿吕氏说事。原因很简单:这个吕氏是逆犯的老婆,你今天才知道么?以前为什么不说啊?
所以,所有的人,都只好继续地装傻下去。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军民鱼水情()
陕西被兵已久,善后事务极其繁难。民政方面,关卓凡没有时间精力插手;军务方面,离开陕西前,关卓凡委了陶茂林负责西安以西部分,雷正绾负责西安以东部分。
德兴阿部虽然驻扎山西,但初衷也是为防回匪东渡黄河而设,算是剿回部署的一部分,因此关卓凡蒲州之行带了雷正绾过来,命他兼管德部,嘱他将这支疲怠之师好好整顿一番,该清的清,该杀的杀。
轩军陕西一行,叫雷正绾、陶茂林二将目眩神摇,二人都向关卓凡表达了投入麾下、为爵帅效死的意愿。
有人主动投附当然是好事,雷正绾、陶茂林也是能员,但这些事情总得等剿平捻子再说,现在还谈不上。
另外,轩军体系已成,新的力量如何融入,关卓凡还没有完全想好。比如轩军的理念、战法、训练、器械,都不是雷正绾、陶茂林当下的见识可以企及的。这两位总兵现在加入轩军,短时间内,作用还比不上一个副团官。
轩军自然还要进一步扩军,但这个得步步为营,不能操之过急,特别要留意和将来的淮军的裁撤,保持一个微妙的事实上的互动。
征西军团在蒲州分为两部分,关卓凡、白齐文率第二团、炮兵团、骑兵团、近卫团、工兵营奔赴山东寿光,吴建瀛率第七团、第八团北上,负责拱卫京畿。
吴建瀛心知爵帅这个安排是心腹之寄了,非常激动,誓言效死,关卓凡也密密叮嘱了很久。
吴建瀛带的这支兵,驻地是丰台大营。
京畿的防卫,皇帝身边是御前大臣的责任;紫禁城里边是领侍卫内大臣的责任;北京城内是步军统领衙门的责任;城外,主要是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的责任。
此外,还有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这“御三营”早已经腐朽不堪,基本就是摆设了。
吴建瀛赴美之前,是从二品的副将衔,归国后和大伙儿一起加一级,变成正二品的总兵衔;以拱卫京畿任重,特旨加一级为从一品的提督衔。
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原各有一个提督。因此吴建瀛部入驻丰台大营,丰台大营就出来了两个提督。吴部名义上归丰台大营提督节制,但实际上两个提督品级相当,各不相属,同时“直属中央”。
吕氏和珠儿主仆两个,就坐了车子,和吴部一齐赴京。到了北京,如何安置她们两个,关卓凡已经细细地交代妥当了。
从凤翔返回西安的时候,关卓凡“咨文”负责备办剿捻粮台的直隶总督刘长佑,请他另外准备一万五千套棉衣,“款式不拘”,限时送达前线。同时强调,不可在山东寿光当地备办。
“咨”是平级之间使用的公文,关卓凡对刘长佑算是特别客气,但时间上定得很死,没有任何通融余地。
大家都很奇怪,这批棉衣做什么用呢?
不会是轩军自用。
轩军美式着装,有自己的制式冬衣。轩军的冬装,里面是绿色的制式毛衣,外边是粗呢短上装和羊毛长裤,最外边再套上一件厚呢短大衣,挡风、御寒、行动便捷,当时清军那些五花八门、臃肿不堪的冬衣是没有办法比的。
另外,轩军的制式冬装还包括棉质军帽、保暖手套、羊毛袜。
脚上是短筒皮靴,暂时冬夏不分。
这些装裹,大部分中国当时都无法大规模生产,所以轩军回国的时候,扫干净了联邦政府的军需仓库,装船的存货,足敷数年之需。
回到这批“款式不拘”的棉衣上:为什么“不可在寿光当地备办”呢?
不知道,钦差大人没说,抓紧时间办就是了。
这批棉衣的用途,关卓凡另文通知了华尔和张勇。
确实不是给轩军用的。那么给谁用的呢?刘长佑绝对想不到的:给寿光当地的老百姓用。
轩军从天津开拔之前,中央机枢指挥淮军等各路剿捻官军,按照关卓凡“略陈剿捻二三事”的方略行动,已颇见成效。
河南全境坚壁清野,各路官军步步紧逼,捻军在豫省没打过几个像样的仗,却终究立足不住,被迫东入鲁境。
东捻入鲁之后,山东各地也开始筑圩立寨,捻子东突西奔,四处碰壁,终于不知不觉进入了关卓凡几个月前设计好的“口袋”,猬集在寿光以北的王胡城。
北有大海,西有黄河,南有沂蒙诸山,东南有弥水阻隔。
从中枢到地方,凡是知道关卓凡“略陈剿捻二三事”内容的人,无不惊骇于关卓凡的料事如神,包括李鸿章,嘴上不说,心里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这也只能说“形势已成”,不代表捻匪就完全没有逸出包围圈的可能性。
毕竟以轩军为主的前线部队不过数万。亚特兰大战役的时候,北军十几万还围不过来一个亚特兰大城,现在官军和捻匪对阵的区域,又远远大过了亚特兰大一城。
以前剿捻,官军总是落后捻子一步,结果一步迟,步步迟,总也追不上捻子。一个重要原因,是官军的纪律差,说是“剿匪”,有时候比匪还匪。于是当地的老百姓不但不帮忙,还通捻。官军耳目闭塞,捻子消息灵通,怎么追得上人家?
这个局面必须彻底扭转过来。
关卓凡想:俺来自二十一世纪,搞“军民鱼水情”,正是俺那个位面所长呀。
轩军开拔之前,颁布了极严格、极细致的军纪,主要以下几个方面:
严禁一切抢掠。
“征集军需,按价给偿”。
战斗结束之前,不可以捡拾战利品。
调戏、奸淫妇女更是厉禁。
在假座直隶总督府召开的军务会议上,关卓凡声色俱厉,“摸手砍手”,坏了人家清白的,“大头小头一齐砍掉”。
下面的将领有人想笑,不敢,都知道爵帅是来真的。
总之,这不是在美国,更不是在敌国,百姓都是良善子民,王师吊民伐罪,救民水火,可不是来发水放火的。
轩军入鲁,果然军纪严明。华尔挖空心思,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倒霉蛋,说他调戏民妇,就在一个圩子前,当着村民的面,绑在了一个车轮上。
这位老兄是第三师白人团的一个士兵,可怜他不过天性热情,夸赞大闺女生的“美丽”,而且人家女孩还根本听不懂他说啥?
当地士绅和当事女孩父母都向“远帅”求情,华远诚一概不准,做足了姿态后,到底抽了这个士兵十五鞭子。
于是三军肃然。当地村民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挨揍?打得还是一个黄头发、绿眼睛、高鼻子的洋人!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山东都轰动了。老百姓都说,关公爷是岳武穆再世,轩军是岳家军重生!
时已入冬,这一万五千套棉衣,更是雪中送炭,不但应了老百姓的急需,甚至可能救命。
这一带靠近沂蒙诸山,素来贫瘠,有的人家,阖家只有一套棉衣。大冬天的,不分男女,谁出门谁穿。家庭其他成员,只好缩在家里,瑟瑟发抖。
数量有限,发放的时候,尤其当心。关卓凡特别交代,不可以像舍粥一样,由民众排队自领。那么做冷热难均,也难保捻子不会混入其中捣乱。必须事先弄清楚附近有多少圩子,每个圩子大致多少人口,按比例分配匀当,然后由各圩子派人过来领取。
事后还要派人“抽查”,看看有无人从中中饱。
对各圩“代表”训话的时候,张勇面目狰狞:“若有人匿了良心,私下截留,没说的,一件棉衣,一颗脑袋!莫说爷的刀不利!”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关大人密升()
如此,关卓凡咨文刘长佑,要求这批棉衣不可在山东当地备办,就很好理解了:你从人家那儿搜罗了来,又还给人家,算怎么回事?
穿上关公爷送来的新棉衣,许多老百姓都流下了眼泪。
这些措施,迅速收到奇效。
关卓凡刚进山东省境,便收到华尔的战报:击毙匪首任柱。
这个任柱,就是尹隆河之役,击败刘铭传的那个捻子的首领。
东捻南支,被鲍超逐出湖北之后,进入河南和北支汇合。东入鲁省之后,东捻调整部署,分为“蓝旗”“白旗”两部,“蓝旗”由任柱带领,“白旗”由赖汶光带领。有道是“任勇赖智”,任柱和赖汶光,是此时东捻的两根柱子。
这两“旗”时分时合。近来形势愈加艰难,官军已隐有合围之势,赖汶光和任柱商量,不能坐以待毙,两“旗”再次分开,不过“白旗”兼打“蓝旗”的旗号,向西;“蓝旗”偃旗息鼓,向东。
这个计划是赖汶光想出来的。他的算盘是以“白旗”做饵,吸引官军注意。官军兵力西移,东边防守疏松,露出空档,任柱的马队可以趁机破围北上。发觉任柱走掉,官军自然要掉头追赶,那么“白旗”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也有了破围的机会。
赖汶光以身犯险,任柱非常感动,依计而行。
开始的时候,轩军确实中了他们的计,以为捻匪企图西窜,轩军主力于是跟着真“白旗”和假“蓝旗”一起,也向西移动。任柱的马队则顺顺当当地向北疾驰。
但这个情况瞒不住沿途的圩子,各圩发现捻子的异动,飞骑向官军告警。
华尔接连接到类似的报告,知道中了捻匪调虎离山之计,急令第一师急行军东返。
任柱部到了小清河的边上,花了不少时间搜罗船只,正准备渡河,河对面轩军第一师赶到了。
渡河已不可能,任柱大为沮丧。天色向晚,他下令就在此扎营,等到明天早上,再做道理。反正隔着一条小清河,官军也过不来。
然而,当天夜里,轩军留一小部在原地多生篝火,以布疑阵;大部在距此五里的上游渡过了河。
任柱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工兵”和“浮桥”这回事——怪不得他,即便起吴子孙子于地下,也是不晓得不用船只就能过河的。代差在此,无可奈何。
但轩军的工兵能够仓促之间,在夜晚摸黑搭建浮桥,和当地村民的大力协助,也有莫大关系。
当地圩寨派出熟悉地形、水文的村民,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和轩军的工兵一齐勘定了过河的路线。天黑之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轩军工兵顺利地搭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