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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乱清-第4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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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θァ

    此时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由礼部尚书万青藜兼署。这位掌院学士,大部分的时候,不在翰林院,而是在礼部,宝廷若要寻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得到礼部去,所以,大伙儿就都盯着翰林院对过的礼部啦。

    果然,第二天一早,宝廷便整肃衣冠,出现在礼部大堂了。

    当着众人的面,宝廷微微躬身,双手递上一个白折子,大声说道:“请藕翁教正!”

    万青藜的号,是“藕舲”。

    “不敢当,不敢当,”万青藜很客气的说道,“竹坡的大作,必是高明的。”

    一边说,一边将折子接了过来。

    翻开之后,只看了一眼题目,眼睛就倏然睁大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翰林院庶吉士臣宝廷谨奏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

    “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什么意思?

    万青藜早就料到,宝竹坡今天交来的题目不会好接,可“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之说,还是远远超出了意料,他的心不由高高的提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万青藜还不敢想象,宝廷居然会要求立荣安公主为帝。他暗暗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下来,看了下去。

    没看几行,脸色就变了,捧着折子的手,也微微发起抖来。

    旁人注意到了万尚书的异常,不由相互以目:宝竹坡的折子,果真“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万青藜的脸色,忽红、忽青、忽白,甚为可观。

    手抖得愈来愈厉害了,呼吸也愈来愈粗重了。

    他停了下来,吐出一口长气,闭上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

    大伙儿面面相觑:这个折子,如此厉害?看得万藕舲……头昏目眩了?

    过了一会儿,万青藜睁开眼睛,继续看了下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洋洋千余言的折子,总算都看完了。

    万青藜合上折子,吁了口气,颤声说道:“竹坡,你的这些话,恕我……不能代奏!”

    啊?

    旁人都不禁愕然。

    庶吉士的“话”——即折子,掌院学士“代奏”——即代送,其实只是一个形式,言官、讲官上书言事,是非常重要的权力,即便君上,也不可以随意侵犯,何况臣下?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过掌院学士不肯为庶吉士“代奏”的先例的!

    何况,万青藜之为官,一向低调圆滑,与人为善,怎么竟然会——

    难道,宝竹坡在折子里,说了什么十分犯忌、甚至悖逆不道的话?

    以宝竹坡的出身……不至于吧?

    宝廷自己,却不是多么意外的样子,朗声问道:“请教藕翁,我的这份折子,到底哪里不妥当了?”

    “唉,竹坡,你——”

    顿了顿,“竹坡,咱们……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礼部大堂旁观的人,好奇心都被拽到了嗓子眼儿,可是,总不能跟过去听壁角吧?看着万青藜和宝廷进了屋子,只好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一进屋子,万青藜就说,“竹坡,你太能异想天开了!你想过没有,你这个折子递上去,会是个什么情形?那……那还不捅破了天?这个责任,你担不起啊!”

    宝廷心中冷笑:是你担不起吧?

    “捅破了天——”他平静的说道,“藕翁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一个庶吉士,哪里有这个力量?至于‘责任’二字,我也不晓得,折子递上去了,要我担什么责任?难道,‘上头’就因为这份折子,砍了我的脑袋?”

    “嗐,那倒不至于……”

    “如此说来,”宝廷说道,“最多不过免官归旗罢了!我到底沾了‘爱新觉罗’这个姓氏的光,就算免官,还有一份钱粮可领,未必吃得十分饱,可也未必就饿死了!”

    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了一丝讥嘲的微笑,“至不济,我还可以拿三百两银子,到东北去开荒种田,几年下来,出息说不定比做翰林还要好呢!”

    “竹坡,你这不是抬杠吗?”万青藜皱起了眉头,“十年寒窗不容易!年轻人,我是为你好!三思后行,三思后行啊!”

    万藕舲,你是为你自己好吧?

    “多谢藕翁眷注,”宝廷说道,“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义无反顾!”

    “义无反顾?”万青藜微微冷笑,“竹坡,我把话说的明白些,你就算想这个‘拥立之功’,也得选条靠谱点儿的路走啊!这个折子递了上去,不但你,连我这个‘代奏’的,也一并成了朝野士林的笑柄了!”

    宝廷的声音,立即高亢了起来:“藕翁,小子愚钝,有话还请直言,我这条路,到底哪里不靠谱了?”

    “这,这……”

    这不明摆着嘛!根本是瞎子都看得见,宝竹坡,你装什么傻?

    万青藜几乎就要直斥“荒唐”,不过,他的涵养,到底比方家祥好的多,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

    “竹坡,”万青藜微微放缓了语气,“你这份折子,写的虽然……花团锦簇,可是,说的都是英吉利、西班牙的事儿,中、外国情有别,何能一概而论?须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你拿泰西的女王,比附中国的继统,岂非……缘木求鱼?”

    嗯,你要这么说,倒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到底是礼部正堂,望重士林,比那个方家祥要高明多了。

    “藕翁,洋枪、洋炮,电报、铁路,还有两个太和殿那么长的‘冠军号’,可都是‘橘生淮南’,不晓得它们到了“淮北’,变成了‘枳’没有?”

    万青藜瞠目结舌,过了半响,说道:“这些都是器物……”

    “藕翁,你倒不如说,这些都是‘奇技淫巧’。”

    万青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洋务兴起的早期,“奇技淫巧”是旧派拿来攻击新派最常用的一个词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目下的语境中,“奇技淫巧”已经成了很忌讳的一个词儿了,谁说这几个字,谁就会被认定为“阻碍新政”,拿今天的话说,就是“政治不正确”。

    “《易》曰:‘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宝廷也微微放缓了语气,“孔颖达疏之曰:‘天下文明者,阳气在田,始生万物,故天下有文章而光明也。’可见,文明生器物,文明器物、文明器物,文明、器物,那是再也分不开来的。”

    顿了一顿,“藕翁,人家的‘器物’,既然可以拿了过来,为我所用;那么,人家的‘文明’,为什么就一定不可以也拿过来,借鉴一二呢?”

    “这……”

    “再者说了,咱们中国,也不是没有过女皇帝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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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我被你累苦了!() 
万青藜愕然:“你是说……”

    “则天大圣皇帝。”

    “嗐!”万青藜猛一挥手,动作幅度之大,于一向雍容揖让的万尚书而言,甚为夸张,“武周篡唐,何足为训?何足为训?竹坡,你居然……嗐!我不晓得,你的书,到底是怎么读的?”

    “藕翁,”宝廷冷冷说道,“我看,武周篡唐之‘篡’,可以休矣!”

    “可以休矣?史笔如铁,昭昭历历……”

    “什么史笔如铁?”宝廷大声说道,“我看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万青藜瞠目:“你……你什么意思?”

    “‘则天大圣皇帝’这顶帽子,”宝廷说道,“难道是武瞾自己给自己戴上的?”

    万青藜一时语塞,滞了一滞,说道:“‘则天大圣皇帝’……固然是李唐复辟之后,中宗替武瞾上的尊号,可是……”

    顿了一顿,“武瞾身后的谥号,却是‘则天大圣皇后’。”

    “改‘帝’为‘后’,”宝廷说道,“那是依据则天大圣皇帝的遗诏——是则天大圣皇帝自个儿谦逊罢了!”

    顿了一顿,“其后,则天大圣皇帝的谥号,多有迁变——唐隆元年,改‘天后’。景云

    元年,改‘大圣天后’。延和元年,改‘天后圣帝’——又变回了皇帝了!未几,改‘圣后’。开元四年,改‘则天皇后’。天宝八年,加谥‘则天顺圣皇后’。”

    宝廷一口气说了下来,万青藜几乎插不上话,他心中一动:武瞾谥号的变迁,自己可是记不了那么清楚明白,这个宝竹坡,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

    “请藕翁留意,”宝廷说道,“则天大圣皇帝的谥号,数十年间,虽然反复改动,但是,全部都是美谥,期间,还一度改回了皇帝!”

    万青藜皱眉说道:“竹坡,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宝廷微微冷笑,“人家姓李的自个儿,一直把武瞾当做皇帝、当做皇后看待,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乱臣贼子的,李唐之后,却不断有人跳了出来,指斥纷纷,话愈说愈难听,那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顿了顿,“此‘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谓也!”

    宝廷这话,还真不好驳,万青藜呆了一呆,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说是‘闲事’呢?”

    “说‘多管闲事’算是客气的了!这班人,实在是别有居心,故意往则天大圣皇帝头上泼脏水!”

    “别有居心?”

    “说到底,不过不想拿女人当人看罢了!”宝廷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从哪个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这……”

    “船山先生还说什么‘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宝廷又重重的“哼”了一声,“终唐一朝,则天大圣皇帝血祀不绝,不晓得船山先生的‘鬼神’,都去了哪里?”

    顿了一顿,“什么‘臣民之所共怨’,世家大族可能是‘怨’的,庶族寒士,大约都念则天大圣皇帝的好吧?以王而农的出身,若放在唐朝……哼,大约也就是在则天大圣皇帝手上,才可能出头的!‘臣民之所共怨’——腐儒之见!”

    船山先生,即王夫之,他晚年隐居石船山,号船山先生,“而农”是他的表字。

    “船山先生是‘腐儒’?竹坡,你太狂……你这话,未免太过了!”

    宝廷微微一笑:“小子确实狂妄,不过,是则是之,非则非之!船山先生学究天人,无所不窥;持节不移,更是吾所钦敬!不过,他议论则天大圣皇帝的话,就是腐儒之见,没啥好说的!”

    说到“气节”,又是从一个姓爱新觉罗的口中说出的,万青藜没有法子接话了。

    “告诉藕翁一句话,”宝廷说道,“别看武氏、李氏,彼此杀的血葫芦似的,人家姓李的,到底也没把姓武的当做外人,打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家子‘闹家务’罢了!”

    “闹家务”三个字入耳,万青藜心头猛地一震。

    还个说法,他自己固然从来没有想过,听也是第一次听说,可仔细想想,似乎……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武瞾是李家的媳妇,中宗以降,唐朝的皇帝,统统都是她的子孙,说武氏、李氏原是“一家子”,似乎……不能算错?

    如果真的把武周篡唐,视作武氏、李氏“闹家务”,那么——

    嗯,既然是“闹家务”,就无所谓对错,这个“篡”字嘛——

    还有,武瞾到底还是姓武,不姓李,可荣安公主,却是姓爱新觉罗的!

    武氏取代李氏,都可以视作“闹家务”,况乎……都是姓爱新觉罗的?

    既然是“闹家务”,自然就不关“外人”的什么事儿,呃,我万藕舲……是不是“外人”呢?

    还用说?自然是!

    万青藜悚然而惊。

    可是——

    我不肯“代奏”,固然会被视作搀和了人家的“家务”,可“代奏”了,一样会被视作搀和人家的“家务”呀!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妈的!还给不给人一条活路走啦?

    还有,荣安公主的额驸,可是……

    这里边儿,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爱新觉罗氏,瓜尔佳氏。

    李氏,武氏。

    万青藜背上的冷汗,渗出来了!

    眼前浓雾弥漫,后面的人却一味喊叫:“你磨蹭什么呢?快走啊!”可是,跨前一步,不晓得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悬崖?

    怎么办?怎么办?

    宝廷见万青藜脸上阴晴不定,久久不语,笑了一笑,说道:“藕翁若实在为难,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什么?!

    万青藜惊喜交加,犹恐自己听错了:“竹坡,这个折子,你……撤回去了?”

    “是的。”

    万青藜如蒙大赦,连声说道:“好,好,好!”

    “不过,”宝廷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我这儿还有一份折子,要请藕翁代奏的,这个,藕翁不会……”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万青藜笑容满面,两只手捧着“翰林院庶吉士臣宝廷谨奏,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一折,递还给宝廷,接过了宝廷递过来的另一份折子。

    “拜读大作,拜读大……”

    “大”字出口,“作”字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万青藜保持着一个“大”字的口型,合不拢嘴了。

    折子的题目是,“翰林院庶吉士臣宝廷谨奏,沥陈礼部正堂兼署翰林院掌院学士臣万青藜堵塞言路阴蓄异志谋立外藩伏乞睿断事”。

    万青藜的脑子里,“轰轰”直响,乱作一团。

    他不由自主,喘起气来,一口气没吸够,脑中一阵昏眩,眼前一阵发黑。

    “藕翁,藕翁!”

    万青藜清醒过来,见宝廷扶着自己的胳膊,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竹坡,”万青藜的声音,抖得厉害,“你,你,你……”

    吐了口气,终于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了:“你这话……从何说起?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吗?”

    “藕翁朝廷重臣,望重士林,宝廷岂敢‘凭空污人清白’?”

    “那,那……”

    “我这个折子,”宝廷扬了扬手中的“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一折,“藕翁不肯代奏,算不算‘堵塞言路’?”

    “这……”

    这还真没法辨。

    “我本是为你好的……”万青藜的声音,依然在打抖,“可……唉!这也罢了,可是,‘阴蓄异志、谋立外藩’——天地良心,哪里有这种事情?这……从何说起啊?”

    不同前朝,本朝的宗王,都集中居住在京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外藩”,所谓“外藩”,一般指的是居住在盛京的远支宗室和觉罗,这部分人,基本没有什么政治影响力,关卓凡设立“奉恩基金”,甚至都没有把他们纳入照应的范围之内。

    如果有人想在这部分人中,挑一个“迎立”为皇帝,那真正是脑袋被门缝夹扁了。

    可是,宝廷就这么硬拗:“仁、宣一系,已经挑不出嗣皇帝了,藕翁又反对文宗显皇帝的直系血嗣继位……”

    “竹坡,你不要乱说话!我,我什么时候反对了……”

    后半句话,万青藜说的有气无力,宝廷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此一来,我只好认为,藕翁的眼光,实在太过长远,京城的地方太小了,嘿嘿,已经容不下了藕翁的……”

    “竹坡!”

    “藕翁,”宝廷含笑说道,“总之,这两个折子,你不能都不替我代奏吧?非甲即乙,你总要替我递一个上去吧?”

    “你……”

    宝廷轻轻的摇了摇手上的折子,看着万青藜,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万青藜一声长叹,伸出了手:“拿来!”

    宝廷深深一躬,然后将“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折递了过去。

    “拿回去!”

    宝廷笑嘻嘻的,双手伸出,将“沥陈礼部正堂兼署翰林院掌院学士臣万青藜堵塞言路阴蓄异志谋立外藩伏乞睿断事”折接了过来。

    “后生,”万青藜又是一声长叹,“我被你累苦了!”

    “藕翁放心,”宝廷朗声说道,“小子必不误前辈的!”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谏草未焚() 
门帘一动,屋外众人的视线,马上聚拢了过去。打帘子的人是宝廷。万青藜走出屋子,面色凝重,手里捏着那份白折子。宝廷放下帘子,跟着走了出来,却是满面春风。

    万青藜轻轻咳嗽了一声,低沉着嗓子说道:“备轿,进宫!”

    众人相互以目:这么说,万藕舲已改变初衷,愿为宝竹坡“代奏”了?不晓得在屋子里,宝竹坡都说了些什么,到底叫万藕舲让了步?

    方才,隐隐听到屋子里的说话声,虽然具体说些什么听不清楚,但两个人的调门都很高,不像是心平气和的样子。

    万青藜一离开礼部,人们就围了上来,或直接、或委婉,向宝廷打听:竹坡,你的大作,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嘛……

    哎,具体内容不方便讲,题目总可以透露一下吧?

    “折子还没有递进去,”宝廷很谦逊的微笑著,“未经御览,事先张扬,这个,不太好,不太好。”

    “黄白折”制度下,折子一式两份,经外奏事处,一份送到军机处,一份再经内奏事而钟粹宫,礼部离紫禁城很近,没过多久,消息就泄出来了:宝竹坡的折子的题目是:“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似乎……竟是要求立荣安公主为新帝的!

    举朝轰动。

    晓得这个折子“惊世骇俗、惊天动地”,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惊”到了这种地步!

    满北京城都开了锅。

    大行皇帝身染怪疾、龙驭上宾,不算什么了;恭王福晋暴雨闯宫、“胁迫”亲贵,也不算什么了。

    咱们说不定要有一位女皇帝啦!

    有人就感叹:能看到这一番又一番的热闹,这辈子……嘿嘿,算是没有白活呀!

    呃,大行皇帝身染怪疾、龙驭上宾也算“热闹”?

    啊?这个,这个……失言,失言!

    众生百相:

    有的人惊掉了下巴,有的人跌碎了眼镜。

    有的人脱口而出:“荒唐!荒唐!”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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