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6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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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不就该这么着嘛……”
“规矩?”黄玉敬“哼”了一声,“那都是老皇历了!方才,我上书房、南书房、军机处、内阁兜了一大圈儿,已经听到有人在说了,‘新朝新气象’!”
“‘新朝新气象’?”王花花说道,“也是——放在以前,也没有个女人做皇帝的规矩啊!”
黄玉敬立即把脸沉了下来,“你仔细!再说什么‘也没有个女人做皇帝的规矩’一类的话,叫‘上头’听到了,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我不是说了,‘放在以前’嘛……”
“‘放在以前’也不行!”黄玉敬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不是等于说……‘上头’不守祖制吗?”
王花花的脸色变了,滞了一滞,强笑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是!我听你老人家的话,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你们的嘴上,”黄玉敬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可得带个把门儿的!别真以为这两位主子好说话!”
顿了顿,“皇上做姑娘的时候,确实是一副笑模滋儿的样子——那才是‘放在以前’!那个时候,她是公主,现在,她可是皇上!还有,轩王爷对下头的人,也确实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你可别因为这个就以为他不会杀人!他是什么出身?他杀过多少人?这宫里头,里里外外,又都是谁的兵?”
一股寒意,爬上了王花花、赵二的脊背,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恐惧。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赵二开口了,“是不能请皇上临幸南三所——南三所现在是兵营,轩王爷自个儿,也不过就占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太局促、不方便了!”
“是,是!”王花花赶紧说道,“再者说了,南三所在外朝,办公事可以在外朝,日常的起居,总要在内廷的嘛!”
“这不就是了?”黄玉敬说道,“所以,皇夫宿在皇上的寝宫,天经地义的嘛!”
王、赵二人齐声说道:“是,是!”
过了片刻,王花花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我想起一个事儿来……”
说到这儿,觑着黄玉敬的神色,打住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咱们往后,是不是就……喊皇上‘皇上’,不喊……‘万岁爷’了?”
以前,后宫的太监、宫女称呼皇帝,面对皇帝本人以及太监、宫女之间,一般用“万岁爷”而不用“皇上”。
黄玉敬愣了一愣,这个事儿,他倒没有认真想过。
称呼今上,自然而然的,已经由“万岁爷”变成了“皇上”了——略一深想,还不是因为今上是女人,下意识中,觉得那个“爷”字,颇不相宜的缘故?
“就喊‘皇上’吧——”他慢吞吞的说道,“这个事儿,不要带出幌子来,‘上头’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再说。”
*
*
第二天军机“叫起”,跪安的时候,慈安说道:“关卓凡,你留一留。”
关卓凡应了一声“是”。
两宫皇太后“撤帘归政”的上谕,虽然已经明发了,但登基大典之后,皇帝才会正式视朝,因此,登基大典之前,依然维持着皇太后“垂帘听政”的格局。
拿现在的话说,母后皇太后做的是一个“看守政府”的差使。
不过,军机“叫起”,已经彻底沦为徒具形式了。
轩亲王捧上来一大叠奏折,在御案上摆好之后,母后皇太后取过第一份奏折,打开来,看一眼——真的就是“一眼”,合上;然后取过第二份奏折,打开,看一眼,合上。
如此这般,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份折子,便都“看”过了,然后说一声,“就这么办吧。”
各种“叫起”中最重要的军机“叫起”,就这样结束了。
以前,“黄白折制度”之下,虽然轩亲王的批拟,母后皇太后从来没有驳回过,但不懂的地方,至少还是会问一声的,现在,就有什么不懂的,也不问了。
君臣二人,出了东暖阁,穿过明殿,进了西暖阁。
这也成了一个惯例了,军机“叫起”之后,如果轩亲王“留一留”,君臣対唔的地点,都会转移到西暖阁这边儿来。
原因呢,既然母后皇太后要和轩亲王“单聊”,自然语涉机密,东暖阁那边儿,是大大的一整间,西暖阁这边儿,却是重门叠户,更加隐密,泄密的可能性,自然就更小一些。
另外,西暖阁外头,安设了遮挡视线的围板,里头的人,就有什么和身份不相宜的举动,也没有人看得见不是?
咳咳。
进到西暖阁的“三希堂”内,慈安坐在炕沿,关卓凡“赐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听说,乾清宫的窗户,也都换了玻璃了?还加装了……窗帘子?”
慈安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儿,倒叫关卓凡微微一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觉得是“鸡皮蒜毛”的,在女人眼里,未必就是小事儿,何况,天子正寝的陈设变动,某种意义上,也确实不是小事儿。
“回太后,是换了玻璃,也加装了窗帘,一层薄,一层厚,薄的是湖纱,厚的是漳绒。”
顿了一顿,“太后什么时候得闲了,请拨冗临幸乾清宫,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若有,臣立即叫人改了过来。”
“哪儿能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也是——也该到你们小两口儿那儿坐坐了,好,今儿个下午,我就去你们那儿串串门儿吧!”
“是,皇上和臣,恭候慈驾。”
“你有空儿吗?”慈安说道,“没空儿的话,就忙你的事儿去好了,我们娘儿俩自个儿唠唠家常,还自在些。”
“呃,回太后,有空儿。”
已经“唠”了一小轮的“家常”了,姐姐,我手头上一大堆的事儿,您把我叫到这儿来,肯定不是只为了“唠家常”吧?
*(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毁三观()
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些话,当着皇帝的面儿,不大好说……你呢,也别嫌我啰嗦,就当我杞人忧天好了……”
“臣不敢,”关卓凡微微欠身,“太后有什么吩咐,尽请明言。”
“我是觉得,”慈安说道,“皇帝的发饰、衣裳,都改得……嗯,挺好看的!你摆的道理呢,也是……呃,挺有道理的!只是,只是……”
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怕有人还是转不过弯儿来,在下头嘀咕,说什么……‘变易祖制’!皇帝毕竟刚刚即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个,会不会……”
顿了顿,“呃,我想,发饰、衣裳这些事情,毕竟不比电报、铁路,没有那么紧要,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急着改动呢?”
唉,有时候,有些人的眼里,发饰、衣裳,比电报、铁路还要紧要呢。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事实。
衣冠关系理念,衣冠变易,就是理念变易,衣冠改不过来,理念也就改不过来。电报、铁路神马的,就算有了,但如果脑筋不换,依旧用旧脑筋玩儿新把戏,新把戏的功效,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对“衣冠关系理念”的道理,慈安是有着朦朦胧胧的认识的,不然,也不会对皇帝的衣冠的变化,表示忧虑,“没有那么紧要”,其实是个委婉的说法,个中含义,得倒转转过来听。
当然,“用旧脑筋玩儿新把戏,新把戏的功效,也是要大打折扣”的道理,她还不懂。
“太后请放心,”关卓凡微微一笑,“要说‘变易祖制’,‘旗头’、‘花盆底’,才是‘变易祖制’;直上直下、下及脚背的旗装,才是‘变易祖制’呢!”
啊?
“啊?”慈安愕然,“这……怎么会呢?”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容臣一一道来。先说‘旗头’——入关之前,哪里有这样东西?彼时旗人女子的发饰,无非两种,一种梳髻——未婚的双髻,出了阁的单髻;一种扎辫,未婚的垂辫,出了阁的盤辫。”
顿了顿,“莫说入关之前没有‘大拉翅’一类的‘旗头’,就是入关之后,至少,嘉庆朝之前,都是没有这样东西的!”
慈安檀口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关卓凡这番话,太毁三观了——
什么?嘉庆朝以前,都是没有“旗头”这样东西的?!
慈安姐姐一直以为,自己梳的“旗头”,是……“自古以来”的啊!
清宫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咋回事儿涅?
咋回事儿?瞎掰呗。
当然,咱们慈安姐姐没有看过神马清宫剧。
“‘旗头’到底起于何时,”关卓凡说道,“已不可考,不过,历代皇后,都有绘制御容,其中尽有只着吉服、未戴凤冠的,请太后仔细回想一下她们的发饰,就什么都明白了。”
啊……
果然……
“其中,”关卓凡说道,“还有着常服甚至便服的——那就更加明白了,譬如,孝庄文皇后。”
孝庄文皇后……
对,慈安想起来了,孝庄文皇后有一副便服的画像,就是“盘辫”的——把长辫子盘到头上。
“哎哟,哎哟,哎哟!”
慈安一连“哎哟”了三声,同时,不由自主,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旗头”,用十足惊叹的语气说道:
“真正是没有想到!这个‘旗头’,非但不是祖宗的‘衣冠’,而且,还没有多少年头!真正是没有想到!真正是没有想到!”
顿了一顿,用疑惑的语气说道:“那,怎么就弄出来这么个‘旗头’了呢?”
“回太后,”关卓凡一笑,“无非是‘大拉翅’的地儿足够大,可以往上头挂首饰——挂多少都成。”
慈安想了一想,又摸了摸自己的“旗头”,也笑了,“你这个话,损了点儿,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顿了一顿,“对了,我想起来了,咸丰二年的时候,文宗皇帝给了我一道谕旨,大致意思是,宫廷之内,朴素为先,现在,皇后以下,后宫妃嫔的服饰,未免过于华丽,殊不合满洲规矩,所以,嗯,‘是用定制遵行以垂永久’。”
“‘定制’的非常细致,譬如,簪钗不准全用点翠;梳头时,不准戴流苏、蝴蝶、头绳、红穗;戴帽时,不准戴流苏、蝴蝶,亦不准缀大块帽花——帽花上,还不可有流苏、活镶。”
“还有,耳挖上,不准穿各样花、长寿字样;耳坠只准用钩,不准用花、流苏;小耳钳,不准点翠,亦不准雕花,等等。”
“文宗皇帝俭德可敬,”关卓凡赞道,“太后的记心,也好极了!”
其实,文宗的天性,是热爱奢华享受的,本没有资格接受“俭德可敬”一类的恭维,不过,刚刚即位的年轻皇帝,总是有一番励精图治的振奋气象的,这个马屁,就捏着鼻子,马马虎虎的拍一拍吧。
慈安笑道:“那个时候,我刚刚封了皇后,因此,对这道上谕的印象,特别深刻。还有,讲的都是女人家的事儿,好记!”
顿了顿,“咸丰四年的时候,文宗皇帝又降了一道谕旨,说,咸丰二年的那道谕旨,嗯,‘尚有未备之处’,得讲的再明白些——我想想,嗯,‘寻常所戴棉秋领,不准有花边、绦边、青缎边’;还有……‘梳头时,只准戴两支花’,等等。”
关卓凡暗暗称奇,都说慈安不聪明,可是,这两道谕旨的内容,她却记得这么清楚?
可见,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们对于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务,总是相对擅长的——就如慈安自己说的,“女人家的事儿”嘛。
咸丰二年,她不过十六岁,咸丰四年,不过十八岁,再怎么“俭德可敬”,十几岁的女孩子,对衣饰也是有着天然的兴趣和爱好的。
“金陵是咸丰三年沦于长毛的,”关卓凡说道,“咸丰二年、咸丰四年——文宗皇帝颁降上述两道谕旨的时候,匪势方张,局面最为艰难,朝廷的军用,最为匮乏,因此——”
说到这儿,关卓凡打住了。
慈安的神情变得严肃了,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文宗颁降这两道谕旨,并不仅仅为了整肃宫闱,更重要的是……以身作则,克勤克俭,将钱粮省了出来,花到前线的将士身上!”
“太后圣明!”
“嗯,如今的局面,”慈安说道,“虽然不比咸丰二年、咸丰四年——好了十倍不止!不过,正经花钱的地方,也很多——一个是要办洋务、修铁路,一个是要准备对法的战事,该省的,也是要省的!”
顿了顿,“我想,皇帝改换发饰,是不是也有……呃,你说过的,‘为天下人垂形范’的用意在?——没了旗头,那么些个首饰,就没有地方‘挂’了!这,倒是条‘釜底抽薪’之计呢!
关卓凡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太后圣明!”
这句“太后圣明”,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既不变易祖制,又有偌大的好处——”
顿了顿,慈安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看,皇帝的这个发饰,可以换,也该换!”
“太后圣明!”
“既如此,”慈安再次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旗头”,“这个‘旗头’,莫说皇帝了,就是皇太后,也该换!”
啊?
这……可是没有想到的哎!
慈安姐姐,不得了呀!
“太后……圣明!”
不过,话一出口,慈安就后悔了,倒不是为她自个儿,而是想到了——还有两位皇太后呢!未亲口问过她们两个的意思,自己不能代她们两个说话呀!
她尴尬的笑了笑,“呃,方才这句话,说的可能……呃,有些急了,皇太后换不换‘旗头’,这个,还是得先跟‘西边儿的’、还有皇帝额娘两个商量过了,呃……再说?”
说着,下意识的,轻轻的扶了扶自己的鬓角。
这已经是慈安第四次做这个动作了。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做真真正正的女人()
慈安的这个动作,并不是真的高抬胳膊,去扶头顶的“大拉翅”,就是抬起手来,虚虚的摸一摸自己的鬓角。女子在男子面前做这种动作,不可避免的,透着一股隐约的暧昧——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是关卓凡的话,慈安是断乎不会有这种“失仪”的举动的——更何况,一而再,再而三?
慈安的手抬一次,关卓凡的心,便跟着莫名的荡漾一次。
加上慈安觉得自己说了过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红云淡染,关卓凡看在眼里,心跳的更快了。
“是,不着急,”他定了定神,“请三位……嗯,请两宫皇太后和丽贵太妃,尽管慢慢儿的商量。”
皇帝的额娘,现在还是“丽贵太妃”,不是“慈丽皇太后”,因此,“三位皇太后”这种话,还是不合适的。
“‘花盆底’,”慈安说道,“入关之前,是不是……也是没有的?”
“是,”关卓凡说道,“正是如此。”
顿了一顿,“入关之前,旗人女子,骑马劳作,无异男子,穿了三寸多高的‘花盆底’,还怎么干活呢?只有入关之后,开始仿佛汉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折腾出‘花盆底’的花样来。”
再顿一顿,“本朝武功煊赫,骑射定天下,皇上如果穿了‘花盆底’,连路也走不快——跑就更加不必说了,‘武功’二字,何从谈起?只有除了‘花盆底’,换穿了皮靴子,才算是真正回到了‘祖制’上头了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慈安沉吟了一下,“衣衫收窄,也是?——”
“是!”关卓凡说道,“入关之前,男服、女服,都是紧身的,不然,如何骑射渔猎?袍子的下摆,自然是长的,不过,那只是为了御寒,再者说了,再长,也不过刚刚盖过膝盖,没有长及脚背的——上身、袖子,都是紧身的。”
顿了顿,“所以,直上直下、长及脚背的旗装,不能说是‘祖制’,改短一点儿,改窄一点儿,才更接近祖宗衣冠呢!”
慈安心想: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是,这么一“改”,腰身就“改”出来了,胸也看得见了,屁股也看得见了,皇帝是你的老婆,你倒是……舍得?
犹豫了片刻,终于把话问了出来——虽然密室独对,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你可要晓得,这样子一改,腰身什么的,可就叫人看见了!皇帝可是你的……那口子!你倒是……舍得?”
说着,慈安自个儿的脸儿,先红了。
母后皇太后的模样儿,倒好像是自个儿的腰身,叫人看见了一样,关卓凡心神荡漾,姐姐,要不,就叫我看一看你的腰身呗……
咳咳,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哦,舍不舍得?
舍得,有什么不舍得?姐姐你是不知道,俺来的那个地儿,女人的胳膊、大腿,都是整条白花花的露在外头的,别说只是显出一点儿腰身来了!
话当然不能这么回,可也不晓得该怎么回,一时之间,只好:
“呃,回太后,呃……”
“呃”了两声,没“呃”出什么名堂来。
“算了,”慈安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其实并没有什么散乱,微微的偏转了头,斜睨了他一眼,“皇帝是你自个儿的老婆,你自个儿的老婆,自个儿舍得,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这个神情,关卓凡从来没在慈安身上见过,这种话,也从来没有听慈安说过,似嗔似喜,微酸若妒,关卓凡神魂荡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
“昨儿个,”慈安闲闲的问道,“是你和皇帝,第一回宿在乾清宫,还习惯吗?”
这个问题,问者或许没有更多的言外之意,听者却颇感难以回答,第一,没有臣子替皇帝答话的道理,第二,“你”、“皇帝”和“宿”摆在一起,呃,姐姐,您是问俺们择不择床呢,还是问,俺们夫妻之间的那个事儿,顺不顺当呢?
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回太后,这个……还好。”
“我记得,”慈安说道,“以前,一个月之内,你大致是有一个安排的——理藩院胡同多少天,小苏州胡同多少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