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65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对,”女王说道,“‘北京博览馆’——我把这个给忘了。”
“当然,”阿礼国说道,“这些建筑里的现代化的设施——照明、暖气、给排水……目下来说,都是小型的、彼此独立的系统,暂时还不能和城市的其他地区连通——城市的其他地区,还没有类似的设施——不过,这不影响居住在这些特殊的住宅中的人的生活质量。”
顿了顿,“陛下,我可以保证,露易丝公主嫁到中国之后,既有的生活质量,不会降低;既有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嗯,这个嘛……”
“陛下,”阿礼国说道,“目下的中国,虽然还落后于欧洲,可是,他到底是一个文明国家——我们并不是要把露易丝公主嫁到野蛮部落里去。”
大伙儿又笑了。
女王也是一笑。
沉吟片刻,“好吧,绅士们,你们的意见,我都已经清楚了,该了解的,我想,我也都基本上了解了——”
顿了顿,“不过,出嫁的,毕竟是露易丝自己,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她才是这桩婚事的主角,嫁到哪里去,嫁给谁,她本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还是得先问过她的意思,再做道理——你们说,是不是呢?”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事实上,公主的婚事上头,公主本人的意见,是最不重要的,从来也没听说过哪位公主是自个儿挑选夫婿的,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公主对自己的准夫婿不满意就不出嫁的——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得嫁!
前朝的不说,就说女王陛下您自个儿的女儿吧——远的也不说了,就说您身边儿的这位海伦娜公主吧,您确定,她真的愿意嫁给那个又老、又穷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王子”?
别说公主了,就是女王陛下您本人,其实也做不得自己的婚姻的主吧?
您谈婚论嫁的时候,已经登上了联合王国女王陛下的宝座了,可是,又如何?
据说,您的初恋情人,就是目下把咱们劳伦斯爵士怼的喘不过气儿来的那一位——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可是,一个是英国女王,一个是俄国沙皇,俄罗斯还见天儿的猛怼咱大英帝国——请问,您能嫁给他吗?
这桩恋情,自然是无疾而终。
还有,别看您现在为了阿尔伯特亲王离世悲痛万分,离群索居,可是,当初,您对这门婚事,可是十个不情、八个不愿的啊!
您对当时的首相墨尔本勋爵说,“此时,我的情绪对结婚十分反感”,“我不怎么想见阿尔伯特,这整个是桩非常讨厌的事情。”
您在给您的舅舅、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一世——这桩婚事,就是他老人家安排的啦——的信中声称:
“即便我喜欢阿尔伯特,今年也不能最后定约,因为,这种事情最早也要等两、三年以后再说。”
“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也十分渴盼能得到理解——我并没有负约的疚愧,因为,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关于婚姻的约定。”
您还说,“我非常讨厌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
总之,一句话,能拖就拖。
但是,再拖又能拖得了多久呢?
因为,您不但是英国女王,还是一位出身德意志的英国女王,所以,不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家族,您都只能嫁给一位普鲁士王子。
阿尔伯特王子也好,别的白马、黑马、神马王子也好,其实没啥实质性的区别啦,反正不管啥马,头顶上都得有一个“普鲁士”——这一位,至少还品学兼优啊。
怎么轮到露易丝公主,您就突然变得这么“开明”了呢?
不对,之前,您还说“经过深思熟虑,我已决定,不在国外为露易丝择婿——她的丈夫,将是一位英国本土的贵族”呢!
您的这个“深思熟虑”,征求过露易丝公主的意见?
俺们可不大相信啊。
说到底,“她本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云云,就是条缓兵之计罢了。
*
第十七章 把坎特伯雷大主教嫁过去!哈哈哈!()
不过,这也没啥,中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反正,俺们也没想过要毕其功于一役。
阿礼国轻轻咳嗽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陛下既是一位英明而仁慈的君主,也是一位开明而体贴的母亲,臣等钦慕无已!”
拍过马屁,开始“不过”。
“不过,”阿礼国说道,“还是要请陛下明示,陛下的训谕,是否意味着……露易丝公主之择婿,已经暂时中止了呢?呃,我的意思是,陛下关于‘英国本土贵族’——”
“当然,”女王坦然说道,“一切都等到露易丝从中国回来再说。”
顿了一顿,微微一笑,“爵士,你不必担心我搞什么‘突然袭击’,不然,你们几位闹起来,别的不说,我挑到谁,谁就得先搁在那儿,一年半载的动弹不得——也许时间还要更长,如是,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终身?”
欧洲王室婚配,有这样子的规矩:女王或公主下嫁贵族,若最终好事不成,在女王或公主同学另结新欢之前,贵族同学必须守身如玉,不得谈婚论嫁,不然,就算“大不敬”。
即便是跨国的婚姻,男方也要遵守这个“潜规则”。
如果露易丝公主在英国本土贵族中择婿,重臣们群起反对,婚事搁浅,那位被挑中的“本土贵族”就倒霉了,露易丝公主一天不出嫁,他一天不能娶老婆,露易丝公主一年不出嫁,他一年不能娶老婆,如果露易丝公主追慕前贤风采,行了伊丽莎白一世的故事,他就只好打一辈子光棍了。
因此,女王说,“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终身”?
阿礼国有些尴尬,讪讪的,“臣等岂敢不识大体?”
顿了一顿,嘿嘿一笑,“是,一切都等露易丝公主从中国回来之后再说——嗯,我相信,这一次的中国之行,一定会给公主殿下留下非常美好的回忆的。”
“哦?”女王闲闲的说道,“是吗?”
“是!”阿礼国说道,“我确定,露易丝公主一定会得到中国方面——洪绪皇帝的最热情的款待的。”
顿了顿,“登基大典那一天,皇帝陛下在紫禁城中和殿接见八国使臣,她亲口对我说,热切期待着维多利亚长公主和露易丝公主姊妹的到访,她说,‘我虽然在北京长大,可是,北京的道路,我却不大熟悉;不过,如果是参观紫禁城和西苑的话,我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导游。’”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西苑是一座美丽的皇家园林,就在紫禁城的旁边。”
紫禁城是什么,女王是晓得的,就不必特别介绍了。
女王微露意外神色,“这位年轻的皇帝,倒是热情的很啊!”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她晓得了,这两姊妹的其中一位,将来有可能过来同她分享她的老公,不晓得她还会不会这么热情?”
阿礼国自然不晓得女王在想什么,“是!我们八位使臣都说,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洪绪皇帝和前头的同治皇帝,居然是亲姊弟?”
顿了顿,“我想,‘导游’者,自然不止于皇帝陛下,一定还有关亲王,亲王殿下学识渊博,对欧洲的了解,更是非常的全面、深刻——不止于历史、政治、军事,也包括科学、文学、艺术,另外,他的英语,非常流利,因此,我想,露易丝公主和关亲王两人,一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一定……相谈甚欢。”
啊,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劳伦斯、亚特伍德和德比伯爵,都不禁暗自佩服:如果露易丝公主对关亲王有什么表示赞赏或好感的话,主张露易丝公主外嫁中国的一派,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女王今儿说的“她本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云云,就是替自己挖坑了!
女王的嘴角,挂着淡淡的讥笑,“爵士,你对关亲王的评价,还真是高啊!”
“陛下,”阿礼国说道,“确实是高——不过,也许还应该再高一些。”
“哦?”
“嗯……怎么说呢?”
微微一顿,阿礼国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关亲王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可是,他实在不大像一个中国人,他……呃,我觉得,较之绝大多数的欧洲人,他……更像一个欧洲人。”
“爵士,你这个说法,我可就听不大懂了。”
“呃……陛下,”阿礼国说道,“这么说吧,之前,我说过,较之一八四零年和一八六零的中国军队,目下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轩军’,好像是从另外一个国家——甚至,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顿了顿,“我对这支部队的创建者——关亲王,也有同样的感觉:较之他的同胞们,他好像……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女王秀眉微蹙,过了片刻,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轻轻一笑,“爵士,抱歉,我还是不太能够理解你的譬喻。”
顿了顿,“好吧,无论如何,我也是希望露易丝有一次愉快的中国之旅的。”
*
*
退出“王后谒见厅”,走到户外,第一时间跃入眼帘的,是那片巨大的草毯——“上区庭院”。
很奇怪,进入温莎堡的时候,庭院中隐约浮动着的那股莫名的阴郁,似乎不见了。
天气的关系?
不对,天气其实变得更坏了——雨下大了,雨点打到脸上,冰冷刺骨。
马车从乔治四世门驶出了温莎堡,驶上了“长径”。
亚特伍德发出了意料之中的抱怨,“鬼天气!”
阿礼国笑道:“确实——还不如北京的天气呢!论温度,北京其实更低一些,不过,北京的冷,是干冷,不是这种往骨头里钻的湿冷,温度就算低一些,也容易忍受一些。”
“看来,”亚特伍德说道,“我该羡慕你——再过几天,你就不必再忍受伦敦的鬼天气了。”
顿了顿,“怎么样?这一次万里海途,往来奔波,还算值得吧?”
“是,值得!”阿礼国点了点头,“至少,女王陛下答允了暂时中止露易丝公主的择婿,这就保留了她外嫁中国的机会。”
“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亚特伍德皱着眉,“女王陛下怎么会想将露易丝公主嫁给本国人呢?——完全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收益嘛!”
“其实,”阿礼国说道,“海伦娜公主嫁给克里斯蒂安王子,已经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除了惹出了一大堆无谓的麻烦外,就是你说的——‘完全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收益’。”
顿了顿,“这也罢了,可是,海伦娜公主婚后,夫妻俩不但留在了国内,还留在了女王陛下的身边——这不等于没有外嫁吗?”
海伦娜公主那位被人讥为“叔叔”的老丈夫克里斯蒂安,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王子,普鲁士、丹麦两国,因为争夺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狠狠的打了两次大仗,再考虑到以下事实:海伦娜公主的长嫂威尔士王妃亚历山德拉是丹麦公主,长姊维多利亚公主嫁给了普鲁士腓特烈王储,因此,海伦娜公主的这桩婚事,不但在英、普、丹三国间大起风波,英国王室内部,也为之吵成了一团,真正是不仅啥好处也没有捞着,还“惹出了一堆无谓的麻烦”。
不过,要把这件事情真正说清楚,“一匹布咁长”,容后再表吧。
“是啊!”亚特伍德说道,“也不晓得女王陛下什么意思?”
顿了顿,“海伦娜公主嫁的莫名其妙,到了露易丝公主这儿,变本加厉了——干脆要直接嫁给英国人了!女王陛下一向英明,怎么在女儿的婚事上,这么……奇怪?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阿礼国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想不通。”
亚特伍德“哼”了一声,“女人的心思——”
话一出口,觉得这样议论女王陛下颇为不敬,打住了,改口道:“你觉得,女王陛下最终会同意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吗?”
阿礼国沉吟一下,“这件事情,我谨慎乐观——不过,就算女王陛下同意了,也还有教会那一关要过;另外,也得想法子堵住议会的嘴。”
“议会再说,”亚特伍德说道,“教会那里——”
叹了口气,“我是实在想不出来,坎特伯雷大主教拿什么理由允准露易丝公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阿礼国一笑,“这个就不劳你我费心了,不过,如果坎特伯雷大主教果然技穷,我倒是替他想了个主意——只是,得关亲王配合,演一出戏才行。”
“哦?”亚特伍德大感兴趣,“什么主意?怎么演戏?”
“你说,”阿礼国慢吞吞的说道,“如果关亲王皈依基督,教会那边儿,会怎么说?”
亚特伍德的眼睛,倏然放出光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是,别说把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了,就是把坎特伯雷大主教嫁过去,教会都心甘情愿!”
阿礼国哈哈大笑。
“怎么,”亚特伍德凑近了些,略略压低了声音,“关亲王那儿……有这个意思?”
“不,不!”阿礼国摆了摆手,“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还没有和关亲王透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意思。”
“啊……”
亚特伍德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阿礼国说道,“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关亲王这个人,没有任何信仰——在他那里,任何一种信仰,都是一钱不值的。”
说明一下,阿礼国口中的“信仰”,特指“宗教信仰”。
“这么说——他是一个无神论者?”
“是!”
亚特伍德困惑了,“那你还——”
阿礼国轻轻的冷笑了一声,“惟其如此,才有可能——虽然我不晓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说服他‘皈依基督’啊!对于他这个无神论者来说,皈依基督,不过走个过场,演一出戏罢了!如果他原本已有信仰,就得说服他改宗,那——”
“啊……”亚特伍德连连点头,“对,对!”
顿了顿,“那么,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呃,是偏大还是偏小呢?”
“这个……”阿礼国摇了摇头,“说不好。”
“不能‘谨慎乐观’吗?”
“呃……不能。”
亚特伍德略略发了会儿怔,然后说道:“好吧,先不说这个,假如——我说假如——假如关亲王真的‘皈依基督’了,他也许不在乎演这么一出戏,可是,别的中国人呢?不能也不在乎吧?他的形象和权威,会不会因为这出戏,呃,受到什么负面的影响呢?”
“如果公开受洗,”阿礼国说道,“一定是会受到相当的影响的,不过,可以秘密受洗嘛!——越南阮朝的英睿皇太子,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啊,也对……”
“不过,说实话,”阿礼国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事儿,还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谱,暂时只是我个人的异想天开——”
顿了顿,“所以,教会那头的麻烦,最好他们自己搞掂,不必我去做这个奇怪的说客。”
“教会到底还是要听女王的——”亚特伍德说道,“女王陛下才是英国国教的最高统治者嘛!因此,再怎么麻烦,也只是个技术性问题,根本之关节,还是在女王陛下身上。”
“其实,”阿礼国说道,“就算咱们这边,什么关节都打通了,中国那边,也不是一点麻烦没有的。”
亚特伍德微愕,“他们那边,能有什么麻烦?”
“关亲王到底已经有了两位妻子,”阿礼国说道,“其中一位,还是皇帝,你晓得的,女人,都是善妒的……”
亚特伍德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中国是多妻制国家,关亲王又大权在握,作为妻子,就是皇帝,也要遵守相应的规范吧!”
“这个……”
对中国的婚姻制度,亚特伍德并不真正了解,也就没把阿礼国这话真正放在心上,还是循着自己方才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女王陛下那里,我有一种感觉,把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她未必一定不愿意,只是在等、在看——”
“在等?在看?”阿礼国微微一怔,“等什么?看什么?”
“等什么?看什么?”亚特伍德轻轻一笑,“等中国和法国打起来啊!看一看,中国到底能不能够打的赢法国?”
阿礼国一震,“你是说——”
“打赢了,怎么都好说;打输了,什么都不必说。”
阿礼国轻轻的“啊”了一声。
过了片刻,深深点头,“你这个看法,切中肯綮了!”
*
第十八章 法兰西驻华公使发狠了()
北京,东交民巷,法国驻华公使馆。
博罗内兴冲冲的拆开电报,可是,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亲爱的博罗内,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短时间之内,驻华公使馆并不存在重建或大修的必要,你的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法兰西帝国外交部长。
“啪”的一声,博罗内将电报摔到了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葛朗台!夏洛克!”
他娘的,这个鸟“署理驻华公使”,干不下去了!
博罗内年纪并不大,不过四十岁出头,这个年纪,做到派驻中国这样的大国的公使,其实相当不坏了,问题是,他这个“驻华公使”前头,还有“署理”两个字。
博罗内是大前年——一八六五年就任这个“署理驻华公使”的,将近三年过去了,他的“署理”的帽子,还是没有摘掉。
他的本衔,还是上任之初的“参赞”,迄今为止,前头连个“公使衔”都没有加上去。
事情明摆着——上头无意升他“真除”。
不给我升官也罢了,现在,连拾掇拾掇这个破房子,也不肯掏钱!
这个差使,还怎么干下去?
不过,除了博罗内先生之外,大约再没有第二个人——不论是法国人还是中国人,会把画栋朱楼的法国驻华公使馆当做“破房子”的。
辛酉年,“抚约”既成,英、法、美、俄即着手在北京设立公使馆。
使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