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7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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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灢的海军陆战队,一共是两个连,图尼森的本职是副连长,这顶登陆部队副指挥的帽子,本来是落不到他的头上的,不过,架不住图尼森中尉的“运气”好呀!
“荣盛商行事件”发生的时候,因为连长染了疫病,送去西贡就医,图尼森正署理连长;“降龙行动”,沱灢驻军倾巢而出,可是,总得留个人看家,并管带过来“换防”的那个连呀?这个差使,派给了另一位连长,于是,图尼森就成了参加“降龙行动”的海军陆战队中军衔最高的一位了。
于是,图中尉做登陆部队的副指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一切安排妥当,巴斯蒂安上校邀请弗朗西斯教授和几位军事主官到“蝮蛇号”的舰长甲板上“小酌”。
天蓝云白,海风拂面,一群海鸟追逐着舰艉的浪花,飞舞盘旋。
惬意呀!
勤务兵开了一大支白兰地,替几位长官一一斟上了。
“教授,请——”巴斯蒂安对着弗朗西斯举了举杯,“不晓得您在国内,喝开的是哪一种白兰地呢?”
“谢谢,上校——”弗朗西斯也举起了杯,“是干邑白兰地。”
“这是阿尔玛涅克白兰地,”巴斯蒂安说道,“也许和干邑白兰地的口味略有不同,不晓得您能不能喝的惯?”
弗朗西斯点点头,“阿尔玛涅克白兰地和干邑白兰地的口味,确实略有不同——二者除了蒸馏方式有别之外,贮酒用的木桶,也是不同的。”
微微一顿,“干邑白兰地用的是白橡木桶,阿尔玛涅克白兰地用的是黑橡木桶——阿尔玛涅克当地产的黑橡木,酒桶的质材,会对酒的味道产生一定影响——黑橡木所含的丹宁酸成分较多。”
几个军人都不由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教授,”巴斯蒂安赞道,“您真是博学!——啊,我的意思是,在您的专业之外,您也是如此的渊博!”
弗朗西斯笑了一笑,“我是地理学家,某种意义上,这些也算是我的专业——”
说着,抿了一口酒,微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说道,“按照产地划分,阿尔玛涅克白兰地可分为上阿尔玛涅克、特那勒兹、下阿尔玛涅克三种,我想,这应该是上阿尔玛涅克白兰地。”
巴斯蒂安不由大笑,“好!教授!您真正了不起!——我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上阿尔玛涅克是阿尔玛涅克白兰地最好的产区,”弗朗西斯说道,“上校,能够在去国万里之遥的东南亚喝到如此佳酿,我很感慨。”
“您的欣赏,我的荣幸!”
顿了顿,巴斯蒂安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教授,您是第一次到越南来吗?”
“是的,上校。”
“还习惯吗?”
“还好——没有我想象中的热。”
“目下是越南最好的季节!”巴斯蒂安兴致勃勃的说道,“教授,您晓得的,越南一年分成旱、雨两季,现在是旱季,如果是雨季——”
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建议你雨季来越南旅行。”
“热?”
“不但热,交通也非常不便,”巴斯蒂安说道,“有些地方,旱季是有路的,到了雨季,所谓的‘路’,可就不见了。”
“这么说,”弗朗西斯说道,“在这块新的海外属土上,我们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尤其是基础设施方面。”
“是的,”巴斯蒂安说道,“任重道远啊!”
顿了顿,“就是旱季,也分凉季和热季,现在还处于凉季,但是,下个月,就将进入热季了——旱季的热季,热起来,较之雨季,不遑多让呢!”
这时,安邺插嘴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升龙,稍好一点,越南以海云岭分南北,北越地区,相对来说,四季更加分明一些,不像南越,一年之中,几乎只分成旱季、雨季两个季节。”
“这么说,”弗朗西斯说道,“越南的河流,汛期、枯期的分野,也是十分分明的喽?”
“是的,教授,”安邺说道,“不过,即便是在枯期,越南河流的水量,依旧是丰沛的;到了汛期,水量就过于丰沛了——不少河段,反倒不宜通航了。”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我明白——洪水。”
“是的,”安邺说道,“在越南,几乎每一条河流——较大的河流,每一年,都要发生洪水,只是规模大小不同罢了。”
说到这儿,看向巴斯蒂安,“所以,我认为,还应该再组织一次对汛期红河水文的探测。”
巴斯蒂安一笑,“这是印度支那总督府的事情,不过,我个人当然支持——事实上,安邺上尉,只要这一次顺顺当当的将升龙拿了下来,咱们对红河做多少次的探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说着,看向弗朗西斯,“还有教授,到时候,您可以继续您的北圻矿产分布勘探的工作——至少,在红河三角洲一带,您将畅行无阻。”
弗兰西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潡河!”安邺来劲儿了,“我认为,应该搞搞清楚,潡河的航运价值——大吨位的船只,是否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龙?”
“潡河?”
“是啊!”安邺说道,“潡河在广安入海,在升龙和红河交汇,如果大吨位的船只,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龙,则红河三角洲的航运——海运、河运,就真的连成一体、四通八达了!”
广安北距红河入海口约一百公里左右。
“说起广安——”丹尼斯少校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了,“我不晓得《西贡条约》为什么要将之列为通商口岸?实话实说,我以为,即便大吨位的船只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龙,广安也不算一个理想的口岸——”
微微一顿,“广安在潡河入海口的北侧,我以为,还不如在潡河入海口的另一侧——南侧,另觅新址,从无到有的建立一个新口岸呢!”
安邺眼中倏然放出光来,猛一拍大腿,“不错!——英雄所见略同!”
*
请假一天,明后天大章还账,另外再啰嗦几句()
请假一天,明天或后天大章还账,谢谢。
另外,接着这个机会,啰嗦几句。
有书友批评狮子:“连说说也能删?我说了几句实话就这样子?你这书我看了几年了?作者就这心胸?”
呃——
首先,衷心感谢这位书友长期的支持,也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您能够继续给予狮子支持和鞭策。
其次,删帖不是因为“实话”——类似的“实话”,本章说也好,书评区也好,随处可见,都好好儿的呆着,没有人去动它们。
书评区有批评狮子的帖子还被加了精——这个“心胸”,狮子自认,还是有的。
删帖,是因为其中包含了疑似某种人体器官的字眼。
我明白,您说这句话的时候,本身并无任何恶意——那个字眼,只不过相当于一个语气助词,不过,很遗憾,狮子还是认为它不适合留在本章说里。
狮子以为,对彼此人格的尊重,是读者和作者交流的基础。
您说呢?
另一位书友的帖子,就不一样了:“这不是水,人与自然的事,能叫水吗?”——这种吐槽,着实有趣,狮子虽然被揶揄了,还是禁不住会心一笑。
您看,如果咱们也拿这种方式交流,多好呢?
好吧,又说到“水”了。
一零九章《英雄所见》发布之前,狮子就预料到会有书友喊“水”,可是——
唉,如果在进行小到一场战斗、大到一场战争之前,关卓凡不去仔细了解敌军领兵将领的经历、脾性、习惯,不去仔细了解预设战场的地理、气候、水文,我想,这个仗,他打不赢。
《英雄所见》,只是换一个方式——通过法国人的嘴,将这些内容交代清楚。
事实上,这一章提到的越南的地理、气候、水文,对轩军接下来的作战,有着重大的影响。
这些,真的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吗?
拿今后的情节出来讨论,近乎“剧透”,实在是狮子很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情,可是——
无可奈何。
*
第一一零章 龙蛇撩乱入大泽()
“北圻的海岸线虽长,”巴斯蒂安上校说道,“略微像样些的海港,却只有广安一家,《西贡条约》的宗旨,是北圻、中圻、南圻三处,都要辟有商港,所以,不选广安,也没有第二家好选了。”
顿了顿,“不过——广安到底哪里不合适呢?在潡河入海口南侧,另行择地,从无到有,建立商港?——你们这个主意,倒是新鲜!”
安邺、丹尼斯对视一眼,同时张嘴,又同时意识到了这是“抢话”,不由同时一笑,安邺随之对丹尼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话头,是丹尼斯挑起来的,安邺只是附和,若有所陈述,自然该请丹尼斯先发,再者说了,丹尼斯是少校,安邺是上尉,论尊卑,也该长官先说话的。
“潡河入海口的地理,”丹尼斯说道,“同红河入海口的地理,全然不同——前者较之后者,不晓得要开阔多少倍?水深——前者亦非后者可比!不然,也不能拿相关地方来做海港——”
顿了顿,“可是,潡河入海口虽然开阔,却被吉婆岛一分为二,吉婆岛的附属小岛,都在主岛的北侧,广安居海口北侧,如此一来,出入的航道,不但逼仄了许多,还兜来拐去的,颇为不便。”
“是的!”安邺插嘴,“还有,广安的位置,相对来说,过于偏入内陆了,从港口到外海,距离过远,也是不便之一——如果没有吉婆岛,自然问题不大,可是,既有了吉婆岛,就不能不先绕了过去,方始南下。”
巴斯蒂安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想象北圻一带沿海地理,过了片刻,不由轻轻失声:“咦!还真是你们说的这么回事儿!——潡河入海口南侧,就好的多了!水深不输北侧,航道较之北侧,则开阔的多了!”
“是啊!”丹尼斯说道,“广安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吉婆岛的附属小岛,星罗棋布,已经算是很非常之多了,可是,吉婆岛以北,地理愈发特别,这种小岛,愈发之多——整个海湾,大小岛屿,怕不有好几百?上千、甚至几千,也说不定!相较之下,吉婆岛已经算是最大的一个了!”
顿了顿,“这些小岛,自古以来,就是海盗的渊薮!海盗在外海劫了货、杀了人,往里头一躲,根本无从追剿——试想,几百、几千的岛屿,哪里去找人?官军追进去了,自个儿还出不出得来,都是个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巴斯蒂安说道,“广安出入外海的航道,距离海盗的巢穴太近,”容易受到骚扰。”
“是的!”
“茅塞顿开!”巴斯蒂安微笑说道,“这些话,很该说给印度支那总督府听听!”
这时,军衔最低的图尼森第一次发话了,“奇怪了——既然广安的地理,并不如何理想,距离海盗的巢穴又近,怎么会成为……嗯,北圻唯一像样的海港呢?”
丹尼斯微微一愣,正在转着念头,只听安邺说道:“正是因为海盗啊!——海盗不能总是呆在岛上,他们也要上岸的——要销赃,要购买各种必需的物资;还有,许多海盗,其实就是附近的人士,他们的家,其实都在岸上。”
这就大致明白了——
这个广安,竟是因海盗而兴的?
弗朗西斯的兴趣点,倒不在海盗身上:“吉婆岛以北的这个海湾,我也听说过,是叫做‘云屯’或者‘绿水’吧?地理如此特殊,这一回越南之行,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丹尼斯又是一愣,“云屯”、“绿水”这两个名字,他竟是第一次听到,略一迟疑,接话的又是安邺,“是,教授,您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大自然的奇观!”
顿了一顿,“这个海湾的小岛,几乎都是岩石岛——依我之见,应该属于喀斯特地貌;岛上草木葱茏——每个小岛,都像从头到脚,罩上了一件翠绿的丝袍,明**人;教授,如果人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到空中,俯瞰下去,一定会发生这样的错觉:上帝将几百、几千颗绿宝石,一次过撒在了海面上!”
“啊……非常美丽。”
“美不胜收!”安邺说道,“我从没有见过——至少,我认为,这个海湾,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
顿了顿,“至于‘云屯’、‘绿水’,是官方——或者说,是顺化的说法,当地的人,几乎没有这么叫的。”
“哦?那叫什么呢?”
“‘下龙湾’。”
“‘下龙湾’?很有趣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这个海湾,”安邺说道,“同海盗一样著名的,是海蛇——当地人言之凿凿,在这个海湾里,生活着一种巨大的海蛇——怕不有十几米长?”
“哦?这么大的海蛇?你们见过吗?”
“没有,”安邺笑了一笑,“这或许……只是一种传说。”
顿了顿,“教授,你晓得的,越南人龙、蛇不分,蛇也叫做‘小龙’,海蛇下海——‘下龙湾’,大约就是这样得名的。”
弗朗西斯的脑中,灵光一闪,“这真是一个好名字!——我是说,我们这次的行动,叫做‘降龙行动’——你们看,‘降龙’、‘下龙’,多么奇妙的呼应!我想,这一次的行动,一定会圆满成功的!”
几位“主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后,齐声大笑,“教授,您说的对!”
*
*
第三天破晓时分,红河口在望了。
几位军事主官、弗朗西斯教授以及“梅林号”派驻“蝮蛇号”的联络官勒内少尉,都来到了舰桥上。
本来,舰只之间,以旗语联络,并不需要什么“联络官”,不过,之前,负责护送弗朗西斯教授的“红河勘探队”的是“梅林号”,红河口至升龙,一路上的情形,“梅林号”的人,最为熟悉;弗朗西斯教授参加“降龙行动”,只负责水文方面的顾问,并不及其余,因此,要拿“梅林号”的人放在“蝮蛇号”上,以备顾问。
海面上有几个小岛,船队须从岛屿间穿过,才能够进入河口。
不过,这几个小岛,海拔极低,上面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叫做“沙洲”,也许更加合适些。
“这几个岛屿的海拔,”巴斯蒂安说道,“如果足够高的话,在上头设置炮台,拿来扼控河口,倒是不坏。”
勒内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在这几个岛上看到任何军事设施和军事人员——一点儿迹象都没有;岛上应该只生活着为数不多的渔民,能不能够算做一个‘渔村’,恐怕都不大好说。”
“就算这几个岛屿的海拔足够高,”丹尼斯说道,“并设置了炮台,我们也可以轻松的将其敲掉——越南人的炮台嘛,沱灢也好,西贡也罢,我们都见得多了。”
巴斯蒂安一笑,“也是。”
岛屿沿岸,零零星星的泊着几条渔船,挂着几张渔网,其间,晃动着早起的渔民的身影。
有渔民停止了手中的劳作,默默的注视着“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鱼贯而过。
海边的渔民,早已经见惯了吞云吐雾的大汽船,不过,这几条船,显然是要进河口的,嗯,对了,前些天,就有一条大汽船——听说是富浪沙鬼的——钻进了河口,过了好些天,才又钻了出来,在那儿之前,几乎从来没有过——
哎,不对,也有过一次——那是更早一些时候的事儿了,也是差不多的一只汽船——比富浪沙鬼的那一只,多少小一些吧,也是钻进了河口,也是过了好几天,才又钻了出来——
就是不晓得,那条船,是哪个国家的?
反正,那条船新崭崭的,不是越南自个儿的。
这一回,拢共三条,第一条、第三条,瞅着都比富浪沙的那条大——这是要出什么大事儿了吗?
唉,这个世道啊。
咦,等等,眼前的这支船队——
排在第二位、也就是中间的这条,怎么瞅着……介么像前些天富浪沙鬼的那条涅?
难道——是同一条?
富浪沙鬼又回来了?
上一回,富浪沙鬼的那条船,好像就整的官老爷很不高兴,这一回,竟一下子过来了三条——瞅着还更大些!天爷,这真是要出事儿——出大事儿的节奏啊!
可别打仗!一打起来,第一个倒霉的,还是我们小老百姓!
唉,算了,上头的事情,咱们也搞不明白,外头的事情,更加搞不明白,不去伤那个脑筋了,听天由命吧!
船队从两个小岛间缓缓驶过,河口近在眼前了。
几条趸船,停泊在岛屿和河口之间的海面上。
“看来,”巴斯蒂安说道,“这一带,虽然没有什么合适的港口,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商业活动的?”
红河口不是港口,没有像样的码头,无法停泊大吨位的船只,于是,无动力的趸船就充当了浮动的码头和仓库,外洋的商人将货物卸载到趸船上,岸上的买家,坐小船、划小艇,到趸船上来选购,并拿自己的小船、小艇,将选购的货物,运载回去。
“是的,”勒内说道,“还是有些商贸活动的。”
“好像——”弗朗西斯说道,“这些趸船,较之上一回,还多了两、三条?”
勒内数了一数,想了一下,“似乎是的。”
看来,生意不坏嘛。
船入河口,丹尼斯少校下令编队提高戒备。
戒备不是多余的,很快,桅杆上的“望台”就发现状况了。
“前方河面,发现河栅!”
*
第一一一章 富浪沙鬼的凶暴之旅()
船队减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河道中央,出现了一长溜的“拒马”,一个“拒马”宽约四、五米的样子,两个“拒马”并排设置,彼此相间,亦是四、五米;前后两排,间隔二、三十米。
不过,这些“拒马”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而是前后交错,成“S”形分布,像一条体宽十四、五米的长蛇,向着上游的方向,蜿蜒而去。
瞭望台报告,一共三十三排、六十六具“河栅”,前后绵延约半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