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8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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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的地理,”康斯坦丁说道,“相当特别,其与河流的关系,较之山西,更为密切——”
先给北宁下一个“与河流关系密切”的考语,然后,指指点点:
“各位请看,北宁东三十余公里处,有一个地方,叫做‘三江口’,顾名思义,此为‘三江’——裘江、六头江、新河三条河流交汇之处;‘三江’在此交汇后,再一分为二,一曰潡河,一曰太平江,分别东流入海。”
“其中,与北宁有大关系者,为六头江、新河、太平江。”
“六头江——北宁北临六头江,这一点,同山西北临红河,非常之相像!”
“新河——在北宁南二十五、六公里处自西而东流过。”
“可以说,北宁为六头江、新河两江南北所夹。”
“当然,六头江距北宁极近,新河距北宁较远一些。”
“再来看太平江——经海阳入海,所以,如果我们自海阳出发,溯太平江北上,即可通过三江口,进入六头江,直薄北宁城之北门!”
顿一顿,“而海阳——已经是在我们手里了!”
说到这儿,看向阿尔诺,“进入升龙之后,阿尔诺将军立即做出分兵攻取海阳的决定,这是非常有战略远见的!”
事实上,法人之得海阳,谈不上什么“攻取”。
海阳位于升龙东南,而升龙以南,是没有任何中国军队的;至于越南人——海阳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越南“官军”,法军一到,海阳地方,官吏衙役,一哄而散,法人未发一枪,兵不血刃的就“攻取”了海阳。
“海阳这种战略要地,”莫雷尔冷笑着说道,“中国人居然不置一兵一卒——或许,根本就没有认识到海阳的重要性吧?”
微微一顿,“如此部署,叫做‘有章法’?哼哼!”
这句话,“前后呼应”,还是放不过热雷米。
热雷米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黢黑的脸庞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阿尔诺觉得莫雷尔有些过了,说道,“海阳在升龙以南,中国人连升龙都放弃了,自然不会在海阳保持兵力,不然,海阳一支孤军,难以自存,就帮不上北宁的什么忙;而且,力备则分,还影响北宁和山西的防务。”
既然领导发话了,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莫雷尔轻轻的“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阿尔诺转向康斯坦丁,“就是说,进攻北宁,最好也是如进攻山西一般,水陆并进?”
“是!”
“新河渡口的那个地方,叫做慈山,是吧?”
“是!”
“水陆并进——”阿尔诺沉吟了一下,“就是说,嗯,陆路,自升龙出发,先后渡过红河、新河,沿慈山大道,一路向北,进攻北宁城的南门?水路,自海阳出发,溯太平江、六头江,登陆之后,直薄他的北门?”
微微一顿,“南北夹击?”
升龙在红河西岸,而新河在升龙以北同红河交汇,因此,从升龙出发,走陆路进攻北宁,必须先东渡红河,再北渡新河。
康斯坦丁:“是!”
阿尔诺转向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海军那两位”,皮笑肉不笑的,“萨冈将军、穆勒将军,你们看——”
*
第四章 横行三圻,唯我独尊()
萨冈原本计划,一俟各舰补充煤、水、粮食等物资以及检护机械的工作完成,即解缆东去,连舰队的“第二批次”都不等了,至于他心心念念的、法兰西帝国最新锐的、还泊在土伦军港——法国的土伦——的“阿米德”级战列舰,就更加先放一放再说了。
补充物资、检护机械的工作,当然一早已经完成了,之所以时至今日,“北京—东京”舰队依旧窝在升龙,是因为阿尔诺提出了一个奇葩的问题:
中国的那支“越南分舰队”,确实已经离开了红河,可是,其后的去向,并不明朗,如果他们偷偷的躲进广西沿海的某个港口——即北部湾的某个港口,待“北京—东京”舰队北上后,再钻了出来,杀一个回马枪,我“远东第一军”如之奈何?
萨冈把嘴张了又张,竟是无言以对,最后只好说道:以阿将军之见,该当何如?总不成,我们跑到广西沿海,一个港口一个港口的搜过去吧?
“这也倒不必,”阿尔诺说道,“事实上,我也是赞同萨冈将军的意见的——中国的这支‘越南分舰队’,逃回母港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只要我们在上海的人员确认了这支舰队的行踪,‘北京—东京’舰队就可以起锚东去了!嘿嘿!”
何必等到上海的人员“确认行踪”?只要这支“越南分舰队”出现在香港了,不就证明他们确实奔母港去了吗?
这……可不一定啊!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他们从香港出来,不是左拐,而是右转掉头,打珠江入海口进了广州呢?
这——
萨冈心里暗骂:你这也太牵强了吧!照这个思路,中国“越南分舰队”即便“左拐”,也未必就是回威海卫或者旅顺去了,说不定,跑到台湾东海岸的哪个港口,躲了起来,待我“北京—东京”舰队通过台湾海峡北上了,再“钻了出来,杀一个回马枪”?
可是,只要还未离开越南,海军就有配合陆军行动的义务,萨冈不能不屈从于阿尔诺的“为万全计”,捏着鼻子,暂时窝在了升龙。
昨天,刚刚接到上海方面的消息,“伏波号”、“福星号”等进入吴淞口,泊岸补充煤水物资,萨冈刚刚大透一口气,尚未来得及以手加额,就接到了阿尔诺的“邀请”,次日一早,参加远东第一军的“扩大会议”。
当时,萨冈就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个阿尔诺,会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
你他娘的!
“‘水陆并进’的战略规划,”萨冈慢吞吞的开口了,“我一力赞成——”
顿一顿,“不论进攻山西还是进攻北宁,都应该‘水陆并进’;进攻北宁,甚至应该以水为主,以陆为辅。”
啊?
包括阿尔诺在内,“远东第一军”诸将,没有一个想的到,“海军这位”,居然应承的如此之痛快?
阿尔诺满脸笑容,正要说话,萨冈已继续说了下去,“请问——”
他的话,是对着康斯坦丁说的,“山西、北宁两地,濒河之处,敌军有没有修建坚固的、永久性的岸防设施?以及部署大口径的岸防炮?”
康斯坦丁一怔,“呃……这个,没有。”
“根据康斯坦丁中校方才的介绍,”萨冈说道,“山西城北门,距河岸还有一段距离——请问,军舰在河中心发炮,可以打进山西城内吗?”
顿一顿,“或者,至少,打到山西城的城墙?”
“这个……打不到。”
“中校,你方才说,这一段,‘为敌重点设防之地带,敌军经已在此挖了不少壕沟、修了不少工事’——请问,这些‘工事’,都是什么样子的‘工事’呢?”
“呃……”康斯坦丁舔了一下嘴唇,做了个自己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的手势,有些艰涩的说道,“主要……其实……就是壕沟。”
“哦,壕沟,”萨冈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就是说,我们要拿舰炮去打壕沟喽?”
康斯坦丁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由的看了阿尔诺一眼。
阿将军的脸上,已经看不见笑容了。
“北宁那边的情形,又如何呢?”萨冈继续“请问”,“我是说,军舰在河中心发炮,可以打得到北宁城吗?”
“呃,这个,更加打不到了——”
顿一顿,康斯坦丁说道,“北宁城北,有一个叫做涌球的地方,此地有两座土山,算是北宁城的屏障,我们的炮弹,是不可能越过土山的——”
再一顿,“当然,就算没有土山,射程也是不够的——”
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道:“不过,如果我们攻下了土山,将大炮拉到山上,居高临下,一定是可以直接打进北宁城内的!”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这关海军什么事儿?舰炮如何拉得上土山?
萨冈微微一笑,转向阿尔诺:
“阿尔诺将军,情况很明显,海军可为陆军登陆,提供必要的掩护;不过,陆军登陆之后,海军能够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对吧?”
阿尔诺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对。”
他心中奇怪,本来以为,萨冈“请问”的这一大篇儿,处处都在强调,在攻打山西、北宁的过程中,海军不能够发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其潜台词,自然就是海军没有必要留了下来,配合陆军搞什么“水陆并进”;可是,一转头,又说“为陆军登陆,提供必要的掩护”云云——
“为陆军登陆提供必要的掩护”,海军就一定要留了下来,如是,“陆军登陆之后,海军能够发挥的作用”是多是少,对于海军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都是要留了下来嘛!
萨冈很快便解答了他这个疑问。
“既如此,我以为,”萨冈说道,“若仅仅是运载登陆部队,并提供必要的掩护,这件工作,实在并非一定要由‘北京—东京’舰队来做的。”
啊?
与会众人,连同穆勒在内,一起愕然。
啥意思啊?
“‘远东第一军’本就不是搭乘‘北京—东京’舰队来越南的嘛!”萨冈从容说道,”“陆军本就有自己的运兵船嘛!而这批运兵船,统统都是有武装的嘛!——都配备了大炮嘛!其中不少船只,本就是从海军的战斗舰只退役下来的嘛!”
顿一顿,“拿这批武装船只,对阵现代化的正规海军,自然尚嫌力量不够;不过,对阵纯风帆动力的所谓‘水师’,那是有极其明显的优势的!”
呃——
“还有,”萨冈继续说道,“不要忘了——我们在越南,还有一支‘西贡—升龙’分舰队呢!其中,嗯,包括一条三等巡洋舰、一条明轮护卫舰、一条炮舰和两条炮艇——拢共五条战斗舰只!”
顿一顿,“‘北京—东京’舰队离开越南之后,整个越南沿海,‘西贡—升龙’分舰队就是唯我独尊了!对阵纯风帆动力的‘水师’,更加是具有绝对的、压倒性的优势!”
呃——
“目下,”萨冈说道,“整个越南,唯一可能在理论上——注意,仅仅是‘理论上’而已——对我军的补给线、以及北圻的军事行动造成威胁的,只有中国人部署在顺化的六条炮艇——”
顿一顿,“可是,其中的‘海晏号’、‘河清号’二艇,明显只能在内河和港口航行、作战,根本出不了海!他的炮再大,也无法给我们制造麻烦,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一顿,“另外四条的吨位,只有‘西贡—升龙’分舰队最小的舰船——‘莱文号’炮艇的一半,四条拢在一起,不过相当于一条明轮护卫舰的吨位,真是何足道哉?”
说到这儿,环视与会诸将,“各位,你们说,中国人的脑子得烧的多厉害,才会拿这几条小船,来挑战我们的制海权?——事实上,他们能把香河照看好,就该谢天谢地啦!”
*
第五章 定了!定了!就介么定了!()
阿尔诺以下,陆军诸将,面面相觑,萨冈讲的眉飞色舞,可是,一时之间,却是无人接口。
“诸位请想一想,”萨冈继续“加码”,“整个北圻,中国人和越南人,没有一条蒸汽动力的舰艇;濒河城市,譬如山西、北宁,没有任何大口径的岸防炮——”
顿一顿,“而我们——即便不计‘西贡—升龙’分舰队——整整二十五条运兵船!全部都是蒸汽—风帆动力!全部都配备了数目不等的大炮!”
再一顿,“二十五条啊!绅士们!以平均一条船四门大炮计,二十五条船首尾相连,一字排开,侧舷对敌——嗯,那就是五十门大炮!”
说到这儿,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晃了一晃,用感叹的语气说道,“五十门大炮啊!绅士们!——还都是舰炮!这是何其强大的武力?中国人、越南人何能直撄其锋?何能对我们的登陆造成任何的威胁?”
顿一顿,“至于登陆之后嘛——”
五指合拢,做了一个傲娇的握拳的姿势,打住。
这个动作,除了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不在话下”外,也表示,登陆之后,就是你们陆军自个儿的事儿喽。
是啊,登陆之后,确实是我们陆军自个儿的事儿;可是,若照萨将军您说的办,非但“登陆之后”,就是“登陆本身”,不也成了我们陆军自个儿的事儿?
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个意思:“水陆并进”啥的,不关我海军的事儿啊!
还有,您说的一大篇儿,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这里头,总好像……有哪儿不大对劲儿啊?
于是,陆军诸将,依旧面面相觑,依旧无人接话。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臧否,可不能叫会议室里沉默下来!
“其实,”萨冈长叹一声,“不瞒各位说,这些天,我的心情,是非常焦灼滴!”
哦?
“舰队原先的计划,”萨冈继续说道,“是一俟各舰补充煤、水、粮食等物资以及检护机械的工作一完成,即解缆东去,甚至不待舰队‘第二批次’抵埠汇合——”
顿一顿,“本来,常规的做法,是合‘第一批次’、‘第二批次’为一军,之后,再从容北上,如是,‘北京—东京’舰队的建制更完整,实力更强大——本人忝居舰队司令之职,岂能计不及此?之所以争分夺秒,不待后援——各位,晓不晓得所为何来呢?”
再不说话,就不礼貌了,阿尔诺只好说道,“请教。”
“这是因为,战机稍纵即逝!——若不尽快起锚北上,而是墨守成规,等待‘第二批次’,就将失去最佳战机!”
“哦?”
“各位,”萨冈庄容说道,“这场战争,我们是有清晰的战略规划的,一共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陆、海协同,先取沱灢,再取升龙。”
“第二阶段:陆、海分开,‘远东第一军’进军北圻内陆,消灭中国派驻在越南的主力部队;‘北京—东京’舰队北上,消灭中国那支以威海卫和旅顺为母港的新生的舰队,取得彻底的制海权。”
“第三阶段,‘远东第一军’自广西边境攻入中国境内;‘北京—东京’舰队封锁中国沿海,消除中国所有潜在的海防力量。”
“至此,中国人欲不屈膝投降亦不可得矣!”
“我军攻取升龙,并拿下海阳,意味着,这场战争的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已经完美的实现了!”
“实话实说,第一阶段战略目标达成之速,出乎我的意料——我相信,也出乎在座各位的意料!”
“于是,不能不自问:何以一速至此?”
“我认为,这固然是中国人战力低下之故,但最根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根本没有为这场战争做好足够的准备!”
“若中国人真的已经为这场战争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何至于一退再退?退到目下一个如此不利的战略态势中?”
说到这儿,站起身来,走向大地图,康斯坦丁极识趣的,立即将手中的细木棒交给了萨冈。
“各位请看——”萨冈开始挥斥方遒,“中国人虽然控制了顺化的越南中央政府,但顺化位于中圻,升龙既入我手,北圻的门户便为我掌控,中圻——包括顺化,就被我们从南、北两个方向夹住了,动弹不得!”
顿一顿,“中圻如是,北圻之情形,亦好不到哪里去!——北圻地方,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算大!山西、北宁,不论哪一路失守,我军都可长驱而入,若再战不利,他的南大门,可就对法兰西帝国打开了!”
阿尔诺之外,终于又陆军将领开口了,是第三十五团团长尼格里,语气颇有些困惑:
“既有升龙事件于前,中国人怎么还是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呢?”
萨冈立即说道:“问的好!”
顿一顿,“我想,原因也不复杂,中国人的宣战是被动的,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同法兰西帝国打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意愿,升龙一役,他们虽然侥幸取胜,事后,却非但没有任何扩大事态的举动,甚至还一声不吭——此即为明证了!”
“嗯……确实如此。”
“即便已经宣战了,”萨冈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中国人也还是低估了法兰西帝国的战争意志!更加不了解法兰西帝国强大的动员能力!”
顿一顿,“他们一定以为,就算法兰西帝国真的要打这场战争,也必然同‘亚罗号’战争一样,逐次投入兵力,战争的规模,将会是逐步升级的。”
再一顿,“他们万万想不到,法兰西帝国竟然一次过向遥远的东方,投入了三十条作战舰只和超过两万名用以登陆作战的士兵的庞大军力!”
“不错,”穆勒开口帮腔了,“事实上,非但‘亚罗号’战争是逐步升级的,对越南的战争,也是逐步升级的——一八五六年到一八六二年,断断续续的,打了差不多六年。”
“是了!”萨冈说道,“我军兵锋之猛、之锐,实是大大出乎中国人的意料!所以,他们只好一退再退了!”
“越南战场如此,我想,中国沿海战场——嗯,暂时还未变成‘战场’,不过,快了!——亦大致仿佛!我是说,中国的海军、海防,一定也没有做好相关的战争准备!”
“他们即没有想着在越南大打,又怎么会想着在本土大打呢?”
包括尼格里在内,不止一位陆军将领微微颔首了: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呀!
“虽然,”萨冈继续说道,“目下,中国人尚未为这场战争做好足够的准备,可是,这不代表,他们永远做不好这个‘足够的准备’!待中国人做好了相关的战备——当然,即便他们什么准备都做妥当了,我们也有足够的取胜的把握——”
顿一顿,“可是,无论如何,那不就要多费些手脚了吗?”
“对!”穆勒说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