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8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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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乖乖的任由人家抹自己一脑门子锅底灰呀!
凭什么嘛!
现在,军长大人如是说,则莫、艾一方的猜测是“对”的,而康、居一方也没有错——都对!康、居一方,既不存在什么情报失误的问题,就不必承担相关的责任了,这个……皆大欢喜!
高!实在是高!
“关于中国军队的数量的问题,”阿尔诺将军目视诸将,“还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不同”二字绝妙,若有人真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就是“不同”于军长大人,“不同”于“主流意见”了。
事实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有“不同的看法”的,不过,无人应声,包括最讨厌莫雷尔的热雷米。
如前所述,在座的每一位,心里头都明白,“放大”扶朗敌军兵力数目以及北宁敌军总兵力数目,是符合“远东第一军”的“整体利益”的——不管谁看谁如何的不对眼儿,毕竟,眼下的现实是,大伙儿都在一条船上,都是一根儿线上的蚂蚱。
阿尔诺点了点头,“好吧,来讨论一下接下来……”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打住自己的话头,看向莫雷尔,“哦,对了,将军,你方才说过‘首先’——”
顿一顿,用带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那么,还有‘其次’吗?”
“是的!”莫雷尔很认真的说道,“其次——北宁一役,中国军队,这个……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嗯,我们给予了北宁的中国军队以最沉重的打击!确保了接下来——嗯,接下来,我军进攻山西的时候,北宁的中国军队,无法、无力对山西提供任何有效的支援!”
顿一顿,“就是说,经过北宁战役,中国人吹嘘的山西、北宁之间的所谓的‘犄角之势’,被我军彻底打破了!——如是,我军山西战役之胜利,便得到了最坚实的保证!”
我操,您这张嘴,真能把死人说活了!……
阿尔诺:“接下来……打山西?”
莫雷尔:“那是自然!”
“什么时候?”
“立即!”
“立即?”阿尔诺皱起了眉头,“太快了吧?我军……总要休整一番的。”
莫雷尔改口,“我是说……尽快!”
顿一顿,加重了语气,“将军,我认为,进攻山西的作战计划,北宁战役的总结报告,二者必须同时呈递巴黎——不能分先后!”
阿尔诺心中一动:这话说的在理啊!
“进攻山西的作战计划”,可以大大冲淡“上头”对“北宁战役的总结报告”的负面印象——在“上头”看来,既然我军对中国人保持着攻势,那么,北宁一役,就只能算是“小挫”,不能算是“大败”了。
所以,莫雷尔说的对,对山西的进攻,必须“尽快”。
可是——
见阿尔诺沉吟不语,莫雷尔说道,“将军,我军确实需要休整——不过,仅限于第三十五团、第五十九团及第四十七团大部——”
顿一顿,“第五十一团及第四十七团一部,未经大战,无需什么大的休整;海军——呃,您看呢,将军?”
最后一句,是对着穆勒说的。
穆勒犹豫了一下,说道:“海军还好——也不需要太大的休整。”
扶朗一役,“海军”虽然也忙活了一天,不过,只是单方面的发炮,自身未受到任何攻击,除了几个烫伤的,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确实“不需要太大的休整”。
“至于混合步兵团、混合骑兵团——”莫雷尔皮笑肉不笑的,“未参加北宁战役,自然更加不需要‘休整’了!”
顿一顿,“再加上合成炮兵团——将军,您看,我们的兵力,依旧非常充足!”
话是介么说,不过——
譬如,混合骑兵团,进攻山西的时候,该怎么使用呢?
见阿尔诺还在沉吟,莫雷尔有些不耐烦了,“将军,我认为……我们不必过于保守了!事实上,山西不比北宁——山西比北宁好打的太多了!”
“嗯?”阿尔诺眉头微微一挑,“此话怎讲啊?”
“第一,”莫雷尔说道,“山西的地理,较北宁简单的多!——山西不像北宁,北有涌球、东有扶朗、东南有桂阳、南有慈山、西有金英等外围据点,不论从哪个方向进攻北宁,不先行将相关的外围据点拔除,就无法迫近北宁城——山西城孤零零的,不论水路还是陆路,我军都可直薄城下!”
顿一顿,“当然,中国人一定不能只‘守城’,还要‘守野’——如北宁一样,他的主要兵力,都是放在城外的;可是,因为缺乏像样的外围据点——即没有慈山、扶朗那样的高地可以倚恃——他拿来抵挡我军炮火的,就只有平地上的简陋工事了!”
再一顿,“陆路不必说了,没有了大雾的局限,我军可以选择任意地点设置火炮阵地,对敌方阵地进行毁灭性的打击;水路——‘海军’虽然未必可以自江中心直接攻击山西城,可是,中国人设在河堤至城北门之间的阵地的绝大部分,却皆在我舰炮有效射程之内!”
“嗯,”阿尔诺沉吟说道,“就是说,山西一役,我军可以充分发挥火炮优势了。”
“是的!”莫雷尔有些眉飞色舞了,“将军,进攻山西,我军除了拥有绝对的火炮优势之外,参战部队,嗯,计有五十一团、混合步兵团、混合骑兵团以及四十七团一部,三个团又一个营——”
顿一顿,“啊,其实还不止!——混合步兵团不止三个营、而是四个营!——您看,兵力是非常充裕的!”
说到这儿,环视诸将,以很刻意的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因此,我有绝对的信心,山西,必可一战而下!”
阿尔诺又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我个人是倾向于莫雷尔将军说的——尽快对山西发起进攻!对此,各位都有什么看法呢?”
没人可以说不该打山西,也没有人可以认怂——特别是被莫雷尔点到名的那几位。
于是,无人说话。
“好!”阿尔诺点了点头,“既如此,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顿一顿,“这样吧,各位都很疲惫了,嗯,歇息一天!明天的这个时候,咱们再行会议——商议进攻山西的具体部署!”
诸将齐声应道:“是!”
“散会!”
诸将纷纷起身,热雷米和居伊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居伊对阿尔诺说道:“将军,如果不过分打搅的话,我和热雷米上校两个,想单独向您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
“哦?好吧!”
已经开始向门口走去的莫雷尔,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了。
*
第三十七章 天下何事不可为?()
“北宁大捷”的消息传来,原先弥漫朝野的愈来愈浓郁的悲观氛围,一扫而空,内廷外朝,士林阛阓,一片欢声。
言路上更是起劲儿,原先唉声叹气的,统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纷纷上折,歌功与颂德齐舞,献计与献策共飞,或云“乘胜追击,克复升龙”,或云“倍道兼程,奇袭沱灢”,或云“水陆并进,直捣西贡”,等等。
不过,这一回,倒没人说要“尽逐法夷出中国”什么的了——经“南堂”教案一役,即便最坚实的榆木疙瘩脑袋,也明白了,“上头”的意思,即便打赢了法国人,中、法两国,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别的不说,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滴,再嚷嚷什么“尽逐法夷出中国”,不但叫同僚笑话,更叫“上头”烦你。
其中,江南道监察御史谭钟麟的折子,算是比较有价值的一份。
谭钟麟说,以前我朝与法兰西签定的条约,因为“事出仓促”,其中难免有“不甚合国体者”,这一次,若最终打赢了法国人,双方商谈和约的时候,之前的诸条约,应一并纳入谈判的范畴,其中“不合国体”之条款,该删的要删,该改的要改,此事“牵扯甚广”,目下就应该开始筹划了。
谭钟麟的话,说的还是很委婉的,“事出仓促”是“战败”的曲笔,“不合国体”则是“丧权辱国”的曲笔——这是给文宗和恭王面子。
至于“目下就应该开始筹划了”——事实上,什么“目下”?相关事宜,关卓凡三年前就开始“筹划”了!
“牵扯甚广”一说,倒是对的,“我朝与法兰西签定的条约”,并不仅仅关乎法兰西一家的事儿——一说到条约,因为有一个“最惠国”的因素在,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等一大堆泰西国家,都是扯在一块儿的。
正因为如此,改易对法条约,是一个高技术的系统工程,必须极小心谨慎的处理,不可以在大局未定之前就高声嚷嚷,以免英吉利、美利坚等“盟友”犯狐疑——北宁战役不过是挡住了法国人的第一波大规模进攻,距离战争的最终胜利,还远着呢!
另外,谭钟麟属于保守派,他的“不合国体”同关卓凡的“不合国体”,很可能南辕北辙——譬如,谭钟麟之流,很可能将“法使驻京”理解成“不合国体”。
因此,谭钟麟的折子,虽然算是言之有物,但还是“淹了”——即“留中”了。
当然,最高兴的那个人,还是关卓凡自己。
表面上,在旁人眼中,辅政王对“北宁大捷”的反应,同之前“撤防”沱灢、升龙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以贯之的风轻云淡;有人当着关卓凡的面,称赞姜德“古之名将,不过如是”,他也只是淡淡微笑,“还行吧——算是没有丢脸。”
于是,下属们更是暗赞: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真正具“大将之风”的,其实是俺们的辅政王啊!
事实上,“北宁大捷”消息传来,关卓凡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己——哎,鬼晓得这些天我经历了什么!
对法战争,绸缪数年,关卓凡是有取胜的把握的;然而,再坚强的信心,也需要事实的支持,何况,关卓凡的信心,虽然算得上“坚强”,但还远远谈不上“百分之百”。
本时空——一八六八年伊始的中法战争,原时空——一八八三年至一八八五年的中法战争,并不是一码事儿。
原时空,法兰西大败于普鲁士,元气大伤,一八八三年的时候,不过是刚刚喘过气儿来;而本时空之此时——一八六八年,法兰西第二帝国却正处在她的巅峰时期。
另一方面,关卓凡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到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毕竟,之前的战绩,都已是老皇历了,不论对手还是时间点,都不能算是合适的参照。
升龙战役算是“完胜”,可是,那一仗太特殊了——我在暗、敌在明,我全力绸缪、敌一无所备,也不能算是合适的参照。
至于“沱灢事变”,不仅“完胜”,而且“秒杀”,可是,敌我的军力太悬殊了,更加不能算是合适的参照。
北宁战役才是轩军战力真正的“试金石”,是对关卓凡建军成果的真正检验,而且,这个检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而是一种“极限压力测试”。
如前所述,北宁战役的胜利,是在一种极其不利的情形下取得的——因为大雾和地理的关系,无法在“前大半程”对进攻的敌军进行打击,所有的压力都留在了最后几十米内;最新锐的兵器,也因为种种原因,未投入使用,可倚恃者,唯有官兵们的军事素养、战斗意志和纪律性。
过程虽然跌宕起伏,但是,无论如何,这次“极限压力测试”,最终成功的通过了!
而且,还未尽全力——未真正投入战役预备队。
至此,关卓凡真正了解了,他一手一脚缔建起来的这支军队——在目下的全世界范围内,训练最为严苛,纪律最为严格,建军的指导思想,也最为先进;同时,军饷最高、待遇最好——的战斗力,到底到了一个什么份儿上?
巨大的压力一旦从心头撤除,关卓凡简直想放声高歌了!
其中,他最满意的,是官兵们的纪律性——未接到“撤退”的命令,无论战况如何艰苦,损失如何惨重,也无人萌生退意。
这支军队,最坏的情况下,可能全军覆没,但是,不会崩溃。
即,这支军队,真的是可以“人在阵地在”——或云,“战至最后一人”的。
这是一支现代军队和一支前现代军队的最大的区别。
如是,天下何事不可为?
*
*
“北宁大捷”的好消息,也传进了颐和园。
玉澜堂。
母后皇太后刚刚午憩醒来,人还在床上,喜儿就进来了,“主子,孟敬忠说,朝内北小街的‘简报’——‘号外’到了。”
慈安微微一怔。
“舆闻简报”凡初一、凡十五由朝内北小街送呈颐和园,供两位皇太后御览,今儿个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则此“简报”便属于“号外”——这意味着,有重大事件发生了。
关于“舆闻简报”,本书第十二卷《干戈戚扬》第一百三十七章《姐姐姐姐,你好我好,一双两好》有详述,在此不再赘言。
不等喜儿过来服侍,慈安便一边儿自个儿下床趿鞋,一边儿伸出手去,“赶快着——拿进来!”
“简报”很长,却只说了一件事,而慈安只扫了一眼题目,便眉花眼笑了,“哎哟!好啊!”
*
第三十八章 人美如画()
喜儿、孟敬忠等人,立即放下心来。
颐和园僻处城西,消息远不如在宫里头的时候灵便,四九城虽已因“北宁大捷”沸沸扬扬了,颐和园这儿却还一无所知;而朝内北小街既呈送“号外”,便一定是出了大事,看信差的神气,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不知究竟,到底放不下心。
于是,喜儿、孟敬忠以及屋内的其他宫女,一起请下安去,“给主子叩喜!”
慈安笑道,“你们晓得啥事儿吗?就叩喜?”
“不管啥事儿,”喜儿笑道,“反正,瞅您老人家的神气,准定是大好事儿!”
“你个小蹄子倒机灵!嗯,确实是大好事儿——咱们在越南打了大胜仗了!”
“啊!……”
于是,个个喜笑颜开了。
这一次,是真高兴——别的不说,遇到这种事儿,母后皇太后一定是要放赏滴。
“好了,”慈安从床边儿站起身来,“赶紧过‘那边儿’去吧!”
说罢,往外就走。
“那边儿”,指的是乐寿堂。
颐和园在城西,朝内北小街在东城,送“舆闻简报”的信差,一定是打东宫门进颐和园,玉澜堂在东,乐寿堂在西,因此,“舆闻简报”都是送到玉澜堂,然后,再由慈安转慈禧的。
玉澜堂、乐寿堂,一墙之隔,几乎等于“同一个屋檐下”,因此,不论玉澜堂、还是乐寿堂,都以“那边儿”指代对方,原先的“东边儿”、“西边儿”的叫法,在颐和园这儿,已经不拿来指代两宫皇太后的寝宫了,其含义,只限于代指两宫皇太后本尊。
“哎,哎!”喜儿连忙张手,止住了慈安,“我说,您老人家就这么着过‘那边儿’去啊?”
慈安略一想,不由哑然失笑,站住了脚。
自己午困方醒,非但没有梳妆,就连大衣服都还只是披着呢!
喜儿带着两个小宫女,一边儿赶紧替慈安拾掇,一边儿嘟嘟囔囔的抱怨,“您老人家行行好,就当是给奴婢一个小面子——别总是这么伶伶俐俐的跑来跑去的!”
顿一顿,“‘那边儿’的人看在眼里,当然不敢笑话您老人家,可是,会笑话我们做下人的不会服侍啊!”
再一顿,“您看啊,‘西边儿’哪一次过咱们这边儿来,不是认认真真捯饬过的?——说句实在话,咱们生的……一点儿不比她差!在这上头输了给她……太吃亏了!”
颐和园是没有任何“外人”进来的,寝宫则更加“清净”,慈安的天性,本就厌繁喜简,入跸之后,适得其所,除了到佛香阁进香,不能不“大妆”,以示礼敬;其余时候,衣容上的一切繁琐修饰,尽皆捐弃,有的时候,将一头长长的秀发,往脑后松松的一拢,连发髻都不梳一个,一抬脚,就过“那边儿”去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放飞自我”啦。
“什么‘生’啊、‘熟’啊的?”慈安白了喜儿一眼,“愈发说出好听的来了!‘西边儿’……人生的本来就俊!用得着什么‘捯饬’不‘捯饬’的?”
喜儿“嘻嘻”一笑,“‘西边儿’用不用的着‘捯饬’,奴婢说不好;不过,她过咱们这边儿来之前,一定是‘捯饬’过的——这一层,奴婢虽然眼拙,可还是看得出来的。”
顿一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还真有人就不‘捯饬’,也一样的俊呢!哎,我说的不是‘西边儿’,是主子您呐!自打搬到颐和园这儿,主子您……哎,脸蛋儿呀、手呀、脚呀……全身上下,哪儿哪儿,白的愈白……红的愈红!奴婢瞅着,心里头都痒……嘻嘻!”
慈安脸上一红,想骂,却不晓得该如何措辞?滞了一滞,“你个小蹄子,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手脚麻利着点儿!”
脑海中却冒出一个念头:“他”瞅着……又会如何呢?
心跳不由得快了,脸上也不由更加的红了。
喜儿眼尖,镜中的母后皇太后的异样,并未逃过她的眼睛,不过,她不比婉贵妃的银锁,说话做事,都是有分寸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不会说过头儿,因此,并不“乘胜追击”,只笑一笑,应一声“是!”然后说道:
“其实呢,捯饬也好,不捯饬也好,都是给外人看的,自己人……嗯,颐和园这儿,可不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还有,”喜儿手上的动作麻利异常,嘴里却是不肯停了下来,“正经的美人儿,不都是……哎,王爷的那句话咋说的?对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慈安心头,又是一跳,轻轻啐了一口,“我看,你才是‘正经的美人儿’!你不但是‘正经的美人儿’,还是‘正经的才人儿’!——都能出口成章了!”
“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