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8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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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一顿,“而我军回航之时,既然之前‘铜链’、‘铁索’拦不住我军,那么,金、长、川、熨拦不住我军,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则我军破口而去,这两位守将的责任,就很有限了。”
再一顿,“所以,若我军能够打通闽安江峡,返航的时候,金、长、川、熨做做样子就好了。”
孤拔、萨冈的分析,都很到位,朱尔也不由佩服,说道,“两位大人睿见!正是如此!”
“这个计划——什么‘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之提出,”萨冈说道,“有其特殊的动机;可是,这个动机,在所谓‘上头’那里,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两位守将,凭什么为什么敢确定,他们的上级,‘十有八九’,会予以批准呢?”
顿一顿,“闽江口至马尾,本有三道防线——第一道:川石岛、熨斗岛;第二道:金牌、长门江口;第三道:闽安江峡——”
再一顿,“现在,自行将第一道、第二道防线撤去,只依靠第三道防线——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我想,”朱尔说道,“对于风险的判断,中国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或许,中国人自己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风险呢?”
说到这儿,“嘿嘿”一笑,耸一耸肩,摊一摊手:
“我是说,事实上,我们是否既不该、也不必要求,中国的将军同法国的将军,有同样的判断能力呢?”
这几句话说的很中听,萨冈立即露出了笑意。
小伙子虽然有点儿呃,小个性,不过,到底还是懂事儿滴!
孤拔接口说道,“就是说,中国人不但有这样的自信心——只依靠闽安江峡的‘铜链’、‘铁索’,就可以将我军拦住;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野望——”
微微一顿,“闽江一役,要全歼法兰西帝国的‘北京—东京’舰队!——‘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嘛!”
萨冈不由放声大笑。
孤拔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位大人都笑,“有小个性”而“懂事儿”的朱尔,自然也要陪着笑一笑的。
于是,“窝尔达”号的舰长室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声歇落,萨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若我军‘将计就计’的话,引水,到底还是一个问题——而且,不是个小问题呀。”
顿一顿,看向朱尔,微笑说道,“哦,我这么说,并没有埋怨外交部门的意思啊!”
朱尔:“当然!当然!”
顿一顿,慢吞吞的说道,“将军阁下,我个人以为,其实,引水问题的解决,还是要着落在这个米罗的身上的。”
“如何‘着落’呢?”萨冈微微摇了摇头,“人家只肯出售情报,不肯行险引水啊!”
朱尔“格格”一笑,“说句冒犯的话——将军阁下、上校阁下,两位大人,都未免太过实诚些了!”
嗯?什么意思?
“照我看,”朱尔露出一丝狞笑,“待米罗完成了绘图和标注详细水文的工作之后,不要放他走——将他扣了下来!进军闽江之时,将他摆到首舰的舰桥上,看一看,到时候,他到底替不替我军引水?”
啊?
萨冈、孤拔一起愕然。
但是,两个人的脑子都转的很快——
哎,你别说,这一手,损是损了点儿,可是——
真正是妙招啊!
米罗既然同俺们“同在一条船上”,为求活命——彼时,俺们只是不许他离开舰桥而已,真正威胁他的生命安全的,是中国人的炮火!——自然就得全心全意的盼着俺们打赢这一仗,就算俺们不强逼,他也要主动替俺们“引水”的——而且,要多尽心,就多尽心!
退一万步,即便米某真的是个“双面谍”,甚至,是中国人的“单面谍”,提供的水文资料,不尽不实,到时候,也得自动修正过来,不然的话,俺们若触礁沉没了,他也得一并喂鱼啊!
当然,俺们介么做,说的好听点儿,叫做“强买强卖”,说的不好听,就是“背信弃义”了。
不过——不怕!
米罗若安然撑过马尾一役,全须全尾的回到意大利,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不能到处去宣扬法国人“强买强卖”、“背信弃义”,因为,他干的,本来就是违法的事儿——既违反中国的法律,也违反万国公法。
顶多,到时候再多给他几万金法郎的酬金就是了。
如果他的运气不好,不幸殁于炮火——嘿嘿,非但死人不会说话,俺们那十几万金法郎的酬金,也都省下来喽!
哎,朱尔这个个小伙子,别看年纪轻轻的,还真是挺腹黑的呢!
至此,萨冈、孤拔才算明白:为什么福州领事馆会派朱尔负责同舰队的联络?——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级别低,不引人瞩目,还因为——这桩差使,风险很大,必得胆大、心细,方能干得好呢。
嗯,是个人才!
*
第八十二章 将计就计!打!()
萨冈、孤拔的性格,都属持重一路,虽然兴奋,但朱尔辞出之后,二人还是对整件事情,由头到尾的做了一次复盘。
首先,萨、孤都认为,米罗对“闽江防”的军力的描述,一定有夸大的成分,尤其是那个实弹演习的靶船的中弹率——对移动的目标的炮击,怎么可能有如斯之高的命中率?
这样高的命中率,意大利人固然瞠乎其后,俺们法兰西帝国的海岸炮兵也是做不到的,甚至,英国人同样做不到——
嘿,难道说,中国人的炮术,经已天下第一了?
甚至……一骑绝尘了?全世界都给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至于米罗为什么要夸大“闽江防”的军力,原因很好理解——夸大了中国人的实力,他的情报,才弥足珍贵,俺们才不能同他讨价还价嘛!
另外,他同靶船,到底只是“擦身而过”,对于靶船的弹着点,只能做个大概齐的统计,误差必然很大。
还有,他号称自己是个“有心人”,每一次,都将演习的炮击声“由头至尾”的记了下来,这个话,也不能信个十足——他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将炮击声“由头至尾”的记下来呢?难道,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日后出卖情报的打算吗?
也太深谋远虑了吧?
如果他漏记了,那么,漏记的愈多,分母就愈小,这个“中弹率”或“命中率”,不就愈高吗?
其次,并不能保证那个李复圆说的话,都是百分百真实的。
李复圆是为那位中国政府内部“地位很高、势力很大”的人士——哦,叫“艾翁”的——服务的,以及,这位“艾翁”视辅政王为死敌,这两点,应该都无疑义;可是,“艾翁”却不是为俺们法国人服务的,俺们法国人,只不过是他拿来打击辅政王的一件工具——俺们同“艾翁”,仅仅是一个相互利用的关系,连“盟友”都算不上的。
俺们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天底下有这样子奇怪的“盟友”吗?
这种“盟友”,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真正考虑“盟友”的利益。
譬如北京“南堂”教案,事先,双方应该是有约定或至少默契的,然而,“艾翁”方面之行事,大大超出了约定和默契的范畴,弄来弄去,弄的法国政府在国际上非常被动,连署理公使都在中国待不下去了。
俺们不等于是被这个“艾翁”摆上台了吗?
这一回,难保他们不会故技重施啊!
不过嘛——
萨冈、孤拔一致认为:风险有限。
不论这个“艾翁”打的什么主意,甚至,退一万步,什么“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其实是一条“计中计”——
那个李复圆,对于那位轩军高级将领,根本没有他自己吹嘘的那样大的影响力;而这位高级将领的两位旧部——川石、熨斗、金牌、长门的两位守将,对于李复圆,也只是虚与委蛇,他们提出的“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的计划,并不是为“放水”给法国人,其真正目的,就是诱敌深入,然后“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的——
也不怕!——正可以“将计就计”啊!
萨冈、孤拔反复推演:
第一关:川石、熨斗。
假打也好,真打也罢,一经接触,就有分晓,如果对方“变脸”,立即退出接触、再做道理便好,己方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第二关:金牌、长门。
对方如果在此“变脸”,己方前有金牌、长门江口,后有“五虎口”,形势比较被动,但是,若说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北京—东京”舰队困在金牌、长门江口和“五虎口”之间,前不得、后不得,又未免太想当然了。
这里,毕竟是入海口地带,水面广阔,四通八达,除了“五虎口”的川石水道、熨斗水道外,还有闽江口北端的乌猪水道、闽江口南端的壶江水道,川石水道、熨斗水道当然是主航道,但是,乌猪水道、壶江水道,大潮的时候,也未必就一定不能走的。
更重要的是,对于“北京—东京”舰队来说,入“五虎口”难,出“五虎口”,相对就容易许多了。
原因有二:
第一,川石、熨斗炮台,主要的任务,是对海防御——出“五虎口”的时候,主责对海防御的炮位,其中海拔高度较低的,无法对川石水道、熨斗水道发挥作用——炮身虽然可以自如转动,但为山体所遮,完全没有射界啊!
第二,“五虎口”虽狭,但川石水道、熨斗水道都不算长,鼓轮扬帆,咬一咬牙,也就冲过去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即便中国人真有米罗吹嘘的那种炮术,也不可能覆灭这样大的一支舰队。
所以,盘算来盘算去,真正的挑战,还就是闽安江峡的“铜链”、“铁索”。
本来——前文说过,据抵近侦查,川石、熨斗主、副炮台,布局严整,构筑坚实,未可小觑;而川、熨还不是最难打的,这样的、以及更难过的关,拢共三道,一一破关,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打鼓的。
可是,若这样的关,只剩下闽安江峡一道了——难道,还打它不破?
焉有是理?
俺们可是世界第二强的法兰西帝国海军!对方呢?老旧帝国!俺们的手下败将!而且,败的那是一塌涂地啊!
距“亚罗号战争”才几年?中国人不过买了几门先进些的大炮,就“脱胎换骨”了?
焉有是理?
哼!
所以,下定决心了——打!
不过,孤拔建议,慎重起见,开打之前,还是应将相关计划,给巴黎做个汇报,请求批准——之前的作战计划,已经上报巴黎,并得到了批准,可是,其中并没有攻打马尾一节,因此,这属于“变更作战计划”,先给“上头”通个气儿,会好一些。
言下之意:即便战况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将军阁下您的责任,也要小的多嘛。
另外,也要向巴黎强调攻打马尾的重大意义——巴黎那帮子老爷,只晓得上海、北京、广州,恐怕连“马尾”在哪里,都未必晓得呢!
目下,朱尔在这里,咱们同巴黎的联系也算方便——相关计划,叫福州领事馆“转递”就好了。
等候回复的这段时间,咱们刚好拿来制定作战计划,做相关的战前准备。
萨冈想了一想——
嗯,也是啊。
好罢,给巴黎发电报!
四天之后,巴黎的回电到了——考虑到妈祖岛同马尾以及福州的距离,相关人等——包括“巴黎那帮子老爷”——的效率,可谓神速了。
密电译了出来,萨冈、孤拔看了,不由大出意料。
*
第八十三章 北上!北上!()
电文一共两份,一份是海军及殖民地部的,由部长黎峨将军签发,这是“公文”;另一份,则是黎峨将军以个人名义写给萨冈的,算是“私信”。
“公文”大致内容如下:
第一,“北京—东京”舰队原先呈递的作战计划——以杭州湾外海群岛为锚地,截断中国南北航路,逼迫中国新生的舰队与我进行舰队决战,一举歼灭之,彻底掌控中国沿海的制海权,指导思想正确,亦切实可行,目下,看不出有任何变更的必要。
“公文”强调,欲“截断中国的血管,摁住中国的心脏”,行动之重点,尤应放在封锁中国的“漕运”上——“漕运”,乃中国真正之“血管”,一旦“扎紧了”,中国的北方——包括京畿地区在内,立即就得“缺氧”。
第二,福州虽为“五口”之一,地位重要,但是,“北京—东京”舰队配属的陆战兵力,十分薄弱,并没有攻取福州城的可能性;甚至,因为相关航道通行能力的限制,“北京—东京”舰队直接进攻福州城区,都是很难做到的——我军兵锋虽锐,却也只能及马尾而止。
马尾的重要性,主要在于造船厂和“船政舰队”,其中,“船政舰队”规模甚小,即便全军覆没,也不会对中国海军的整体实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造船厂,重要性当然在“船政舰队”之上,可是,我们也很难指望,只失去了一间造船厂,中国政府就会方寸大乱,甚至……举起白旗?
另外,我们也无法确定,单靠舰炮的轰击,是否便可以彻底摧毁造船厂?
鹿儿岛事件中,英国人以为已经摧毁了萨摩藩的“集成馆”,然而,战后不久,萨摩藩便完全恢复了战前的生产能力。
事实证明,对于小面积的单体建筑,舰炮有着很好的破坏效果,但是,欲摧毁大面积的建筑群,单靠舰炮轰击,就力有未逮了,如欲彻底夷平之,一定要登陆占领之,然后举火焚烧——就像我们对待中国的“夏宫”那样。
可是,这又涉及到陆战兵力多寡的问题了。
第三,我军并不掌握闽江水文的第一手资料,将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的航行安全,完全寄托在一个被胁迫的外国人的身上,实在不能令人放心;同样不能令人放心的,是艾某、李某等人那个诡异的计划——此计划之真实性,既无从探究,则所谓“将计就计”,其实不过盲人摸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知己”而不“知彼”,这样的仗,能不打,就不打。
第四,从纸面上看,闽江口至马尾的岸防力量,不容小觑,虽然,我们也认为,中国军人的技战术,不能同法兰西帝国光荣的勇士们相提并论,可是,还是得郑重提醒你们:不要轻敌!
“亚罗号”战争之时,中国军人的技战术,不可能比目下更好;武器装备,更加远逊于目下,可是,我们和英国人第二次进攻大沽口,在遭受了相当的损失、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还是未能破口而入。
目下,闽江口至马尾的岸防,武器装备方面,已同我军处在一个水平线上;而闽江水文之复杂、地势之险要,又远过于大沽口,因此,除非目标具备特别重要的战略价值,而我军也在各方面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否则,我们认为,没有择其为作战对象的必要性、迫切性。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北京—东京”舰队不必变更既定的作战计划。
就是说,你们攻打马尾的计划,俺们就不批准啦。
“公文”中的理由,都是可以摆到台面上的,语气方面,也张弛有度,从容不迫;“私信”里的话,可就并不都是可以摆到台面上的了,语气方面,也严重的多,甚至显示出了某种程度的惶急——黎峨并没有足够的把握,万里之外的萨冈,可以听命、听劝,放弃对马尾的攻击。
将在外,君命犹有所不受,何况,虽然,论行政职务,自己这个海军及殖民地部长,为萨冈之上级,可是,论军衔,却和萨冈同为海军中将呢。
“私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法、普已经宣战,法兰西帝国对外矛盾的焦点,已经不是中国,而是普鲁士了,短短数天之内,“避免两线作战”、“亚洲战场转攻为守”的论调已经甚嚣尘上。
作为海军及殖民地部长,自己当然坚持,投入亚洲战场之兵力,陆军数量有限,海军——欧洲战场本就用不到海军,因此,亚洲战场执行既定的作战计划,对欧洲战场的投入,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国务部长兼财政部长福尔德也委婉表示,帝国的财政,可以支持两线作战。
可是,自己得到的支持是很脆弱的,如果战事不顺——欧洲战场也好、亚洲战场也罢,任何一个战场的战事出现波折,都可能使皇帝陛下做出“亚洲战场转攻为守”的决定。
欧洲战场战事不顺,陆军理所当然的会将锅扣到亚洲战场的头上,说什么两线作战分薄了帝国的力量;亚洲战场战事不顺,相关议者,更会极自然的得出“两线作战力有不逮”的结论。
据我冷眼旁观,对普鲁士宣战之后,陆军的动员,相当的仓促、混乱,根本不像他们自己吹嘘的那样,已经做了什么“万全之备”,对普的战事,不可能是一边倒的胜利——虽然,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法兰西帝国,可是,其中的波折——特别是在战争初期——只怕在所难免。
因此,我们要随时做好陆军将黑锅往亚洲战场头上扣的准备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到两点:
第一,不能有任何重大的闪失——不然,不等陆军的黑锅扣过来,我们就得“转攻为守”了。
第二,必须尽快取得“实质性”甚至“决定性”的战果——这样,当陆军的黑锅扣过来的时候,皇帝陛下就无法下定将大好局面拱手葬送给中国人的决心了。
进攻马尾,即便一切顺遂,所获也是有限的——中国人绝不可能因为马尾之败就竖起降旗,甚至都未必能将他的主力舰队从威海卫逼出来;咱们还是得按照原计划,到杭州湾的外海,去“截断中国的血管,摁住中国的心脏”。
就是说,马尾之役,即便取胜,也不能被视为“实质性”或“决定性”的战果——因为,它不会对战局产生“实质性”或“决定性”的影响。
如果法、普没有宣战,帝国对外的主要矛盾,还是集中于中国的话,马尾一役的胜利,当然可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