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败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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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树满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魏无忌道：“高捕头，我们去现场看看。”
高树满点点头，便在前带路。
那捕快被害的地方，接近城郊，极为隐蔽。
四周都是破旧荒废的民居，被城中的乞丐占据，可谓是实打实的乞丐窝。
魏无忌环顾四周，皱眉道：“老侃为何要来这里？”
六扇门在夜间的例行巡逻，只在城中的主要街道，若无突发情况，没有捕快愿意远离。
“这点的确很奇怪。”高树满道：“老侃可没胆子独自跑到这种地方巡逻。”
魏无忌猜测道：“除非他发现了可疑的人，一路跟踪到这里，不幸暴露，反被击杀。”
高树满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此间一引内的地上，可见斑斑血迹。
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要砍出一百零二刀，并将钢针从百会穴打入心脏，足见那人的刀法之快，武功之高。
包二黑很快带着一个小乞丐，来到此处。
“大人，这小乞丐昨晚见过老侃。”包二黑将小乞丐推到魏无忌面前。
小乞丐低垂首，显得很害怕。
魏无忌蹲下身，轻轻抓住小乞丐的双肩，笑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看到……”小乞丐抬起头：“看到有个黑影突然出现，然后好多血……”
小乞丐因为害怕，双手抱住脑袋，瘦小的身躯颤抖个不停。
魏无忌摸出一些碎银子，塞到小乞丐的手中，起身道：“包捕快，你们继续打探消息，高捕头跟我走。”
众捕齐声答应。
……
刚回六扇门，没想到王双坐在正堂，正在品茶。
魏无忌立即抱拳行礼：“参见王公公。”
王双抬头看向高树满，高树满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听说六扇门有捕快被杀了？”王双轻轻吹动茶碗中的茶叶。
魏无忌坐下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道：“真凶是个高手。”
“嗯，咱家看过尸首了，确实是高手所为。”王双轻呷一口，正色道：“近来长安城不大太平，此案可大可小，无忌你可要慎重对待。”
王双最担心的是太子会对魏无忌下手，魏无忌若被杀，九千岁的计划就会陷入停滞。
魏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皇位的争夺，愈渐惨烈。
九千岁虽在朝中如日中天，但太子羽翼丰满，九千岁想扶植九皇子白武继承大业，可谓难度重重。
魏无忌压低声音问道：“头儿，你可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
“先将人弄死，再砍个百来刀。”王双轻笑道：“据我所知，江湖中喜欢这么干的人，可不多。”
魏无忌愣神道：“头儿是说老侃先被钢针刺死，然后才被砍了一百零二刀？”
“不错。”王双点头：“被针杀的瞬间，连中一百零二刀，后退中，鲜血方才飘洒。”
魏无忌假想当时的画面，才知他们还是低估了凶手。
真凶远比他们预想中的强大得多。
魏无忌揉着额头说道：“即便我们能找到凶手，可我们也打不过啊。”
“所以咱家才会跑这一趟。”王双放下茶碗，笑道：“你只管找到凶手，抓捕的事，交给咱家。”
魏无忌笑道：“有头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双随即起身离开。
“王公公有何发现？”高树满立即出现在门口。
魏无忌叹道：“此案凶险，稍有不慎，咱六扇门或许会全军覆没。”
高树满早有这个觉悟，但不能因为凶险，就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
包二黑回转时，还带着一具尸体。
是那个小乞丐的尸体。
钢针入心，身中一百零二刀。
死状跟捕快老侃完全一样。
所不同的是老侃是在半夜被杀，而小乞丐却是在大白天被杀死。
高树满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们正在街上盘询，突然街上起了骚动。”包二黑抹着冷汗说道：“我们立即赶过去，就看到小乞丐倒在血泊中。”
另一个捕快说道：“当时街道上人很多，我们将所有人都带了回来。”
高树满微微点头，便亲自去询问那些百姓。
魏无忌看着小乞丐的尸体，愤怒到了极点，同时也很自责。
正因他们找到小乞丐，小乞丐才会被凶徒残杀灭口。
高树满回来时，摇了摇头。
包二黑带回的百姓，接近百人，但仔细盘问过后，却是没有一人能说出当时的情况，更无人亲眼看到小乞丐被杀。
直到小乞丐浑身飙血倒下去，才引发众人的慌乱。
那凶徒杀小乞丐，只因担心小乞丐会知道些什么，显然凶徒不想过早暴露自身，或许可以利用这点，来做个死局。
引凶徒入彀，成功的机率，远比主动去找凶徒要高。
此局得好好谋划，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魏无忌再次看了小乞丐一眼，叹道：“好生葬了吧。”
“大人，有人找。”有捕快突然跑进停尸房。
魏无忌低头来到正堂，看到来人是柳洪时，微微一愣。
柳洪冷哼道：“跟我来。”
“柳兄，我现在很忙，无法抽身，可否改日？”魏无忌并未抬脚。
柳洪扭头问道：“你不想见公主？”
第40章 终见傻禅（）
长安南城，清雅之地。
一座大宅外，每隔三丈，便站着一名护卫，铁甲铮铮，枪戈森寒。
落轿后，魏无忌钻出轿子，望着那座大宅，心思恍惚。
柳洪随后下轿，冷哼道：“这是陛下刚赏给殿下的宅院，进去后，放聪明，学老实，不可造次。”
“我铭记在心。”魏无忌抱拳笑道。
柳洪摇摇头，便带着魏无忌进府。
府中，梅花争艳，怪石假山，装点殿廊如诗如画。
时有巡逻的铁甲护卫经过，大煞风景。
府中的守备，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长安城不太平，对皇子的保护，自然得慎之又慎。
后花园中，寒梅更烈。
有佳人俏立梅树下，白裙如雪，衬映梅花，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花颤枝抖。
梅花开正艳，却远不及禅儿。
被精心打扮过的禅儿，不染尘俗，宛似仙子。
魏无忌看着她的侧影，呆呆出神。
柳洪斥道：“放肆，还不拜见公主殿下？”
柳洪的一声吼，打破所有的幻想，将魏无忌带回残酷的现实。
禅儿是大魏公主，他魏无忌不过是六扇门总捕头，身份悬殊，难以逾越。
“禅儿好想石头哥哥。”
魏无忌正要跪拜行礼，禅儿却是飞扑到他的怀中，如一团棉花，轻盈酥软，温暖如春。
柳洪气得满脸涨红，却不敢指责禅儿，正好旁侧有数名丫鬟经过，都在掩嘴窃笑，当即怒道：“滚滚滚。”
那些丫鬟急忙垂首，匆匆消失在长廊尽头。
在宫里，她们就在伺候禅儿，知道禅儿一直在相思一块石头。
每天禅儿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对着花园里的奇石说话，说着说着便靠着石头睡去，嘴角挂着醉人的笑容。
禅儿的傻，向来都是皇宫中的笑谈。
……
魏无忌抬起右手，想揉揉禅儿的脑袋，以示安慰，但看柳洪愤怒的目光，他的手僵在空中。
禅儿还是那个禅儿，魏无忌却不再是以前的魏无忌。
魏无忌低声道：“公主，许多人都看着呢。”
“是傻禅。”禅儿猛地抬头，嘴巴撅得很高。
柳洪干咳两声，连连朝魏无忌示意，那意思是让魏无忌退开，别再和禅儿有肌肤之亲。
魏无忌识趣的向后退，可禅儿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就是不松手。
“禅儿是石头哥哥的傻禅。”禅儿将脸埋在魏无忌的胸口：“永远都是。”
魏无忌只轻轻点了点头。
白武来到花园，摆手示意柳洪退下，柳洪瞪了魏无忌一眼，便顺着长廊离去。
“若非禅儿感了风寒，大病月余，我早带她来见魏兄了。”白武面带微笑，伸手去摘梅花。
禅儿瞥到，转身打开白武的手，嗔道：“不许。”
“好好好，我不摘。”白武哈哈大笑。
魏无忌却在想白武刚才的话，禅儿病了？
禅儿病了，他却毫不知情。
白武上下打量着魏无忌，笑赞道：“这身官服，很适合魏兄。”
“多亏殿下……”魏无忌想要表达感激之情。
不料白武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这称呼就生分了，没有外人，我还是喜欢听魏兄唤我一声‘白兄’。”
魏无忌舍命保护禅儿的画面，白武此生都不会忘，在心里更愿意当魏无忌是朋友。
皇宫内外，朝堂之上，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知己难寻。
魏无忌笑了笑：“白兄。”
“此番请魏兄过来，有两个目的，一个自然是让禅儿见见魏兄。”白武点头微笑，看了一眼禅儿，再不让禅儿见到魏无忌，估摸他所有的衣物，都会被禅儿剪成碎片。
禅儿坐在石凳上，托腮望着魏无忌，并不插嘴说话。
魏无忌笑问道：“另一个目的呢？”
“查案。”白武眉头微蹙。
查案？
魏无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查案的天赋，但现在身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查案乃是分内的事，不容推辞。
白武让禅儿先回房歇息，禅儿虽很不满，但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魏无忌跟着白武来到一座侧院，柳洪早已等在那里。
院中有三具尸体，全身鲜血斑斑，无比狰狞。
看那刀伤，跟捕快老侃和小乞丐如出一辙。
柳洪说道：“他们都是府上的护卫，是在昨晚被杀的。”
“有人想要我的命。”白武摇头苦笑。
魏无忌皱眉陷入沉思。
捕快老侃夜巡，发现可疑人物后，悄悄跟踪，不幸暴露被杀。
假若老侃偷听到了什么消息，很可能就是有人欲要刺杀白武。
白武离京多年，从不树敌，若有谁想要他的命，只能是太子一党。
此案彻查到底，并不会动摇太子的根基，反会打草惊蛇。
最好的策略是敲山震虎。
斩杀那个行凶的高手，便可结案。
魏无忌想着问道：“白兄可愿以身涉险？”
“你说什么？”柳洪瞪眼哼道。
白武却是笑道：“我正有此打算。”
既然猜测真凶的目的是刺杀白武，那用白武作饵，真凶必定上钩。
但这样做很是冒险，稍有纰漏，白武就会有性命之危。
魏无忌看着白武，笑道：“我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白武很感兴趣。
……
魏无忌陪着禅儿，直到天黑才离去。
禅儿拉着魏无忌的手，依依不舍，再三嘱咐，让魏无忌经常来看她。
周围的人明里敬她，暗中却在笑她，白武终日在忙，都没人陪她好好说会话。
她的孤独，只有院中的石头最懂。
回到六扇门，魏无忌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众捕快心事重重，唯恐下个被杀的会是自己。
魏无忌神色凝重，沉声道：“九殿下明日要去禅林焚香祈福，命咱六扇门护送……”
话未说完，众捕已是一片哗然。
皇亲国戚出游，向来都是由御林军负责保护。
若是皇子公主，或是宫里的娘娘，欲到禅林祈福，须有楼外楼高手贴身跟随。
此等重要的差事，几曾落入六扇门？
“大人没开玩笑？”高树满眸中尽是讶异。
魏无忌笑道：“这是咱六扇门的荣耀，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要给我打起百倍的精神，誓死保护九殿下。”
众捕心里清楚，他们就是去充充场面，真正负责九皇子白武安危的人，必然是楼外楼高手。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此乃肥差，回归后，赏赐必定不少。
第41章 致命铁钉（）
翌日，魏无忌推开房门，院中盖着薄雪，寒风剔骨。
六扇门的众捕，早已换好便服，装扮成普通百姓。
出发前，魏无忌再次嘱咐：“敌若来袭，立逃无误。”
众捕面露不屑，此行的任务，是为保护九殿下，但若有人来行刺，他们掉头就跑，扔下九殿下不管，可是死罪。
高树满皱眉问道：“大人，若朝廷怪罪下来，我们……”
“我来担着。”魏无忌神色冷冽：“当然了，如果你们想死，那就别逃。”
众捕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定主意。
魏无忌随即挥手道：“言及至此，出发吧。”
刚走出大门，只见柳洪驾着马车，缓缓驶来。
白武掀开车帘，笑道：“辛苦魏大人及众位兄弟了。”
“石头哥哥，快上来坐。”却是禅儿突然将脑袋探出车窗，寒风拂动长发，滑过她的脸庞。
她朝魏无忌眨眨眼，微微一笑。
众捕如沐春风，尽皆飘飘然。
魏无忌走近马车，低声道：“殿下，你这是……”
商议好的计划中，可不包括禅儿。
此行凶险，带上禅儿，只会拖累他们，更会让禅儿置身险地。
白武低叹一声，只要禅儿双眸含泪，死缠烂打，他就会依着她，宠着她。
魏无忌不再多说，毕竟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
长安城中，人群喧闹。
马车走走停停，行进缓慢。
接近出城时，一群乞丐突然聚拢过来，挡住马车的去路。
长安城中的乞丐，非常聪明，有众多家丁跟随的马车上，坐着的一定是富贾，只要堵车乞讨，一般都会有不错的施舍。
但在这群乞丐中，有一个非常特别，肤色很黑，神情猥琐，竟然是包二黑。
包二黑显然是这群乞丐的头儿，叫嚣得最是厉害。
众捕相顾愕然，搞不懂包二黑在发什么疯。
高树满早就发现了包二黑的缺席，正犹豫着要不要驱赶那群乞丐，但看到包二黑也在里面，顿时明白，这是魏无忌的安排。
白武掀开车帘，将鼓鼓的钱袋递给柳洪。
柳洪接过后，冷哼一声，随手一抛。
钱袋在空中旋转，碎银子和铜板从中撒落，所有的乞丐纷纷起身抓抢，街上乱作一团。
几乎所有的乞丐都抢到了钱，然后朝马车跪拜磕头，感谢过后，方才兴高采烈的离去。
柳洪一拉马缰，马车继续前进，缓缓驶出长安城。
禅林距长安城仅有二十里，但不管是骑马，还是乘车，只能缩短一半的距离，剩下的十里路程，必须步行。
这是禅林的规矩。
江湖各派，绿林好汉，乃至达官显贵，皇室宗亲，都得遵守禅林的规矩。
禅林代表着绝对的正义。
禅林在大魏能有如此地位，靠的还是绝对的实力。
一旦进入禅林的地盘，不管想杀白武的是什么人，恐怕都不敢动手。
敢在禅林行凶，有百条命都不够用。
故而从长安城到禅林的十里山道，是敌人动手的唯一机会。
山道险阻，马车颠簸，柳洪将车速控制得很慢。
两侧大树成林，遮天蔽日，整条路昏暗阴森。
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转过弯角，一棵大树似被风吹倒，横在路中央。
前面的路更陡峭，马车行进困难。
柳洪停车说道：“殿下，只能步行了。”
车中无人应答。
柳洪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只看一眼，便即放下，说道：“公主小憩，大家原地休息，小心戒备。”
有捕快搬来石块，抵住车轮，以防马车后溜。
“什么人？”高树满遽然拔刀，指向车顶。
只见在马车顶部，站着一人，黑袍猎猎，血色面具无比狰狞。
这人出现得悄无声息，即便是柳洪和高树满这样的高手，竟毫无察觉。
若非那人发出低沉的哂笑，高树满也不会发现。
众捕纷纷亮刀，围拢马车，看他们的神色，显然打算舍命保护白武和禅儿。
魏无忌反应极快，迅疾射出一箭。
距离极近，箭去如雷，但那人动都没动，羽箭便在其身前化为齑粉。
好强的内力。
众捕全都深吸口气，呼吸凝滞。
“撤。”
魏无忌猛地大喝一声，当先转身飞逃。
众捕本要誓死奋战，一看魏无忌这样，都是一愣，随即想起魏无忌的嘱咐：敌若来袭，立逃无误。
但他们尚未下定决心，正犹豫时，竟看到柳洪也从马车上一跃而起，掠进旁侧的林中，瞬间没了踪影。
高树满喝道：“快撤。”
众捕尽管迷惑，但此刻保命要紧，只能快速逃散。
这回轮到车顶的那人，暗自疑惑。
马车里可是坐着皇子和公主，他一露面，六扇门的狗腿子竟抱头鼠窜，很是反常。
但他随即想到，这群狗腿子在使诈。
只不过从白武出府开始，他就一直悄悄尾随，确认白武和禅儿就在车中。
想到此处，他迅疾拔刀，身子翻转，一刀劈向马车。
咔嚓一声，坚固结实的马车，竟被从中劈成两半。
马车裂开时，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正自诧异，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车中有东西爆开，烈焰瞬间吞噬马车。
无数铁钉向四周飞溅而出，受惊挣脱逃跑的马儿，也被铁钉击中，倒地身亡。
那人武功奇高，挥动一把钢刀，锵锵声中，铁钉尽被击飞。
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饶他反应再快，武功再高，如此近的距离，也无法挡住全部的铁钉，左肩和右腿同时中招。
他伸手一摸伤口，浑身剧颤。
血是黑色的，铁钉上淬有剧毒。
他自知不妙，刚要逃离，却见四方出现四人，赫然都是八重楼的顶尖高手。
其中就有王双。
……
那声巨响，让所有捕快停下，回头看去，空中浓烟滚滚。
魏无忌面带微笑，说道：“可以回去清扫战场了。”
当他们回转，马车已被焚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