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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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看了案上老龙几眼。指了下陈莹莹,“小丫头,你来斩。”
陈莹莹脸一僵,连连后退,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不行。”
“嗯?!”柳承凝神看着她。
陈莹莹立马不敢摇头了,哆哆嗦嗦走到断头台上捡起了那断头刀,柳承再对陈莹莹说道,“你是真龙,他是假龙,不要留情,斩下去!”
陈莹莹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闭着眼朝着陈玉阳挥刀下去,不忍看着这一幕。
这刀将要挥下去时,案上陈玉阳又喊了句,“我是玉阳大帝,谁人可斩我?!”
咣当一声,这刀落下去,像是落在了石头上一样,只传出清脆响声,陈玉阳脑袋还在。倒是她手中那断头刀被砍出了一大豁口。
张典林等人看着大喜,这一次又没斩掉。
黄蕴秋叹了口气,“他入住三龙聚首之地,也算是被承认的大帝,只有地位高于大帝或者和大帝齐平的人才可以斩他,你师父已经卸任,不再是北阴大帝,现在也斩不了他。”
我有些发愣,连柳承都斩不了他,岂不是说他可以活下去了?
见那刀没斩掉他,陈玉阳看着柳承道,“这里身份比我高的,权力没我高;本事比我高的,地位没我高。已经两次了。还剩下最后一次,斩不了我你就要兑现你的承诺。”
柳承却淡然一笑,“第一次你用了自己的气运,第二次你用了自己的地位,第三次你想用什么挡?”说着看向我,“孙清,上来!”
我忙走到断头台上,到了柳承面前,柳承从身上取出一红色石头来,用力一捏,那石头咔擦碎裂,里面飘出一阵红烟,柳承再将那红烟抓住,伸手按在了我头顶,红烟没入我脑袋。
陈玉阳看着道,“即便有了龙胆,气运也顶多不过跟我齐平,想要杀我,那就得凭真本事,他本事比不过我,又怎么杀得了我。况且,他现在无官无爵,我却是玉阳大帝,他的地位比不过我,也杀不了我!”
“那就让你没有气运可用。”柳承说着念了句,“敕!”
陈玉阳本信心满满,但脸色陡然变了,原本龙气加身的他,身上气质却突然变得平平,也由老龙形态化作了本来面目。
我看着一喜,心说肯定是灰狼切了龙脉的龙首,三龙聚首变成了苍龙无首,他再无气运可用。
不等陈玉阳说话,柳承再道,“现在他的气运比你强,你的地位比他高,你们俩机会平等,能不能斩掉你听天由命!”
第七十七章 元和迁校()
气运有定数,枯荣均有时,道教的先天之命很大程度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气数,先天之命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人的气数,每个人的气数都不同,有强有弱,但气数并非就真是不可改变,不然又怎么会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者气数已尽之说,作恶多端气数自然降低,行善积德气数自然增高。
又有一命二运三风水只说,所以风水也很大程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数,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自己先人葬进风水宝地。如今陈玉阳葬进三龙聚首之地,气数之强,我们这里没人比得过他,不过如今三龙聚首的福地变成了苍龙无首的绝地,他借助这风水增加的气数自然再无作用,如果继续葬在这里,怕是气数终会耗尽。
陈玉阳是个聪明人,龙气消失,当即明白是有人在三龙聚首之地动了手脚,不过却依旧冷笑着说道,“他有气运,我有地位。看似平等,但我却有道教法术,他依旧斩不了我!”说罢念咒,“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我元形守,孙清是凶神,安敢断我首,急如太上老君律令。疾!”
急急如律令是道教法咒的末语,代表的是向鬼神发号施令,平时只念某某神将急急如律令即可,但如果在后方加上敕、摄、疾等字眼,则表示施法者立马按照法咒执行,不得有误。
还有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念这末语,只有受过法箓、道戒的道士才可念诵,普通人念诵就如同平民假传圣旨,不但鬼神不会听令,若是遇上小气的神仙,极有可能招致天谴冥罚。
《天皇至道太清玉册赤文天律意》中有过记载:行法官非斩鬼,而口中非时称急急如律令者,减寿半纪。
这句话说的是,行法的道士不在特定的时候念诵急急如律令,尚且要减寿六年,更何况普通人。
陈玉阳念咒完毕,这里忽然飞沙走石,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好一会儿后沙尘退去,再看断头台上,却见他的前后左右竟多了四个人,这四人以前从未见过,个个如雕像而立。庄严肃穆,不苟言笑,衣着服饰与我们大不相同。
众人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四人,我也看了会儿,见这四人好似没什么知觉,往前走了一步,这四人却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眼里警告之意太过明显,吓得我忙退了回去。
这陈玉阳哈哈大笑,“我有四象护体,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斩我!”
陈玉阳嚣张至极,按道理我一个山野小子,让我来砍别人的头我应该不敢,但不知是不是那龙胆的作用,还是我已经做过一次了,竟没半点害怕的感觉,只想快点斩掉他。
我看向柳承,寻求他的意见,柳承看了这四人,说道,“你以为请来四象护体,我就没法儿斩你了?”
陈玉阳丝毫不惧,“四象为五等神将。北阴大帝、东岳大帝不过才七等,你敢当着他们的面斩我吗?即便你破了我的气运又如何,斩不了我,我大可以再去找一风水宝地。”
柳承之前给我提起过一本名叫《真灵位业图》的道教经典,其中将道教神仙分为七等,而阴司的东岳大帝、北阴大帝都是第七等神仙,如果他所说的四象是第五等神像,第五等神仙要护他,即便是柳承亲自动手,怕也是斩不了他,毕竟道教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不然也不会有那不可在祖师神像前比划的规矩。
陈玉阳召来四象护体,看似没有办法斩他了,却不料柳承笑了笑,招我过去,将我手中断头刀取到手中来,再取出一笔,唰唰唰在断头刀上写下了‘元和迁校’四个字。
写完再把刀递给了我,“去,斩了他!”
我不知这元和迁校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按照柳承的意思走了过去,待我走近,四象转头过来再怒视着我,不过当看到我手中断头刀上写着的‘元和迁校’四个字时,当即让开了路,不再挡我。
陈玉阳见状,扭头一看,也看见了刀上的字,登时大惊,旋即便是大怒。吼道,“柳承,你竟想用全真道的手段来斩正一道的道徒,简直欺师灭祖。”
柳承咬牙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斩!”
没有真正举刀我还能保持镇定,但是真正举起刀来,我却有些胆怵了,我这一刀下去,丧生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小时候爷爷杀鸡都不让我看,现在要我斩了这一人,我又怎么敢。
不过再看旁边陈莹莹,她刚才都能咬牙斩下去,我总不能比她还要怂吧,扬刀唰地劈了下去,能明显感觉到刀受到了阻碍,紧随着便是畅通无阻。
俯首看去,见面前一无头之人伏案再无动静,陈玉阳已经断首,四象旋即消失,下方赵世德、王端公、张典林以及那些做着封王拜相春秋大梦的人,这会儿痛哭哀嚎,听着说煤堋�
我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双腿发软往后退了去,却被柳承一把按住了我,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要把这世间所有人都当成是祭品,当断则断。不容留情。我跟东岳大帝说过同样的话,他就做得很好,不然也不可能当这么久的大帝。”
我气虚嗯嗯点头,只觉得头晕眼花,往前一头栽倒在地,摔得我七荤八素,再看四周,却见我所站之地不再是那刑场,就是这坟茔地,坟茔地愁云惨淡,除了烧成灰烬的纸人纸马,就只有那被劈成两半的钟馗神像。还有柳承那被掘开的坟墓。
我在这里站了好久,黄蕴秋他们才陆陆续续出现,却不见郑蕴实那个些阴差,连王端公和赵世德也并未出现,我问柳承,“他们人呢?”
柳承道,“郑蕴实带回判官府审问去了。”
我哦了声,不再多问。
此后返回道观,柳承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而是在三头村游走了起来,返回道观路上,我止不住好奇问黄蕴秋,“元和迁校是什么意思啊?”
黄蕴秋道,“迁为关押,校为刑罚。元和迁校指的是全真道的元和迁校府,是全真道专门用来关押处罚那些犯了大错的道徒的,元和迁校府处置囚犯,其余神将不得插手。所以那四象才为你让开路。”
我这才明白,难怪陈玉阳会说柳承用全真道的手段来斩正一道的道徒,同样作为正一道道徒的柳承,用这手段确实不太好,不过谁管呢,只要斩了他就行。
一路返回道观,在道观呆了不多久时间天就已经亮了,至天亮时,赊刀那老头带着前日所见那灰狼一同进了道观,那灰狼现在走起路来正常多了,背上背着一把断头刀,倒是威风凛凛。
他对黄蕴秋颇有好感。还没靠近就对黄蕴秋点头微笑,黄蕴秋也点点头。
进了道观,我们对着赊刀老头行了一礼,赊刀老头回礼后说道,“昨天晚上村子里有四个人自杀了,已经被阴差带走,另外王端公、赵世德也死了,他们都是这件事情的重要人物,审问过后怕是活不成了。这三头村的风水如今也变了,今后不再适合居住,这些村里人利欲熏心,最后只能离家而走,也算是对他们的处罚。”
王端公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他以前还帮过我们呢。
我们又问柳承去哪儿了,赊刀老头表示不知,说着走上前去,取出一炷香来在无头神像前拜了拜,再对着无头神像说道,“赊刀门占仙第一百五十一代传人袁守一来还您脑袋了。”
第七十八章 皇头帝脚()
我听着只觉得这些人也太残忍了,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是儿戏,哪儿能随便就能把自己脑袋当赌注的。
听了赊刀老头这么说,黄蕴秋皱了皱眉上前道,“乩仙也没说非得让您还了这颗脑袋,先辈们的话,还是要妄言妄信。”
赊刀老头却看着黄蕴秋笑了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他的道观,那就说明是天妖让我还了这颗脑袋,逃是逃不掉的。”
正说话期间,听得神像里传来咚地一声,然后便见一缕清气从神像中飘荡出来,化作一无头之人落在面前,胸前双眼滴溜溜转了几圈,袁守一则对着他鞠躬行礼,说道,“还请借您剪刀一用。”
这无头神像沉默了会儿,摸了下背后的剪刀,然后开口道。“当年是我技不如人,这是我跟你们祖师爷的恩怨,与你并无关系,这颗脑袋你可以选择不还。”
我们听着松了口气,这乩仙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是占仙害他掉了脑袋,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跟袁守一确实没多大关系。
本以为袁守一可安然无恙,但他却说道,“我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赊刀老祖曾留下一首谶诗。这诗是‘一人头上起孤虹,桃花落尽柳将空。尔来两千两百岁,从此不敢称英雄’,起先我并没参透这诗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几日却悟了,这颗头,我不还不行。”
我们都听不懂这意思,那无头神似也没听懂,看着袁守一问了句,“这什么意思?”
袁守一笑了笑道,“一人头上起孤虹,说的是当初占仙、乩仙两人本是双虹,您丢了脑袋之后,剩下的便是一孤虹,这孤虹就是占仙自己;桃花落尽柳将空,桃花横长,柳条竖长,指的正是纵横两门,横长的桃花指代赊剪一门,竖长的柳条指代赊刀一门,这句话的意思是,您死后赊剪一门消陨,而赊刀一门因为没了竞争,也将要没落;尔来两千两百岁。从此不敢称英雄,说的便是两千两百年之后,赊刀一门再不能一家独大,则说明赊剪一门又要重出,现在正好是您当初和占仙打赌的第两千两百个年头,老祖早已经算到了今日之事,我是逃不过这命运的。”
这无头神听着不语,我们在旁边也好好参悟了会儿,如果按照他这么解释的话,这首谶诗确实能说得通,并且没有第二种解释。
袁守一说完就要上前去取无头神背后的剪刀,并说道,“赊剪门既然要重出了的话,没有弟子可不行,我给您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人选。”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灰狼化作的那人,“他本是一头灰狼,受人点拨化成人,又有了七窍玲珑的慧心,如果有您亲自教导,今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无头神瞥了眼站在袁守一身后的那人,又见袁守一上前来取他的剪刀,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成王败寇。当初是我输给了你们老祖,我并无怨言。如果你非要还这颗脑袋,那就再跟我赌一场,我输了,我就欠你一颗脑袋,刚好跟你欠我那颗脑袋抵消。我赢了,你就拜入我门下,今后跟我算尽天下大势,不算过去未来。”
赊刀一门算的就是过去未来,如果舍弃掉,就等于赊刀一门断了传承,跟杀了袁守一的效果是一样的,这样倒是个最好的办法。
袁守一听罢连连点头,“好,您要怎么比?”
无头神道,“跟以往一样,出门一路向东,若是路上遇到谁人有惑,你我以卜术为之解答,谁先解答出来,就算谁赢。”
袁守一当即点头,“好!”
无头神说着再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小兄弟,你有时间吗?”
三头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就点点头,“有。”
无头神道,“我已无血肉之躯,不可随意游走。我将先入住剪刀,你再背着剪刀跟随他一路东行,届时我会告诉你怎么说。”
我正好想见识一下他们到底是怎么给别人占卜的,当即点头说好。
这乩仙是老早的人了,我估摸着本事高于袁守一不少,这场打赌多半是以袁守一失败告终,也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他随后让我把他背后的剪刀取了下来,等我背上之后,他化作青烟入了剪刀,我只觉得背后一凉,之后便舒服了不少。
我跟黄蕴秋他们交代了几句,随后就按照指示准备出道观,因前日夜里下了大雨,现在天还是阴沉沉的,并无阳光,再加上此地的风水已经变了,出门就感觉这山里阴森森一片,有些恕�
袁守一在我旁边走着,我紧跟着他,出了道观山门还没走几步,就见山林一旁走来几个阴差,为首一个手中拿着一布帛,我愣了下,想来是那郑蕴实派遣来的,就说道,“我怕是没时间了。”
郑蕴实派遣来,要么就是为了陈玉阳一案的事情,要么就是为了司殿的事情,不管哪件事情都推拖不得,哪儿还有时间去跟他们一路东行。
站着等了会儿。那几个阴差走了过来,先对着我鞠躬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郑判官请您去参加任职仪式,奉先市各级土地、城隍都在等您了。”说着将手中布帛递了过来,“这布帛是您的任命文书。”
我看了下袁守一,问了句,“这该怎么办?”
他们俩约定的是遇见谁有疑惑就帮忙解答,我这算是第一个问题。
袁守一先一步开口,“去不得。”
而我背上剪刀里也传出声音,“去得。”
面前阴差听着两人说话,诧异看了眼。旋即神色恢复正常,他们眼里我是道教高人,做什么事情都不觉得奇怪。
我本来的意思是让他们等等,等我去参加完上任仪式后再跟着他们一路去打赌,又没问他们两人去得去不得。
袁守一道,“出门遇帛,帛为白巾,实为大凶,去了怕是会有大凶险。”
而背上那剪刀却传来声音,“帛上门来,皇头帝脚,这次前去或有帝王上门,实为大喜,去了可平步青云。”
他们两人一开始就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断定,要么两个人都算得不准,就可以继续比下去,但凡一个人算准了,另外一个就输了。
如果他们都算准了。那么这乩仙也输定了,帛字可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白巾,指代白绫,古代帝王赐死大臣或者妃子的常用手段,出门遇见帛字,确实大凶。
乩仙所说的,帛字为皇头帝脚,也可以说得通,他说的是帛字上门,则说明有帝王上门,我的就职仪式有帝王上门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东岳大帝,而东岳大帝多半也知道我姓甚名谁,师父是谁,一旦知道了柳承是我师父,还能讨得了好吗?
所以,我觉得他们俩算的应该合起来,我此次去阴司任职,先有帝王上门,紧接着的就是白巾上门,综合起来,是大凶。
“不去了吧。”我思量了会儿说道,我可不会把我自己的性命拿来让他们赌。
袁守一本来就建议我不去,点点头。
那无头神却有些不满,催促我道,“这是大机缘,你确定不去?”
当着阴差的面,我也不好多说,万一他们捅到东岳大帝那里,说我对东岳大帝不敬的话,我吃不了兜着走,只恩了声。
无头神道,“你第一天上任,有大帝前来,如果你不去的话,会有杀身之祸,你可要想好了。”
他这么一说瞬间点醒了我和袁守一,如果东岳大帝真的会来的话,我要是不去,放了东岳大帝的鸽子,他岂能容我?
现在我就是骑虎难下,去了可能有杀身之祸,不去也可能有杀身之祸,衡量一会儿,只得点点头,“等我师父回来了,我让师父跟我一块儿去。”
面前阴差却道,“您是说那个姓柳的道士么?我们昨日在判官府已经见到他。”
柳承就在阴司,那我也没什么好犹豫了,立马道,“好,我去。”
第七十九章 框内站人()
阴司是个是非之地,黄蕴秋他们肯定是去不得的,下面都找了她几十年了,上次是因为柳承的庇护才得以幸免,况且现在知道小龙已死新龙诞生这事儿的人也就那郑蕴实,只要郑蕴实和赵世德他们不说出去,下面就暂时不会专门针对我。
回道观跟黄蕴秋她们交代过后,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