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落雨潇潇-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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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他的在天忠魂。”
燕归来等人在一旁见素日颐指气使、以真命天子自居的杨起隆居然为了求生做出如此丑态,都是气得目眦尽裂。
要知袁崇焕一案天下皆闻,虽然此时已过数十年,但忠直之士谈及往往不免扼腕长叹,甚或伤心落泪。
崔安见杨起隆如此贪生怕死,亦是甚为鄙视,心道:袁督师一生为大明天下呕心沥血,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固然是老天无眼,可这杨起隆身为前明皇室后裔,行事却如此不堪,两位师伯为这等人卖命,更是不值之至。
她见杨起隆面色惨白,目光中尽是乞怜之意,心知只要再轻轻一吓,他便会将与拜月教勾结之事和盘托出。当下短剑前探,轻轻抵在了杨起隆的颌下,冷笑道:“袁督师身受之惨,岂是一句‘昭告天下,配享太庙’便可相抵?今日我便要斩下你的首级,代袁督师满门复仇!”
说着短剑微一用力,剑锋已是割破了杨起隆颈间的皮肉。杨起隆只觉得颈间剧痛,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在此生死关头,他求生之念大炽,只求对方能剑下留情,余事都不足论。嘶声大叫道:“你不能杀我!”
与此同时,燕归来、云海楼等人均是大惊失色,纷纷怒喝道:“住手!”
崔安毫不理会燕归来等人,冷冷地盯着杨起隆道:“我为何不能杀你?”
杨起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有什么大秘密不能吐露,但终于抵不住利刃加颈的恐惧,颤声道:“你不能杀我为袁督师抵命,因为我不是朱三太子!”
崔安一心想逼问他与拜月教勾结之事,万料不到对方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她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奇道:“你说什么?”
杨起隆瞥了一眼颌下的短剑,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又道:“我不是真的朱三太子!”
此言一出,不啻是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不但崔安、杜晓月等人怔在当场,就连燕归来、云海楼这几人亦是愣愣地瞧着杨起隆,彷佛听到了天外奇闻一般难以置信。
一时之间,竹舍外静寂异常,人人均是紧紧盯着杨起隆,却是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知近年来“朱三太子杨起隆”的名头早是传遍大江南北,清廷固是多方追捕,唯恐他借吴三桂之乱乘势坐大,而在民间,亦是无人不知这杨起隆是大明天子流传下来的唯一血脉,无数反清志士更是将大明复国期望寄托在了此人身上。
可如今他居然说自己“不是真正的朱三太子”!
崔安见杨起隆满面恐惧之色,心道:这人多半是怕我当真下手杀他,否则,他若当真是假冒的朱三太子,怎能骗得过燕归来这些江湖上的大行家?
杨起隆见崔安目光中尽是怀疑之意,急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平日若有人怀疑他并非大明皇室血脉,都会招致他勃然大怒。但此时生死关头不得已才说出这个大秘密,活命要紧,反而生怕对方不信。
杜晓月亦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问道:“你既非朱三太子,又如何骗过了这许多人?”
杨起隆道:“我手中有大明崇祯皇帝的传国玉玺,又有真正的朱三太子出世时的东宫存档,这两样均非平常人所能伪造之物,大家见了,自然是深信不疑。”
崔安点点头,道:“这两样物事的赝品固然难以伪造,但真品你却又从何处得到?”
杨起隆道:“我虽假托是大明三太子朱慈焕化名杨起隆,但杨起隆其实便是我的本名。先父杨月怀是前明宫中侍卫。李自成进京之时,先父保护三太子仓皇逃离京城,本意是想留住大明皇室血脉,以图将来复国。”
“但朱慈焕长大成人之后,却宁可苟安于民间,不愿再提复国之事,还将传国玉玺和东宫存档送给先父保管。先父见复国无望,十数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一气之下生了场大病,最后郁郁而卒,临终前将这两样物事传到了我手中。”
崔安听得将信将疑,道:“这两样物事现在何处?”
杨起隆道:“此乃至关重要之物,我令燕归来代为保管。”崔安对赵守信一使眼色,赵守信当即上前翻检燕归来衣袋,果有一个黄绸小包,赵守信不敢擅自打开,双手呈到崔安面前。
崔安将短剑归鞘,接过绸包打开,却见包中有一大一小两个檀木方盒,小盒中是一块明黄绸缎,上面字迹模糊,很多地方都已被血迹所遮盖,但仍可看出这是当年记录朱慈焕出生后宫存档。
大盒之中放着一块沉甸甸的玉玺,以羊脂美玉雕成,触手生温,上面有九龙提钮,九条龙张牙舞爪,雕刻得活灵活现。玉玺的正面刻的是几个万万区区的篆文:皇帝奉天之宝。这几个字亦是颇具神韵。
第134章 六年之前 天坛之下
(今晚第二更,其实严格来说,更新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呵呵。年前事情比较多,请大家多多包涵。)
按明朝宫中制度,皇帝玉玺共有二十四方,各有用途,每一方玉玺的名字也各不相同。这“皇帝奉天之宝”正是皇帝祭祀天地时所专用,在这二十四方玉玺中最为重要,是天子威信的象征。
此时仓猝之中虽无从辨别真伪,但这存档玉玺在杨起隆身上定是已经过不知多少高人法眼,至今无人指为赝品,想必并未伪造。
崔安让赵守信将玉玺、存档收好,侧目瞧着杨起隆,对他的话已是相信了七八成,心道:这人平时装出一副天潢贵胄、颐指气使之态,可一到生死关头却又这等毫无骨气,说他是假冒的朱三太子,倒是毫不稀奇。
燕归来回想自己当初见到杨起隆之时,无不是一见存档玉玺,便即对他的身份不再怀疑。要知朱三太子朱慈焕年幼时即在李自成入京时流落宫外,无人见过他的真实相貌。这数十年来虽然不时有人假托朱三太子之名在民间行反清之事,但均是拿不出丝毫验明正身的凭据。
唯有这杨起隆身怀存档玉玺两大秘宝,年纪又与朱慈焕相符,是以见过他的人均是毫不怀疑。
崔安上下打量了杨起隆数眼,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并非真的前明太子,我也不必杀你,只要问你几句话,你若是据实回答,便可活命。”
杨起隆长吁了一口气,赔笑道:“姑娘但有所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不知姑娘想问何事?”
崔安举起明月令,淡淡地道:“你与拜月教到底有何干系?”
杨起隆道:“六年之前,是拜月教的人找上我,说是要奉我为天下之主,共图复明大业。”
崔安目视杜晓月,杜晓月点了点头,道:“我在教中也曾隐隐约约听说此事,这明月令一共仅有五枚,是拜月教教主和副教主号令属下的令牌,既然在你手里,想必当时是教主亲自出面了?”
杨起隆摇摇头道:“本来我也以为要和他们教主会面,谁知那一日到了天坛,来的只是副教主岳胜仙。”
崔安听他说到“天坛”二字,忽然触动心事,追问道:“你与拜月教在天坛会面,是何时之事?”
杨起隆微觉奇怪,但他此时既已将自己身世秘密说出,与拜月教勾结之事也就无需隐瞒,道:“正是六年之前。”
崔安心下一凛,道:“嗯,当时是八月初十,你们在天坛会面,却被两个人闯来打断了,是不是?”
杨起隆心下惊疑不定,瞧了崔安几眼,道:“是,是,原来姑娘早知此事。当时我与岳胜仙刚刚见面,便有两人闯来,自称是奉了皇帝圣旨办事。事情一出,我当即便离开了天坛,后来听拜月教的人说,岳胜仙怕事情败露,就上前擒住这两人,不料这两人当真与我们会面之事无干,其中一人还是御前侍卫总管图海,另一个是一名女子假扮的太监。”
“岳胜仙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便将图海捆起扔在了天坛,而那女子却又偏偏和他们有些干系,岳胜仙便命人将那女子带到拜月教在西山的秘巢之内。第二日我们本约好在西山见面,但北京城却开始九城大索,西山锐健营也在城外四处搜捕,大伙儿见风声甚紧,只得各自散去。”
崔安心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自己被关在石牢之中,外面毫无动静,想必是拜月教的人早已仓皇逃离,倒给了自己从容脱险之机,这也当真是天意了。
杜晓月却不知崔安查问此事有何用意,心道:莫孤影既投靠吴三桂,又派人联络杨起隆,到底有何图谋?想起自己在拜月教中十余年,且已升任明月左使,却仍是从未见过教主一面,莫孤影心机之深、行事之莫测,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崔安冷笑一声,道“拜月教既然说要奉你为天下之主,可同时却又被吴三桂倚若长城,吴三桂虽是打着反清复明旗号起兵,但迟早必会自家称帝,拜月教的话十成里有九成不可信。”
杨起隆咬牙道:“拜月教心怀鬼胎我岂能不知?只不过他们既然送上门来,我万无不用之理,这次在北京起事,靠的便是拜月教在宫中布下的内应。”
崔安点点头,心道:拜月教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居然在皇宫之中布下了许多内应,只怕莫孤影的野心不止是称霸武林这么简单。
杜晓月见她凝神思索,微微咳嗽一声,沉声道:“后来你与岳胜仙又在何处见面议事?”
杨起隆道:“那次天坛会面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岳胜仙。两下里传递消息都是派人暗地里进行。”
杜晓月冷哼一声道:“与你联络之事,莫孤影想必是瞒着吴三桂,这才定然要暗地进行。”
杨起隆点点头,道:“正是,他们纵然不说,我也心知肚明。燕大侠他们对拜月教甚为鄙视,若是知道我和拜月教来往,定然会大加反对,是以既然拜月教要将此事保密,我也就乐得同意。”
杜晓月心道:这姓杨的洞彻世事,倒是个颇为聪明之人,难怪他假扮朱三太子会令燕归来上当,就连莫孤影也给他骗了。若非他今天因为贪生怕死表露身份,这怕这个假朱三太子还是不会被人识破。
崔安盯着杨起隆,冷冷地道:“这次虾峙岛武林大会,岳胜仙口口声声说是奉了你的号令,要江湖中人响应吴三桂起兵,究竟是真是假?”
杨起隆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又极力隐藏,道:“吴三桂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怎会号令江湖中人响应他起兵?岳胜仙是假托我的旗号欺骗世人,他还许诺今年之内助我起事复国,全是一派虚言!”
第135章 二十馀年如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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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见他言语之间兀自恨恨不已,不觉失笑道:“如今你已不是大明太子殿下,何必还在为此事烦恼?我看你倒不如趁早抽身撤步,别再赶这趟浑水,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得享天年。”
杨起隆被她一句道破心思,面上不由一红,讪讪地道:“是,姑娘说的是,从今以后,我和朱三太子这几个字再也没有半分干系了。”
崔安嫣然一笑道:“但愿你心口如一才好,不过,此事终究与我也没什么相干。”说着对杜晓月一使眼色,杜晓月会意,让赵守信派人取来清水,先给杨起隆喂下。
杜晓月这麻药药性虽是猛烈,但一碗清水下肚,片刻之后杨起隆已是身体渐有知觉,他不顾手足酸麻,挣扎着起身,踽踽独行,循路下山而去。
崔安瞧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素日里只听大家都说这朱三太子杨起隆是上天受命的真龙天子,想不道居然是这么一个西贝货!”
此时燕归来、云海楼等人面上已无方才的愤恨之色,目光中尽是失望萧瑟之意。崔安示意赵守信分别给他们这几人服下清水,过得片刻,这几人的手足俱是可以活动,纷纷站起身来。
崔安对无音无尘二人躬身道:“两位师伯,弟子方才冒犯,实是情非得已,还请两位师伯恕罪。”
无尘长叹一声,道:“不必说了!扬州一役之后,我本该埋首荒山,可又偏偏拗不过这份痴心。哪知道十多年的辛苦经营,终于还是南柯一梦!”
独孤云沉声道:“这姓杨的委实是狡猾之极,若非今日上天目山来,咱们这几个老头子还不知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若是将来被他得了天下……”言及此处,不觉不寒而栗。
燕归来摇摇头,缓缓地道:“即便他当真是朱三太子,如此贪生怕死,想必也成不了大事,是真是假又有何分别?中原神器又岂是这等无耻小人所能窃据,大明……当真是气数已尽了。”神情黯然,显是心灰意冷之极。
要知燕归来这几人当年均是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这十数年隐姓埋名为反清复明奔走,原指望辅助朱三太子夺回天下,复兴汉人天下,岂知到头来还是被人所愚,十几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这份伤心失望自不待言。
云海楼亦是长叹一声,道:“从今以后,云某当遁身世外,再也不奢谈国事!”缓缓转身,对独孤云道:“还不下山,留在此地何益?”
说着自顾自地拔剑出鞘,手腕一振,龙吟之声又自剑身传出,只听他和着这龙吟之声长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吟声渐远,身影也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无音无尘二人各自扶了燕归来、独孤云二人下山,杨起隆的两名侍卫也跟在后面,赵守信瞧着这几人的背影,低声对崔安道:“这班反贼,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走了?要不要派人跟着,找到他们的巢穴,再一网打尽?”
崔安一怔,随即想起赵守信等人终究是大内侍卫,见了反贼定要捉拿,在他们看来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觉一笑,道:“这些人如今都是心灰意冷,从今以后,江湖上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们,既然不做反清复明之事,那自然就不是‘反贼’了,又何必再去捉拿?”
赵守信心道:今后他们纵然不做反清复明之事,可之前的事难道就此一笔勾销?但他知道崔安握有皇帝“便宜行事”的圣旨,虽然颇有些腹诽,但还是不敢多言。
崔安缓步走回竹舍之中,直到此时,她才觉得周身酸软,似乎已是有些脱力。崔安在虾峙岛受伤甚重,若非仗着内力深厚,又有大内治伤良药辅助,就算是性命无碍,只怕也要缠mian病榻许久。
如今伤势初愈便遇如此剧斗,体力自是有些不知。崔安在竹几旁坐下,脑中却犹自想着燕归来几人临下山之前所说的话。
杜晓月亦是默然在一旁坐下,崔安见他胁下伤口似乎又有鲜血渗出,忙问道:“你伤势如何?”杜晓月苦笑道:“不妨事,只是皮肉之伤,赵守信已给我敷了药。”
崔安点点头,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竹林,虽然方才双方激斗之处并不在竹舍左近,但从此仍可以看出竹林中被独孤云“九翼风雷剑”所斫断的大丛翠竹。
崔安默然半晌,黯然道:“人生百年,转瞬即逝,实在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就如同燕前辈他们一般,一时错信了杨起隆,十多年的心血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可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她说到此处,心下忽然微微一凛:燕归来他们固是错信了杨起隆,此刻追悔莫及,可自己决意相助康熙,刺杀吴三桂,究竟是对是错?多年之后,会不会也和燕归来一般悔不当初?
杜晓月微微叹息一声,道:“可当年他们遇到杨起隆之时,想必也是认为自己走的路是对的?倘若反清复明成功,又倘或杨起隆是真的朱三太子,他们走的路岂非正是对的?世事变幻,结局本就非人所能预料。”
崔安心头一震,缓缓地道:“照此看来,无论走的路是对还是错,这一步既然已然走出,就只有继续走下去。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将来就不必后悔。至于成败利钝,只好付之天意。”
杜晓月点点头,道:“其实燕前辈他们只是心灰意冷,却又何尝后悔?既然心怀反清复明之志,又曾为之奔走,纵然最终不能成功,那也是天数使然罢啦!”。
说到此处,他略微顿了一顿,又叹道:“其实很多事情都非人力所能及,无论你害怕也好,欢喜也罢,该来的总归要来,该走的也一定会走。”
崔安将目光从竹林中收回,缓缓在杜晓月面庞上掠过,从虾峙岛受伤之后,她的心中翻来覆去所想的,就是这两句话,此刻却被杜晓月一口道出,一时之间,又是心痛,又是心酸。
第136章 一饮一啄 莫非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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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低声道:“我总是觉得,许多事情都是老天爷早已安排得好的,不论你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上这条路。”
杜晓月微微一怔,道:“姑娘年纪轻轻,何以对世事如此心灰意懒?”
崔安摇摇头,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爹娘总是对我百依百顺,无论我要什么,爹娘都是千方百计给我办到。有一次我和哥哥一起闯了祸,哥哥被爹爹打得好几天起不了床,可对我却连重话都没说一句。”
杜晓月微笑道:“你小时候定是长得玉雪可爱,所以你爹娘舍不得管你,也是有的。”
崔安微微叹息一声,道:“若当真如此,我倒是求之不得。当时我也只道是爹娘特别疼我,可有一天夜里,我肚子饿了起床去找吃的,发现爹娘房里还亮着灯,房门也大开着。我一走到门口,就听到我娘对我爹说‘安儿这孩子总是跟着咱们家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我又听到爹爹也在低声叹气。”
“我当时还小,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可透过门缝却可以看到爹娘都是满面愁容。不知为什么,那夜我娘忧虑的目光就此印在了我的心里,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我娘,就会想起那一晚她的目光。”
“可是那一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爹娘提起此事,现在想来,我爹娘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再明白不过。可……想不到我爹娘隐姓埋名、四处躲藏,最终还是没逃过吴三桂的追杀,直到他们去世的那日,都来不及说出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十二年前暮春黄昏中的那场灭门屠杀如同噩梦般再次飘上崔安心头,她的双拳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泪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