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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清平蝶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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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域这一去,半天没回来,赵菱在倾雪阁苦等,却等来了陈氏父子刺杀她爹的坏消息。来报信的人是赵振,赵敬侯不离左右的亲信,他从陈域的雪影剑下逃脱,勉强支撑到了倾雪阁后,全身的鲜血已经流尽。
  
  陈域是去向她爹求亲的,怎会变成刺杀?赵菱一万个不相信,清瑶将她拖起来,两人冲到侯府,正好看到陈域的长剑从荀欣身上抽出。这个剑术卓绝的中尉,是陈域当年名义上的师傅,虽然没有授剑之恩,却也一直照顾有加,陈域怎么能杀他?
  
  宫门口挤满了人,一片刀光剑影,根本看不到赵敬侯在哪里,赵菱混在杂乱的人群中,拼命地喊着陈域的名字,可是他却充耳不闻,他已经杀红了眼睛,敢挡雪影剑者,杀无赦!
  
  越来越多的侍卫加入了混战,眼见陈氏父子渐渐不敌,陈璐出现了。赵菱呆呆地望着这个温婉的女子,杀起人来如切草,她不是病得连床都起不了了吗?
  
  两辆马车冲了过来,前面一辆驾车的是个女孩子,赵菱没看清她面貌,只是见到陈域挟持着徐越跳了上去,而陈宾和陈璐则挟持牛畜上了后面一辆。
  
  马车飞快地往南门奔去,那个方向,通往魏国。赵菱早已不会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跟在追击的侍卫后面,刚奔出两步,只听宫门口传来呼喊声和哭泣声:“君侯不行了,快传太医,快传蒋太医……”
  
  蒋太医赶到时,赵敬侯早就没了气息,只是一双眼睛犹自睁开着,似乎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子女,看着他的江山。他全身只有一处伤,在心口处,那道致命的伤口,是一柄又薄又锋利的长剑造成的,赵菱想起了陈域手上那柄沾满鲜血的雪影剑,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她今日穿了浅色的裙子,没一会就变成了红色,清瑶吓得不住尖叫:“不好了,蒋太医,公主……公主她……”
  
  等到赵菱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宫中一片哀嚎声。徐越和荀欣的尸体已被送回,赵菱再也想不到,她爹和这三位朝中元老,竟然会死于陈域之手。赵菱痛苦地抽泣着,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清瑶看到她新换的裙子又变了颜色,忍了许久的泪水抑制不住流了下来:“公主你还怀着孩子,千万要节哀啊……”
  
  是的,她还怀着陈域的孩子,可是陈域却刺杀了她的爹爹,她如果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地底下的父亲啊?眼前她就无法面对娘和众位兄弟姐妹,赵菱有如万箭穿心,全身无处不痛,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枕边:“清瑶,你快去太医院找蒋太医,叫他配一帖滑胎药给我。”
  
  清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大哭道:“不,奴婢不去,奴婢不能去。孩子是无辜的,公主,求你了,求你收回成命吧!” 赵菱按住钻心疼痛的心口,痛哭道:“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的,你怎么能为仇人生孩子?你们都不肯去的话,我自己去!”
  
  玉茗宫的奴婢全都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请公主三思!请公主三思……”
  
  赵菱哪还用得着三思,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往外奔,却被清瑶等人死死地拖住了。玉茗宫一片悲声,蒋太医闻讯赶了过来,加入了磕头的行列:“请公主三思!”
  
  赵菱安静了下来,含泪扶起了蒋太医,道:“蒋太医,你听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我滑胎药,要么给我断肠草,你好好考虑清楚,半个时辰后,送到玉茗宫来。”
  
  蒋太医重新跪了下来,一如既往地恭顺:“是,臣遵命。”
  
  半个时辰后,蒋太医端着两个瓶子走了进来:“臣也给公主两个选择,蓝瓶子里的是保胎药,红瓶子里的是滑胎药,公主好好考虑清楚,该吃哪个?”
  
  赵菱的泪水扑漱扑漱掉了下来,就如春日的丝雨,永远也流不尽。她哆嗦着伸出双手,刚将两个瓶子抓入手中,只听“扑通”一声,蒋太医摔倒在了地上,全身不住地颤抖,一丝黑血从他嘴角流出。他为赵菱配来了滑胎药,自己却服下了断肠草!
  
  清瑶惊叫道:“不好了,蒋太医中毒了,快传太医……”这句话一出口,玉茗宫中所有人全都呜呜地哭了起来,蒋太医伸出手,唤道:“公主,公主……”赵菱蹲了下来,和清瑶两人扶起蒋太医,道:“我在这里,蒋太医,我宫中有解药,你不会有事的……”
  
  赵菱飞奔入内找来了解药,递到蒋太医嘴边,却被他拍到了地上:“医者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可是臣贪恋太医之位,干出了伤及无辜之事,不配存活于世……”
  
  如果真的贪恋太医之位,又怎会去服断肠草?赵菱终于明白了蒋太医的用意。她想杀死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蒋太医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所以才用自己的性命相挟。清瑶重新进去拿来解药,赵菱接过后,道:“这个解药只要你肯服下去,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去吃那个滑胎药,一定会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蒋太医双目放光,盯住赵菱道:“公主敢对天发誓吗?”赵菱跪了下来,道:“我赵菱对天发誓,只要蒋太医肯服下解药,我绝不会去做伤害孩子之事,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蒋太医笑了,道:“公主,千万别忘了你的誓言!”他当着赵菱的面服下了解药,所有人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能逃过一劫时,他却仰面摔倒了,这一次是七窍流血。他服下的不止是断肠草!
  
  他为什么要救陈域的孩子?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仍然选择死亡?赵菱心痛得几欲窒息,大哭道:“蒋太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太医伸出颤抖的双手,帮赵菱拭去眼泪,道:“臣受君侯知遇之恩,自当追随君侯而去,公主不必为臣难过……臣医术粗浅,承蒙君侯厚爱,多年来担任宫中首席太医,每每思之,愧疚不已……”
  
  赵菱慌乱地打断他的话,道:“快告诉我你服了什么毒,让我救你……”
  
  蒋太医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臣再给公主两个选择……要么去找公主的大师哥,要么去找齐国的国君,他们两人会照顾你……赵国要变天了,公主不能留在这里……臣马上就要去陪伴君侯了,公主好好考虑清楚,该去哪里?”
  
  宫中的哭泣声渐渐不闻,取而代之的是盔甲碰撞声、长剑击打声、喝斥哀嚎声……
  
  天上夕阳如血,地上急箭如雨,赵国真的要变天了。赵菱握着两个瓶子,茫然看着窗外,她该何去何从?




☆、第三十九章 故人心易变(三)

  魏国,安邑城外。
  
  琴声清扬婉转,一如昨日,然而,陈域的衣着变了,他已经换上了魏国的服饰,鲜红的锦袍尊贵华丽,衬得他的身姿越发修长挺拔。他在赵国生活了十一年,口口声声说不能没有自己,可从来没有穿过赵国的服饰。
  
  他的发式也变了,当年他逃亡到邯郸,那只右手受了重伤,足有三年时间无法动弹,她便经常为他梳头,那时年少,只会用缎带简单扎一下,等到他右手复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发式,可是现在,梳髻戴冠,金镶玉裹,活脱脱一个右相之子的装扮。
  
  一个男人一旦变起心来,变得还真彻底,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赵菱跳下马来,悲哀地望着那个冷漠的人。蒋太医在弥留之际,劝她去投奔舒筠或齐桓公,可她不愿意,她一定要弄明白,十一年的感情,真的会说变就变?她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陈域亲口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是有苦衷的。
  
  陈域早就算准了她会找上来,这才在城门外等她。以往迎接她的是拥抱和热吻,现在却是冷漠和疏离,看到她走近,陈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顾自抚琴。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在雪地里翩翩起舞,两人一琴一舞,配合得丝丝入扣。陈域的身后站着他姐姐,在赶往魏国的路上,赵菱已经打听到,陈域的姐姐根本不是最下等的婢女,她才是公仲绶那个丢失了夔龙黄玉耳坠的宠姬。
  
  陈璐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她潜入邯郸的目的是什么?陈宾和陈域是她最值得信赖的家人,赵菱不相信,他们会不知道陈璐的底细。
  
  一曲终了,女孩子退到边上,陈域站起身来,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你又丑脾气又坏,我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追来干什么?还是想杀我,为你爹报仇?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回去苦练十年,等到足够强大了,再来找我。”
  
  赵菱抚住脸颊上的伤痕,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就算你爱上了别人,不要我了,我们总算同门多年,你为何要刺杀我爹,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陈域反诘道:“在峡谷中,你当着我的面毒杀青叔,你顾及我的感受了吗?”
  
  青叔不死,他们一个也活不了,能和她爹相提并论吗?赵菱手掌平摊,左掌心托着一个蓝瓶子,右掌心托着一个红瓶子,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嘶声道:“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我追到这里来,还想问问你,蒋太医给我配了两种药,我该选哪一种?”
  
  陈域疑惑地看向她的手掌,清瑶颤声道:“公主怀上你的孩子啦,你刺杀了君侯,赵国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公主左手那瓶是保胎药,右手那瓶是滑胎药,你是孩子的爹,你来做选择吧。”
  
  陈域愣住了,冷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眸中闪过浓重的悲哀,他张开双臂,奔了过来。赵菱闭上眼睛,等待他象过去那样抱住她,可是这个拥抱迟迟没来,她睁开双眼,只见陈域和一个清丽的女孩子紧紧相拥,深情长吻。
  
  赵菱踉跄着差点跌倒,这个和陈域忘情激吻的女孩子,竟然是被关在陈府的清婉!
  
  清扬婉兮,婉如清扬……这八个字当中,可不是嵌着清婉的名字?自从清婉入住陈府,那首《郑风?野有蔓草》,他就再也没在她面前弹起过,原来,他已经找到了知音。她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这就是她不遗余力拆散清婉和烈王姬喜的报应!赵菱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们,好不容易等他们停下来,清婉忽然干呕起来,陈域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语气却十分焦急:“清婉,你怎么啦?可是生了什么病?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清婉佯怒道,转过头来对着赵菱笑道:“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子,好端端地忽然一反常态,整个人没精打彩,变得嗜睡,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这是什么病,我想公主肯定知道。”
  
  赵菱几欲晕去,原来他白日里借口看姐姐,竟是去看清婉。他可真厉害,陈府和倾雪阁两头跑,一脚踩两船,日日销魂,夜夜缠绵,身体倒是吃得消。
  
  左掌心一空,那瓶保胎药已被清婉夹手夺去:“多谢公主不远千里前来送药,你和陈域总算相恋一场,我也不逼你,你右手上的滑胎药,自己喝下去吧。”
  
  心里空空荡荡,破了一个洞,呼呼地进风,痛到极处,泪水反而流不出来,清瑶扶着摇摇欲坠的赵菱,怒斥道:“陈域,公主腹中的也是你的孩子,你当真要让公主喝下去?”
  
  陈域双臂环在清婉腰间,道:“齐桓公是她第一个男人,天下皆知,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你们休想赖到我身上。”
  
  他已经有心爱的女人了,再过几个月就会有心爱的孩子,哪会稀罕她的孩子?赵菱已经不想辩解,她翻身上马,一声大喝传来:“站住!”陈域走到琴边,抓起一物道:“你堂堂一个公主,虽然不是完璧之身,总算陪了我二个多月,我记得我小时候还欠你一双锦帛丝履鞋,你可能忘了,我却还记得。这里有十二颗珍珠,质地不比你鞋子上的珍珠差,你拿去,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帐就算两清了,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一串皙白浑圆的珍珠扔到她脚下,这算什么,把她当倾雪阁的歌姬还是舞姬?雪花飘到赵菱脸上,冰凉彻骨,她忽然笑了起来:“陈域,你剑术虽然厉害,可是琴技不行,这首野有蔓草比田午的燕燕于飞差多了,还有你床上功夫也不行,和田午没法比。”
  
  正在抚琴的陈域双手一颤,琴弦嘎然断裂。清瑶冲过去几脚踩碎珍珠,对着陈域深施一礼,道:“多谢大人打赏,大人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倾雪阁的姑娘就算饿死,也绝不做你的生意。”
  
  风雪肆虐,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赵菱努力睁大双眼,却找不到她的归路。她对蒋太医立下誓言,绝不会伤害孩子,赵国已无她的容身之地。赵菱拼命策马狂奔,她的白马神骏,一会儿就把清瑶等人甩在了身后。
  
  四道白练般的剑光从雪面上平掠过来,白马仰天悲鸣,一声长嘶,马腿已被齐膝切断。赵菱被抛下马来,她刚拔出短剑,又有四道剑光袭了过来,分刺她全身要害。 
  
  四个男孩子面如冠玉,长剑招招夺命;四个女孩子眉目如画,剑招又阴又狠,这八人训练有素,一上来就痛下杀手。赵菱想起了那只烂桃子,她苦笑了一声,今日是什么日子,都来找她清旧帐?
  
  小腹处越来越痛,赵菱渐渐不敌,她左手连扬,数串刀币发出,迫退众人后,将一支响箭射入空中。领头的叫道:“不好,她要搬救兵了,大家速战速决。”
  
  救兵来得好快呀!响箭还在空中鸣叫,弩箭就呼啸着射了过来,这四男四女武功不弱,竟然避不开,一个个倒在地上,赵菱惊喜万分,她刚想转身,后心一阵剧痛,她摔倒在了雪地上。
  
  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红梅朵朵绽开。他们中的是三棱翼式的铁箭,有六道血槽,赵菱再也想不到,她会死于这支箭下。漫天雪花在她眼前飘来飘过,思绪飞到了去年。
  
  洛邑回风院,田午真心提醒她:“雪花有什么好爱的,太阳一出就化了。” 公子罃也跟她说:“……天下各种各样的花,唯独雪花最不能长久……”可她根本听不进去,痴心妄想,这朵雪花的爱会永世长存。
  
  伊湖河畔,她当真是昏了头,才会听不懂他的誓言本身就有问题:“罚我生生世世遇到小菱,罚我生生世世被她爱上,罚我生生世世陪她到永远……”他一直在说被她爱上,可从来没说过会爱她呀!
  
  兰花碧玉簪从她发上摔落,直直插在雪中,竟然丝毫未损。那只蝴蝶在白雪中似乎要展翅飞起,赵菱颤抖地伸出手,用力掐紧,在指甲断裂前,终于掐断了蝴蝶的头和翅膀。
  
  那一男一女的身影早已没入了风雪中,完全听不到蹄声,赵菱知道,马蹄上必定裹了布条,这样留下的痕迹会很淡,而且马上会被大雪覆盖住。
  
  赵氏的公主,哪能这样没出息!她这辈子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过大雪,她要离开它的怀抱,赵菱擦去眼泪,竭力向前爬着。意识越来越模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雪地上一片殷红,赵菱微笑了起来,现在她终于看不到那片刺痛她双眼的白色了。
  
  一条红色的影子跌跌撞撞奔了过来,他似乎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赵菱已经听不到了。
  
  传说凤凰是百鸟之王,它可以浴火重生,可是一旦泣血,它就再也活不了了!




☆、第四十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一)

  大雪纷纷扬扬,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中箭的九人覆盖住了,那匹白马却还未气绝,犹在不停地悲嘶。陈域顾不得抖落衣襟上的积雪,双膝跪地,迅速挖开边上一个凸起的雪堆,积雪下侧卧着一个黄衣女子,一箭毕命。陈域掩饰不住心中的慌乱,赶紧换另一个雪堆,这次挖出来的却是个白衣男子,背上插着一支铁箭,身子僵硬,早就没了气息。
  
  八个雪堆下,躺着八个陌生的年轻男女,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附近再没有雪堆了,赵菱的白马还在这里,她不可能去远的。
  
  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平生最爱雪花,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过,他痛恨自己,也痛恨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小菱,小菱,你在哪里……”陈域不停地呜咽,他不住地呼唤,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白马绝望的悲嘶声,以及风雪大作的声音。
  
  天寒地冻,陈域的额头却沁出汗水来,他挖开白马四周的积雪,先是一支兰花碧玉簪,接着是一大片血迹,陈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跪在地上疯狂地挖掘,顺着那条长长的血迹,终于挖到了静静卧在冰雪之下的赵菱,她的背上同样插着一支铁箭,身子底下一片殷红。这支三棱翼式的铁箭,他绝不陌生。
  
  “小菱,小菱……”陈域猛然爆发出一声痛哭:“别死,求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你有我的孩子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求你别死……”
  
  他扳过赵菱冰冷僵硬的身子,用袖子小心地擦去她脸上的积雪和血污,温热的泪水流到那张毫无生机的容颜上,很快就被他吻干。陈域心中大恸,他不停地亲吻着,期盼奇迹出现,期盼下一刻她能睁开眼睛,狠狠给他一剑。 
  
  他的双手早已挖破,十根手指血肉模糊,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他记起了多年前那个下雪天,赵菱冒着风雪给他送冻疮药:“邯郸的冬天很冷,师哥恐怕不习惯,我这里有宋国最有名的冻疮药,用过的人都说药效奇佳,师哥不妨试试看。”现在他清楚地知道,那时他脸上的绝不是雪水。
  
  “唉……”身后传来了叹息声,陈域却不想回头,来的人是敌人更好,反正他已不想活了,杀了他,他就能一家团聚了。
  
  “让我看看还能不能救?”来的人不是敌人,听上去似乎精通医术,陈域惊喜万分,一把抓住身后的男子,涕泪纵横:“求你救救她,她还怀着孩子,她不能死的……”
  
  “你抓住我不放,让我怎么救?”这是个三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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