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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代娴妃-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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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浓密的几块黑云遮盖着昏黄的天空,阴风卷起了阵阵黄沙,到处都是一种土腥味儿。

那日从长春宫回来,静娴看见沁雪的愁容,便知永琏这一病的确不轻,弘历多日未召幸妃嫔,每每下朝便赶往长春宫,皇后将后宫的事多半交由贵妃打理,太后也是去探望了几次,若是一般的风寒也好治疗,只是永琏因风寒导致高烧不退,肺部感染。昨日,小信子说永琏已经昏迷不醒,太医们忙里忙外,但就是不见成效。

静娴从盒中取出一支碧水晴天的玉镯子,刚要带到手腕,便听织锦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主子……”

静娴看见织锦面上少有的惊慌,便忙要将玉镯戴在手上,可食指一滑,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满地的碎玉晶莹剔透,玉碎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缓缓抬首,喃喃:“二阿哥……”

织锦听着静娴战战兢兢吞回口中的话,沉重点了点头。

静娴听到这样肯定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砰然坠地。上天真是会开玩笑,二阿哥在一个阴霾的八月来到人间,又在一个阴沉的十月离开人世,他带着那份九五之尊少有的宠爱长眠于地,又让世人因对他的愧疚或遗憾卷起了另一场风云。

静娴赶到长春宫的时候,宫内已经挂起了素白的锦帘,一片片纯白连在一起宛若游龙脚底的腾云,皇后痛不欲生的泪如雨下,原本端庄秀婉的身姿变得纤瘦无力,她每每走一步路都要花瓷与流翠从旁相扶。

静娴可以感受到皇后的痛,那种痛便如姑母对弘晖的思念,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个经历过的人心底都有一道无法复原的伤疤。它在夜深人静时先会隐隐作痛,而后便撕心裂肺的蔓延全身,相见只能在梦中,但难忍的疼痛偏偏无法让你入梦。

静娴从未见过神采奕奕的弘历变得这般憔悴,先帝殡天时,他也是伤心,但依然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闪着亮光,但现下他只是麻木的杵在那里,乌黑暗淡的眼珠疲惫的转动几下,像是想看清这一切是虚幻还是现实。

弘历一连五天没有上朝,朝堂议论纷纷,皇后虽是伤心过度,但也曾婉言相劝,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人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太后终于亲自出面,弘历是至孝之人,在太后相劝的第二天,他便拖着一副无力的身躯走上了朝堂。

吴书来看见弘历一摆手,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对着朝堂下的诸位大臣,朗声宣读:“永琏乃皇后所生,朕之嫡子,聪明贵重,气宇不凡。皇考命名,隐示承宗器之意。朕御极后,恪守成式,亲书密旨,召诸大臣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虽未册立,已命为皇太子矣。今既薨逝,一切典礼用皇太子仪注行。”

众人唏嘘后,皆颔首相应。

朝堂之上的消息传的倒是飞快,皇后卧在榻上,面容枯黄,既然人都已经走了,这些殊荣她早早便看淡了。而嘉嫔却咬了下唇,皇上如此不待见永璜和永璋,她便有机可乘,她摸了下圆滚滚的肚子,在心里笑的一阵阵阴冷……

翊坤宫内,沁雪忧心忡忡说:“皇上这几日除了在养心殿便是长春宫,皇后面容枯槁,皇上也是日渐消瘦,着实让人担忧。”她拍了拍静娴的手,“妹妹无需自责,行的正坐得稳,你若是再这样愧疚,旁人倒真认为你脱不了这层关系,你看看你瘦的?”

静娴顺手扶了下自己的脸庞,缓缓低下了头,“我想去养心殿看看他。”

沁雪知晓她若做的事情拦也拦不住,便平静的点了点头。

静娴特意让织锦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她忐忑不安的走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她看见一向在内殿扶持的吴书来既然站在了殿外,她的心更是犹豫不决。

吴书来忙走上前几步,皱着眉头,小心翼翼说:“娘娘怎么来了?皇上……”

“本宫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可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开的,总不能这样避之不见吧。”

吴书来跟着皇上身边的日子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了,皇上对旁人的心,他亦是能猜出几分,皇上除了对皇后娘娘鹣鲽情深,便是对娴妃宠爱之极,奴才们待谁好多数取决于皇上待谁好,他无奈说:“唉,这几日,皇上除了去长春宫便独自在殿中,旁人请安一律未见,只是……昨日见了嘉嫔娘娘。”

静娴讪讪一笑,“嘉嫔身怀龙种,皇上待她自是比旁人好些。”

“皇上瘦了好些,娘娘劝劝吧。”他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静娴轻轻推开四棂松竹红漆门,一眼便看见弘历闭目仰在椅子上,他原本白皙光滑的下颚已冒出了些不规整的胡茬,圆润俊朗的脸旁已变得棱角分明,弘历听到有人进入内殿半晌不语,便疑惑的睁开了倦怠的眼眸,那清冷浑浊的眼睛深深凹陷进了眼眶中。

静娴只是听说他瘦了,但不知道他竟瘦成了这样,静娴心里一揪,像是被人在心脏狠狠掐了一下,她看着弘历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傻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之间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还是弘历忍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沉沉开口:“你来了。”

静娴轻轻向前走了几步,面上的微笑是如此僵硬,她轻轻取出篮中的几碟小菜和一碗清淡的芙蓉翡翠粥,生涩的开口:“臣妾只是想来看看皇上。”

弘历看着摆好的御膳,只是又闭眼后仰头靠在了椅子上,暗哑的声音如寒风般袭来:“朕没有胃口。”

静娴杵在那里不知所措,缓儿,她才挪动了下麻木的小腿,她看着弘历这般模样,便悄悄转身过去,弱弱说了声:“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先告退了。”

静娴一步步朝着高大的殿门走去,她的心脏像是被人钻了一个窟窿,每每迈出一步都在牵动着伤口,那汩汩的血流便顺着胸口流了满地,染红了裙摆,可弘历却视而不见独自伤怀。

静娴走到门前,欲要伸手推门时,她终于忍不住借着眼角闪烁的余光扫了眼那抹身影,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那句话在喉间哽咽了一下,便从娇唇中滑了出去,“皇上……可是怨臣妾?”

那黯然凄怆的话语如冰泉般浇到了弘历的心里,他眉间又深深锁紧,像是嗅到了她伤口留下的血腥,他心中猛然颤了一下,却依旧不动、不语。

静娴侧耳听着空荡荡的大殿,除了自鸣钟嘀嗒的声音,便只有自己微弱的喘息声,她扬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决堤的泪水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便倾泻而出。

弘历是怨她的,弘历是介意的,静娴以为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们之间总可坦诚相待,然而,她错了,再炽烈的感情也不能透明如水晶,更何况他们?

弘历听着关门的声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教子无方,有何颜面埋怨一个弱女子呢?二阿哥平日身体康健,谁又知晓一场风寒竟让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这便是二阿哥的命吧。

弘历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在黑暮微垂,夜风习习时,终于起身叫了声:“吴书来。”

吴书来麻利的进殿内等候吩咐。

只听弘历的嗓音有些发紧,沉重的对他说:“去永寿宫。”

落微看着静娴从养心殿回来便一直委屈的落泪,她只能从旁劝慰:“主子,莫要难过了,这事怎能怨的了主子呢?二阿哥生性顽皮,皇上不可能宠溺他一辈子啊。”

“本宫自是知晓,本宫也惋惜二阿哥英年早逝,但是……本宫不得不说,若有第二次机会,本宫仍旧会这样做。”

落微讪讪开口:“上次在长春宫的事,本以为二阿哥受罚一次可以长些教训,可是……唉”

静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小小年纪便心胸狭窄,屡教不改,若再不虚心改正,想必日后终成大患……”

“嘭”,一声剧烈的响声遮盖了静娴的后半句话,静娴吓了一跳,忙转头望去,只见弘历阴沉着黑面,冷漠的目光中闪着一团怒火,小信子和众人都跪地瑟瑟发抖。

静娴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弘历,心脏似乎萎缩成一团,两片颤抖的双唇相碰后竟未发出一丝声音。

弘历失望的瞟了一眼静娴,讥讽道:“是朕高估了你。你与众人并无不同。”

“皇上……臣妾……臣妾并……”

“朕责罚永琏时,你并未从旁劝阻,反而推波助澜,朕的娴妃果真会借刀杀人。”

静娴听着弘历这句话,宛若剜心之痛,“皇上,臣妾并无害人之心,昔日臣妾在长春宫为证明一个奴才的清白,让二阿哥遭受了皇后的责罚,他一直记挂此事,上次才故意捣乱,臣妾知晓皇上器重二阿哥,更希望他日后无论为人君或为人臣都有着容纳百川的胸怀,所以才未多加劝阻。”

弘历清晰的话语像是洪钟般击打在铁铸上,沉稳而有力,因怒气未平,虽然语毕,但他胸口依然剧烈的起伏,“稚子无知,天性顽皮,你竟然以君子之德相缚,你若真心为二阿哥好,刚刚所言为何不及早相告?现下背后恶谤,是求心安还是理得?这样强词夺理,朕真是看错了你。”

静娴盯着弘历烫人的目光,像是在七零八落的伤口上又烙下了一道刺骨的新伤,“皇上……竟然不信臣妾?”

“朕若不是亲耳听到,也不知这些年,竟信错了你。”

静娴的心里重复着那句“这些年,信错了你”,凄冷的笑意传遍每根神经,她抖肩笑了一声,品着唇边咸涩的味道,倔强的像是辩解,又像是求得一丝平衡,“我也信错了你。”

没有“臣妾”,只有一声“我”,此时此刻,她觉得“臣妾”二字远远不如“我”能将二人的关系撇清。

“二阿哥英年早逝,朕悲痛欲绝。娴妃不知礼度,恶言相谤,有辱妇德,朕实感痛心,即日起,便在永寿宫为二阿哥抄写经纶,以超度并慰其英魂。”弘历的额上隐隐露出了一丝青筋,他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静娴曾记得他上次留下这样决绝的背影,是故意为之,今日,是不是上天又跟她开了一次同样的玩笑?






第61章 (六十)道是无晴却有晴
天气逐渐转凉,空荡的大殿从地面冒着冷气,雕花的红木桌上放着抄写完的经文,有些松动的窗子被寒风吹开,整齐的一沓宣纸在清冷的大殿飞舞,像是祭祀死人的白纸钱。

二阿哥的金棺暂安于京西田村殡宫,诸大臣商议后,决定在朱华山修盖太子园陵,更不惜从内务府拨了十多万两银子,这足以见弘历的爱子之情。

织锦忙用个破布夹紧了松动的窗子,随手从屏风后取下了夹袄,轻轻披在静娴的身上。

静娴一副冷淡的表情,只是低头继续写着,那泛黄的宣纸染上了滴滴晶莹,渲染开的黑色墨迹像是一朵朵凋谢的莲花,她想起弘历画的那片莲花,她和弘轩还曾题诗,那样的日子终究是短暂。

织锦和落微持起散落在地上的宣纸,对视后无奈摇了摇头,两人放好纸张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小信子,咱们口中严实些,先别让主子知晓和愉公主的事。”落微悄悄说道。

小信子搓了搓手,点头说:“奴才知道,只是看见主子成日茶饭不食的,奴才心里也跟着难受。”

织锦问了句:“小八子有没有说皇后那边怎么样?”

小信子一一答道:“皇后整日闷闷不乐,皇上为了安慰皇后,前几日亲自带皇后去游了北海。可皇后的凤仪仍不比往日,而无事时常喜念佛抄经。”

织锦想起了孝敬宪皇后,自打大阿哥弘晖殡天后,她便似变了一个人,若不是长年郁结难抒,也不至于如此早便驾鹤西去。皇后若还想不开,恐怕会布了先皇后的后尘。

落微瞥见殿门口一抹身影,便朝那边走去,“明俊,你怎么来了?”

明俊向里望了望,便站在门前说道:“昨日王爷曾遇到那尔布大人,大人说福晋的病情恶化,怕是撑不住几天了。王爷在养心殿议事,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王爷说虽然此时为非常时期,但……若出了事,也不希望娘娘遗憾终身。”

落微眉头一皱,急切问道:“那……王爷可方便为主子求个情?”

织锦从容开口:“姑娘莫要为难王爷了,上次是皇上开恩,这次……怕是只能主子亲自求皇上了。”

“正如姑姑所言,皇上龙颜不悦,王爷亦是无计可施,但姑姑放心,若是可以,王爷定会从旁相劝。”明俊麻利的说道。

“那便好。”织锦一点头。

“宫门快要落锁了,奴才得赶紧提醒王爷出宫了。”话毕,便转身走了。

静娴的手腕有些酸胀,但她仍倔强的不肯停歇。织锦端了盏暖茶,极不忍心再“雪上加霜”,可思虑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主子,刚刚明俊来禀报,说是……说是福晋的旧疾又发作了。”

静娴陡然停笔,惊慌问道:“现下怎样?”

织锦眨了眨眼睛,若是如实禀报,定会让主子担忧,若是不及时禀报,怕又会抱憾终身,她思考间,静娴已经猜出几分,她披了身衣裳,便急步赶往养心殿。可听殿内的太监说皇上与皇后在御花园的浮碧亭,她便又向浮碧亭跑去。

夜色渐渐沉下,如一袭华美的轻纱绣着朦胧的繁星。静娴还未走到御花园,便见空中一盏孔明灯慢慢飘远,借着微弱的火光可见几个大字“魂断原是秋来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愿吾儿安息”。

静娴还差几步就要进了御花园的宫门,可门口的几个太监硬生生将她拦住了,“娘娘请留步,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花园里放孔明灯告慰太子在天之灵,无皇上的旨意旁人不得打扰。”

“那便麻烦公公先为本宫通传一声。本宫若无急事,也不至于跑到这里。”

“皇上特意吩咐不许旁人打扰,恕奴才不能从命了。”太监们都是见风使陀的墙头草,现下看着静娴备受冷落,谁愿意为她冒这个险呢。

静娴怒气翻腾,重重说了句“你……”

“哟,本宫当是谁,这不是娴妃娘娘嘛,皇上不愿意见你,你又何必为难奴才呢!”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静娴不回头,也知晓那人便是嘉嫔,她嗔着娇滴滴的嗓音说:“皇上和皇后是为太子放孔明灯,娴妃若是这档儿进去,不知会不会火上浇油。皇上未对你禁足,你倒是自己要‘讨赏’去。”

织锦拉了下静娴的袖口,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静娴正犹豫间,见吴书来小步跑来,他先行了礼,而后婉转说道:“皇上现下谁都不见,若是二位娘娘有事不妨回宫等候旨意吧。”

嘉嫔话锋一转,“本宫无事,只是路过此地。见娴妃在此,便过来请个安。”

静娴欲言又止,瞥了眼嘉嫔圆滚滚的肚子,只轻轻说了声:“有劳公公了。”

这一夜,并没有人通传皇上的旨意,静娴便靠在床旁睡着了,她能等,她害怕额娘等不了。

府内到处挂着白幡,白色的灯笼随风摇摆,家奴跪地嚎啕大哭,香梨木的棺椁紧闭,刚刚放进火盆里的纸钱瞬间被风卷起,扬起了腥红的火星,静娴走到棺椁面前,想哭却哭不出声音,她用力的嘶吼着,从嗓子里发出的却是极尽讽刺的笑声,她看见阿玛朝她走来,重重的在她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并怒吼着 “不孝子”。她依旧笑着……她看见一旁的琉璃宫灯闪着耀眼的荧光,她便追寻这丝光线走着走着……

“哐啷”静娴手中的暖手炉滚落在地上,她睁眼后,惊吓出了一声冷汗。

“主子先睡下吧,奴婢在外面守着呢。若是有人通传,定会立即禀告主子的。”落微心疼的掀开被褥,忙盖在了静娴的身上。

翌日,静娴便高烧不退,太医已经开了药,可她蜷缩在床榻上仍旧瑟瑟发抖,落微摸着她发烫的额头,担忧说:“本打算去内务府取些碳,可今日不同往日了,未想到处事圆滑的黄公公也被人打发走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便更难了。”

织锦又往静娴身上加了一条棉被:“唉,虽说靠人不如靠己,可这理儿,在宫内是最不适宜的。”

小信子匆匆赶到内殿,手里捧着木炭,惊讶说道:“也不知谁在咱们宫外放了这么多的木炭。”

“这……不会是有什么圈套吧!”落微讪讪说道。

静娴咳嗽了一声,脑中嗡嗡作响,她强撑着说了句“无妨。”

织锦仔细瞧了瞧,“若是有人陷害,谁还用这么一招,怕是想帮助子又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吧。”她看见静娴醒了,便将温着的药端到静娴面前,“主子既然醒了,便将药喝下吧,奴婢本想让贵妃来看看主子,只是贵妃与太后、皇后在英华殿祈福,这三日都要吃斋念佛,闭不出户。”

“不必让姐姐担心了,这个时候,不要与她走的太近。”她蹙眉喝下了药,便躺下沉沉睡去。她这一昏睡便到了第二日晌午,她迷迷糊糊中听到落微急切的话语:“怎么办啊?主子还病着呢。”

小信子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皇上现下可否开恩……”

“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几人寻声望去,见静娴柔弱无力的睁开双眼,那发红的面庞像是晕染的晚霞。织锦为难的开口:“无论发生何事,奴婢希望主子先别急。”

静娴听到此话,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她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是额娘……”

空气突然像凝滞了般,明明温暖如春的大殿却一瞬间降到了冰点,静娴掀被起身,摇摇晃晃的去拽衣服,本就发烫的面庞被瞬间被倾泻的泪水浇的更加滚荡。

几人七手八脚的搀扶着静娴,在众人劝说一一失败后,只能为她添衣涂妆,心疼的扶着她向养心殿走去。

上午天气还晴好,下午便飘起了雪花。静娴摇摇晃晃的走在宫道中,零星的雪花逗弄着她的娇颜,像是讥讽她的娇弱。她远远便见前方闪着一丝明黄,那分明是皇上的轿辇。她一个激动,忙加快了步伐,甚至有些嫌织锦和落微从旁碍事,她甩开了两人,向前方追去:“皇上,皇上。”

前方的轿辇并未停下,她觉得自己可怜的很,像是一个冷宫中的女子恬不知耻的求取爱怜。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是用嘶哑的嗓音一声声吼着“皇上”,那最亲又最远的称呼,她看见吴书来向后看了一眼,那失望的心终于燃起些希望,可他分明没有停轿,而是依旧前行。

静娴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地上,摔的头上的发钗掉落在地上摔成两截,那一头乌黑的墨发便倾泻在胸前,朵朵雪花落在她的头上,像是祭奠她逝去的额娘。

织锦和落微在后方担心喊道:“娘娘,当心路滑。”

静娴绝望的抬头,见吴书来躬身向这边小跑过来:“雪天难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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