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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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回到宫中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边几缕粉色的晚霞,衬得夕阳格外昏黄。人生在世,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她想起姑母说的那句话,若要一个人护着你,必先让他真心待你,今日,他疑她,她便知晓,她与他,哪怕连知己都谈不上了。
细雨濛濛,垂柳漾在岸边,静娴坐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望着湖心里的莲花,宝月在一旁撑着油纸伞,她知晓自从上次从府中回来后主子便心不在焉,寝食难安,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望见不远处的天空一片乌云正慢慢袭来,还未开口叫主子回殿,便听见主子轻吟:“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句爽朗的声音缓缓而来:“六月栀子白如霜,七月荷花盛池塘。福晋如此感伤,岂不是对不起满塘的妖娆。”
静娴闻言回头,见是七阿哥,忙起身微福了福身,浅笑:“让七爷见笑了。”
弘轩淡淡一笑,道:“福晋在宫中已有些时日,想必也想念府中的姐妹,我向皇额娘请安时,会提及此事,让福晋回府中呆些时日。”
静娴知晓弘轩故意避及弘历,提及府中姐妹,是怕自己难为情,但想起弘历,她便冲淡了回府的念头。静娴忙摆了摆手,道:“多谢七爷体谅,静娴在宫中侍奉一是姑侄情意所在,二是替四爷尽孝道。待姑母身体康健,静娴才可安心回府。”
弘轩点头,笑了笑,他指着即将压到头顶的乌云,淡道:“若是再不回体顺堂,我们怕是快成落汤鸡了。”
静娴笑笑,三人急步往体顺堂走去。
静娴喜欢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景色,红的艳,绿的娇,黄的嫩,白的洁。这几个月竟是在如此煎熬中飞逝而过,静娴至景仁宫请安时遇见了几次弘历,两人相视时除了少有的话语,甚至有些尴尬。虽是姑母与熹贵妃未细问他们之间的事情,但若她们想知道,怕不是难事。静娴看着姑母身子已是大好,心内不免有些欣喜。
姑母靠在绣着浣花夹竹桃的圆枕上缓缓开口:“本宫突然想吃绿茶糕了。”
静娴莞尔一笑,吩咐着一旁的宝月去御膳房准备。皇后看着一旁的静娴,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娴儿好似清瘦了些。今晚好好的回房中歇息歇息,让织锦在榻旁守着便是。”
静娴每每想起弘轩的话,便不由的起了身鸡皮疙瘩,于是刚至九月,她便寸步不离的守在皇后身边。静娴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娴儿甚怕夜半无人,如今只是找姑母作伴罢了,姑母莫要嫌弃娴儿。”
皇后勉强一笑。
入夜时分,静娴趴在榻上,睡意渐深。皇后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静娴回房中歇息。静娴并未睡熟,梦中的心兰面目扭曲,弘历神色怀疑,姑母渐行渐远……丑时,便听见房外纷纷扰扰,静娴猛然坐起,向房外冲去,刚巧碰见正欲进房的宝月,她面带泪痕,颤抖着拽着静娴的袖摆,抽泣道:“主子……皇后娘娘……殡天……”
静娴心中猛然一抖,忙向殿中跑去。只见殿中到处飘扬着白色锦帘,姑母安详躺在床上,一旁的织锦垂首含泪,静娴呜咽着跪倒在地,她未想到今晚一别已是永恒。她轻轻触碰了下姑母的手,还稍有些余温,可见是刚走不久。
“皇额娘”一声嘶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静娴猛然回头,见是弘轩眼眶红肿。他跪在榻前一遍遍的说着:“儿不孝,未能送皇额娘最后一程。”
静娴听见弘轩这样一讲,眼泪更是止不住,如此,在宫中,她便再无可亲之人,她望着香几上的春兰,雍正九年九月,姑母……终是未熬过三秋,而这双飞燕,也注定要单飞了。
第13章 (十二)乐莫乐兮新相知
九月时节,秋高气爽,天际散落着一道浅粉色的晚霞,像是少女腮边的胭脂,它渐渐扩散在碧净的空中,与夕阳洒下的昏黄浑然一体,如少妇蜡黄的面庞。
奉先殿内,众人一袭缟服跪在梓宫前轻轻呜咽,梓宫前素白的锦帘扬起,庄重威严。静娴双腿跪地已经麻木,但仍不想起身,她看着不远处的弘轩,双眉紧皱,双唇干涸,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爽朗,弘轩打小便是姑母抚养,养恩大于生恩,而自己与他相较,双亲尚在,知己尚存,已是莫大的幸运,她心中一软,悄悄在宝月耳旁吩咐道:“去用新汲水给七爷沏杯茶。”宝月颔首退下。
弘轩稍带讶异的看着宝月端来的茶盏,不忍拒绝,浅尝一口,苦涩弥漫唇边,再饮第二口,舌尖依然苦涩,喉间却有些涩的甘甜,他知此乃新汲水,最不易沏茶,她却故意为之,莫非告知自己,苦尽甘来。他扫了眼颔首呜咽的众人满脸尽是虚情假意,有些妃子素色缟服的袖摆中隐隐露出嫩粉的袖角,众人之中,能感同身受的怕是只有她了。
皇上哀恸万分,亦是一身缟服缓慢踏入奉先殿,身后的熹贵妃眼角泪痕未干,而裕妃仍在擦拭着眼角,皇上渐渐走近梓宫,抚了抚黑漆的楠木梓宫,哀恸道:“皇后自垂髫之年,奉皇考命,作配朕躬。四十余载,孝顺恭敬,皇后突崩,朕悲痛万分,然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权衡轻重,朕亲奉熹贵妃暂摄六宫之事,皇后丧事,着礼部善后。”静娴望去,见各宫妃嫔面色并无惊讶,如此情景,怕是众人早已想到,而皇位之争,怕是毫无悬念了吧。
静娴双腿麻木缓慢迈出奉先殿,宝月搀扶着静娴向房中走去,临近体顺堂时,却见弘轩站在前方徘徊,他见到静娴后,缓缓走近,面上多了些血色,温文尔雅道:“多谢福晋一茶惊醒梦中人。”
静娴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同是天涯沦落人,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弘轩爽朗的点了点头,道:“甚是,福晋既有如此心怀,只为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轩便不必多言相劝了。”
两人相视一笑,宫中忌讳诸多,静娴忙福了福身,与宝月向房中走去。
景仁宫中,熏香缭绕,染秋跪在贵妃榻旁轻轻揉着熹贵妃的太阳穴,柔道:“娘娘可是好些了?”
熹贵妃闭眼,叹了口气,缓道:“皇后梓宫并未安葬,皇上便在众人面前宣布由本宫暂摄六宫诸事,本宫的确有些于心不安。”
染秋顺手将案几上的茶盏端起奉给熹贵妃,道:“娘娘何苦多想,正如皇上所言,大势所趋,六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娘娘知书达理,又怎会记恨此等小事?
熹贵妃手中端着茶盏,想起了殿前静娴憔悴的样子,她长长出了口气,道:“皇后娘娘慧心巧思,静娴进宫虽侍奉在其左右但实则却与本宫日日熟络,如此又避开了府中的琐事,皇后未雨绸缪,为静娴铺好了后路,本宫不得不钦佩。她既是放心不下她,本宫竭尽所能便是。”
染秋不语,心中思量,熹贵妃既然可以猜透皇后娘娘的心思,可见其才情与皇后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前太监奸细的声音传来:“四阿哥到。”
弘历一袭素色缟服,大步流星进殿,朗声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熹贵妃含笑忙道:“起来吧。可是用过晚膳了?”
弘历坐在红木镂空的雕花金漆梅花倚上,喝了几口茶,道:“刚与七弟同用了晚膳,也劝慰了他一番。”
熹贵妃闻言,点头,虽宫中常常传言定是弘历与弘轩皇位之争,但却并未让两人之间有隔阂,皇后崩逝,想必对弘轩也是一番打击,她轻抿了一口稍稍凉却的普洱茶,道:“皇后梓宫奉移陵寝,依照祖宗规矩,都会在儿孙中选些性情通达的妻妾守灵,五阿哥府中吴扎库氏产后不足半年,弘轩又未娶亲,如此,便只剩下了你府中的各位福晋。”
弘历神思凝重,细细思量后,镇定道:“两位富察氏产后也不足半年,其余各位庶福晋身份低微,沁雪与静娴相比,儿臣觉得静娴能当此大任。”
熹贵妃转了转鎏金的护甲,道:“姑侄情深,本宫也认为只有她才能胜任。”她望着弘历,语气缓和道:“只是你可舍得?”
弘历果断的点了点头,道:“便由儿臣亲自告诉她吧。”
静娴闭眼,疲惫的躺在床榻上,榻旁高脚浮雕金漆烛台上的烛火摇曳。“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少顷,房中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静娴发觉不对劲,忙睁开眼睛,她本以为是宝月在房中,如今却见弘历站在离床榻十米处,默然不语的盯着自己。静娴看着他的目光,脊背竟然渗出一层冷汗,她忙要起身,弘历却走近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沉吟道:“不必多礼了,本想来看看你,却不想吵醒你了。”
静娴心中惊讶,故意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并未睡熟。”她双手掩在袖中,本想问他近来可好,但却无从开口,她攥了攥拳头,开口道:“府中……”
弘历偏巧也开口道:“你……”
两人尴尬互望一眼,静娴柔道:“爷先说。”
弘历一笑:“你先说吧。”
静娴柔柔道:“府中一切可好?”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少有的温柔:“甚好。”
静娴微微点头,等待弘历未出口的话,却见弘历欲言又止,他看见静娴憔悴的样子,的确不忍心说出口,他起身,道:“你早些歇着吧。”
静娴已是感觉出弘历有些不对,忙掀被起身,走到弘历面前,疑惑道:“爷有话不妨直说。”
弘历顿了顿,缓缓道:“皇后崩逝,祖宗的规矩……你可再送皇后最后一程,如此也算尽最后的孝心了。”
静娴面色不改,五脏肺腑的血流急速涌动,头脑翁翁作响,她紧攥着拳头,指甲叩进了掌心,欲哭无泪的感觉,她今天算是懂了,她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尽量控制着颤抖的声音,道:“静娴也正有此打算,准备‘毛遂自荐’,如今,可是爷的意思?”
弘历道:“我与额娘相商后,觉得唯你最合适。”
静娴看着弘历,唇角抽搐,她生涩一笑,缓缓道:“三年离别苦,望君勿念妾,愿如香璎珞,常伴君身侧。愿君康健平安。”
弘历心中动容,将静娴抱在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旁轻道:“早些歇息吧。”
静娴望着弘历的背影慢慢模糊,她才松开紧攥的双手,原本清晰的掌纹此时血肉模糊,她咬着手掌,放声呜咽,她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他亲手将她送走,她的心宛如刀割。
门外廊角,弘历偷偷望着房内的静娴,黯然神伤,心如芒刺。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倔强,哪怕她有一点点推迟,他心内的不忍都会盖过理智将她留下,可她还口口声声说着“毛遂自荐”,他不得已,想必她亦是不得已。
雍正九年十月,皇后梓宫暂奉移空灵寺。寅时天刚蒙蒙亮,静娴退去了缟服,一袭素色罗锦天竺银纹长裙极是素净,发髻一只簪木白玉雏菊钗利落的挽成一个碎玉发髻,她回眸望了一眼体顺堂,此情此景,物是人非,她站在最后一所宫门前,刚想踏上马车,便听见顺福的声音:“娴福晋,娴福晋等等……”
静娴望向远处,马蹄飞扬,待停下后才看见沁雪和柔儿从马车上下来。三人一见,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柔儿声音颤抖:“姐姐一去数载,定要保重身体,寺中露湿气重,这是几件避潮的锦衣,姐姐且收好了。”
沁雪为静娴拭了拭眼泪,从袖中拿出了几个香袋,不舍道:“这里有祛头痛的药方,有祛湿防疹的药方,还有一些……”话还未完,静娴便紧紧抱在怀中,道:“我自是懂得,虽说寺中不及府中锦衣玉食,但也没有姐姐与妹妹想的那般潦倒,你二人定要保重。”
随行的队伍已出发了,一旁的宝月将沁雪与柔儿相赠的东西收拾好,忙催促着:“主子,该出发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静娴踏上马车掀起帘子,马车向随行的队伍追赶而去,静娴望着沁雪与柔儿豆大的身影渐渐消逝,一别三年,而他,竟未相送,她心内五味杂陈。
空灵寺倚翠微山,红墙围绕,登数极台阶后便见石壁屏风遮挡住寺内景象,一位僧人带着静娴沿甬道向北苑走去,道旁菩提参天,香气绕梁,房间虽不是太大,但干净雅致,竹藤的吊椅,落纱月影疏梅的屏风遮挡着梨木床榻,房中并未像沁雪与柔儿想的那么湿重,想必在阳春三月,倚窗便可见北苑空地桃花纷飞,僧人缓缓道:“施主稍作歇息后,本僧便会带施主去见师父。”
静娴微微颔首:“有劳师父了。”
静娴推开窗,透过一丝檀香,依昔可闻到一缕桂花香气。她转身踏出房间想查个究竟,宝月紧跟其后。静娴闻香而寻,曲径通幽,却发现一大片桃花林的后面有几颗娇艳的桂花树,她缓步刚欲走近,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幽幽荡起:“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静娴默默不语,心中想起弘历,一时感慨,缓儿,踏出,轻吟:“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她看见桂花树后,他一身青衣,临溪而立,他听闻声响,回眸间,眼若寒星,眉清目秀,淡淡一笑,道:“既然已相识,又何必怨天尤人。”
静娴一笑,不知此人来历,不语。疑惑间,却听见远处急促的步伐,一位僧人急喊:“师兄,宫内来人了,师父叫你回房。”僧人走近,见静娴站在一旁,忙双手合十,道:“施主既然也在,那便一同去吧。”四人缓缓离去。
静娴还未踏入房中,便见眼前之人甚是熟悉,细细回想,倒是念安寺中为静娴解签之人,僧人含笑道:“未想到老衲与福晋还有这样的缘份。”
静娴颔首,微笑道:“大师不必多礼了,佛门之地,哪里有福晋呢,大师直呼静娴便是。能得大师指点一二,当真是静娴的福气。”
僧人依旧含笑,道:“那老衲便称福晋为娴施主吧。”他指了指静娴身旁的青衣男子,道:“此乃老衲的俗家弟子子乔,日后便由他带娴施主念经诵佛。”
静娴忘了眼子乔,含笑道:“有劳子乔师父。”
子乔仍旧彬彬有礼,一笑带过。
晨钟暮鼓,念经诵佛,三年岁月,便要周而复始的做这些事情,虽有些乏味,但总比在府中过勾心斗角的日子舒适。
第14章 (十三)知音与我同相续
晨起,梳洗罢,静娴因在为皇后娘娘守丧,发髻上并未佩戴朱钗,鬓边只插了一朵白色的山芙蓉,显得落落大方。她随意用了些斋饭便去偏房等待子乔。
子乔倒是很守时,他怀中捧着一摞经书,看着微福了福身的静娴,微微一笑,道:“如今在寺中,福晋就不必多礼了。”他将经书放在红木雕花桌上,复道:“在寺中可还住的惯?”
静娴微微一笑:“子乔师父既是说在寺中不必多礼,那直呼静娴便是。寺中虽不及府中罗衾绣榻,但鸟鸣山幽,宁静祥和,静娴睡的极是香甜。”
宝月利落的将茶放在桌上,道:“公子请喝茶。”
子乔忍俊不禁,道:“我乃俗家弟子,姑娘以‘公子’相称,怕惹来非议,姑娘直呼在下子乔便是。”
宝月鬓边微红,颔首低头,吞吞吐吐道:“那……宝月不敢直呼师父的名讳,看师父犹如教书先生,博学多才,宝月便称师父为‘先生’可好?”
子乔颔首一笑。
静娴心中思量,寺中不及府中把守森严,但仍有守灵的官兵在寺中值守,子乔虽是俗家弟子,但观其形,闻其言,高深莫测,且他亦是貌比潘安的年轻公子,若每天与这样的男子诵经超拔,不免惹人闲话,府中的那些小伎俩她早已司空见惯,但仍不免不未雨绸缪。静娴轻抿了口淡茶,道:“静娴愚钝,在念安寺承蒙大师指点一二,而后又与师父结缘,师父虽为佛门中人,然古语云‘男女授受不亲’,若你我朝夕相对,不免惹人非议,有损师父清誉,还望师父破例,收下愚徒,如此,既免去了师父的处境,又成全了愚徒求学之心。”
子乔心中默默赞许着眼前的女子,不得不说她有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他淡淡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茶,道:“徒儿还不奉茶?”
静娴一笑,忙将茶水奉上。宝月在一旁忙不迭的道:“恭喜主子,恭喜先生。”
静娴望了眼宝月,她眼中射着耀眼的光芒,宝月打小跟随在自己身边,如此豆蔻年华,少女怀春,她心中知晓,也定会给她找一个彼此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
子乔点燃了丹凤铜炉中的檀香,静娴展开面前的地藏经》默默读起,希望能让姑母明白因果道理,破迷开悟,消除业障,使她的魂灵得到净化。
晚间用过晚膳,静娴本想翻着诗卷看看,宝月在一旁碎碎念:“主子诵读了一天的经文,如今还要看书,仔细了眼睛。”
静娴放下诗卷,想起白天在偏房诵读经书时角落放在一把古琴,便悄悄让宝月取来。月色如华,她将古琴放于苑中的石桌上,抹掉了琴身的积灰,轻拨了一声,音色略涩,但寺中能有一架古琴供自己消遣,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索性坐下,抚琴,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曲调缓慢沉稳,她闭眼,右手一阵急速的滚佛,凄凉感伤,一曲完毕,她蓦然睁眼,却见一道人影投射在石桌旁,她回眸浅笑看着子乔。
子乔击掌慨叹:“空山月下徘徊,思念故人之情,一曲忆故人》再符合不过了。”
静娴不安道:“师父不会怪我偷偷取了古琴吧。”
子乔坐在石凳上,朗朗开口:“此等低劣的古琴当真辱没了娴儿的琴技。”
静娴腼腆一笑,道:“师父莫要再笑话娴儿了。”
子乔笑了笑,道:“娴儿技艺卓绝,当师父的亦是脸面有光。”
静娴不想让子乔再打趣自己,她想了想,坏笑着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娴儿当真疑惑师父为何口出此言?”
子乔木然一笑:“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娴儿又为何口出此言?”
静娴脸色瞬间变暗,又转瞬即逝,她本想打趣一下师父,未曾想被师父打个回马枪,但师父既能说出这句诗,定是有一段不忍回首的恋情。她慨叹:“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子乔摇了摇折扇,起身道:“夜凉了,明日还要诵经,娴儿早些歇息吧。”
次日清晨,子乔早早便到偏房了,静娴见到镂雕藤蔓的红木桌上,放着一架雕刻着疏影落梅的仲尼式古琴,静娴抚摸着古琴,但见漆底的梅花断纹,便知此琴定是价值不菲。
子乔看着静娴惊讶的神情,笑道:“此琴名为梅花落琴,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