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烫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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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终于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轻轻一笑:“剑雨说你有摔跤的天赋,我还不信,这么一看,反应倒是够灵敏的。”
宁卿听的声音,就势转过身:“还是得谢大人手下留情。”
慕容昕高举的手就势想要刮向女子的□□的鼻梁,却生生停住,他袖手而立,浅笑道:“言不由衷。”接着又道:“灵巧是有,但是气力不足,且差的太远,倘若遇上强人,只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谢大人指点。”宁卿有点拿不准慕容昕的心思,她敷衍笑了笑,“小的还有事,先行告退。”
刚刚抬脚,宁卿心头一动,左右一看,几个侍卫离得距离恰到好处,她又道:“差点忘了问大人,今日饭菜可还合适?”
慕容昕看她一眼,眉眼温和:“差强人意。”
“刚刚我给福王爷送膳过去,碰见他的女侍拈花姑娘了。”她顿了顿,话说的很慢,“我看见她带着那串东珠,颜色有些灰败了。拈花姑娘陪着福王爷出生入死,但是现在竟然连一串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真是可叹,可叹啊。”
慕容昕看着她,宁卿又叹气:“可怜拈花姑娘这番受了那么重的伤,右手和右胸全是伤口,现在还要辛苦轮值,大人其实可以好好安排一下,毕竟身体要紧,福王爷身边现在就这么一个体己人。”
慕容昕的眼睛微光闪烁:“阿恒真是有心人。”
宁卿露出几颗白牙,颔首一礼,往杂院走去。看着她已经走远,慕容昕转身,继续往慕容源的院子走去。
很好,很好,一个使用左手的人,首当其冲,会受伤的位置肯定是在左手,而不会全部都落在右身,除非,这是她自己做的;一串名贵的东珠,颜色开始剥落,那至少需要三十年,而拈花,跟着他的皇叔至多不过七年,连衣服都被扒光的情况下,蛮人竟是瞎了不成,还留下她的珍珠?
很多疑问立刻得到解答,为什么慕容源会秘密出城却被捉个正着,为什么蛮人会清楚的知道城里的一举一动。
这个拈花,着实不简单。这个宁卿,也真是够狡猾,什么也没说,却什么都说完了。
只是,就像是宁卿说的,在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后,这个拈花现在是小皇叔身旁唯一一个体己人,没有切实的证据,他是万万动不得,也动不了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哼了一声:“真是狡猾。”占了进谏的功劳,却又把所有的难题和得罪人的事情都抛给了他。
身后的侍卫交换了一个眼色,王爷明明好像在骂人,怎么听起来倒是这么的骄纵之意呢。
宁卿向慕容昕说完,顿时心头一松,晃悠悠的沿着都军府的甬道往回走,因为是以前的暗堡扩建,加上军用较多,整个都军府的面积挺大,很多地方分成不同的训练场和营所,各有用处。
这些年来,战事不多,都军府有的地方便荒废了,宁卿无意走进一个训练场,顿时眼前一亮。
好地方。
今日第一天,再等两天。
眼下安北城的现状:围城打援,这几乎昭然若揭的把戏,却因为慕容源的存在,让蛮人用的炉火纯青。慕容源活着,他们在皇帝的压力下必须前来营救,慕容源死了,他们在皇帝的愤怒下必须全力复仇。
前一世,慕容源死于北境,慕容昕在皇帝滔天怒火下不得不强行出兵,与蛮人硬碰硬,最后两败俱伤,至此元气大伤,叫偏安西疆的慕容恪捡了个大便宜,既赢得了战功,又保存了实力。
这一世,慕容恪这“拖拉”的毛病好像更加厉害了,慕容源的“勤王”令出去,已经一天,他走了不过十里,说道路被山洪冲了。
宁卿简直要笑出来:这个时候有山洪,是山上的野兽尿形成的差不多。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
如她所料,慕容恪还被困在山洪断路后。
她却没有时间等下去,时间有限,安北城的围困建立在等待援军的情况下,一旦他们开始进攻,那攻城也必定势在必行。
而在这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要做的,便是女军的甄选。
不过,还要更先做的,好像是安抚下……这个满脸悒悒的王珂,昨晚好像衣裳忘了给她穿回去——不过话说,都是女孩子,也不存在的哦。
第54章 一
接下来的日子,宁卿每日早睡早起,早中晚准时做做饭,这些日子以来,神经第一次放松下来,慕容昕也不要她再去给福王送膳食,但是按照宁卿的菜单,送去的菜至少再也没有原封不动被扔出来的情景。
为了更好的保护福王,慕容昕将整个后院隔绝开来,严格进出,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战局的布置和谋划上,宁卿虽然在之前的计划中表现耀目,但是他仍然没有觉得有让她参与军事大政的必要。
女儿家,少点娇气固然可爱,但是见血的事情毕竟还是男子来做更恰当。
随着时局变化,慕容昕每日都会叫不同的人进去,布置不同的任务,每个人都不知道另外人的任务是什么,但是他们只需要完成自己的,最后就会发现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对于一场战争,一次对抗,信息是最宝贵的资源,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下属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
这样就算是有人泄露了什么,到了敌人手里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碎片。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慕容昕忙的焦头烂额,除了香喷喷的美味提醒他时间得了流逝,便是送膳来来的那人浅淡的笑容。
这日已经过了晌午,慕容昕看着沙漏,已经快要见底,他正要唤人,听的外面轻轻的敲门声,顿时眉头一松:“进来。
”
门小心翼翼被推开,紧接着一个满脸冒油的头探进来:“大人。”却是那个之前的老大厨。
“你怎么来了?”慕容昕看他一眼。
大厨脸上有些尴尬,连忙将手里擦的铮亮的食盒呈上去:“大人,小人是来送膳的。”
慕容昕看看他那粗糙的大手,看看他泛着油光的脸,顿时食欲大减:“阿恒呢?”
剑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笑眯眯道:“阿恒今日在东区练兵场,过不来,今早专门过来说了一声。”
“东区练兵场?”慕容昕顿时来了兴趣,“走,去看看。”
“哎,大人,您还没用膳呢?”大厨不甘心的讨好着提醒,知道终于有机会可以给特使送膳,为了扳回一城,拿回被宁卿主导的厨膳,他今日刚刚过了子时就起来熬制高汤,可是现在一口都没尝……
剑雨回头斜睨他一眼,坏笑道:“不吃了,大人看见你就饱了。”
大厨愣怔了片刻,方理解过来,想起宁卿那张白里透红的俊脸,如此不战而败,不由悲愤:“长得俊了不起啊。又不能当饭吃。”
慕容昕没有直接从校场,而是上了旁边相邻的观礼台,剑雨立刻用袖子摸了摸灰扑扑的木凳,然后将一块绸布垫在上面,这才请慕容昕坐下。
从这里正好可以俯瞰整个练兵场,此刻里面飞尘漫天,一群穿着长裤短褂的女人断断续续分散在整个校场四周,一个个面色惨白牙关紧咬的跑着,整个校场里面七七八八站着将近两百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坐在一张快要倒下的木桌前,一个个在一张纸上计数。
除开那些明显老弱病残孕的人,其他人分成了十组,每组十二人,像是正在进行体力检测,这是每个新兵进来都会做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特别,特别的是这些“兵士”都是女子罢了。
他们来的时候一组刚刚开始,等到收拾好坐下,这一组刚刚跑完,慕容昕看着那些跑了不过两圈就几乎要昏倒在地的女人,微微摇头,男女体力的差异是天生的,就算是女奴,平日多做粗活,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匹敌的优势。
剑雨笑道:“我刚刚进营的时候,只有八岁,算是个童子军,当时那个武教头要我们绕着校场跑三圈。”
“听说你是第一个跑完的,也是唯一一个。”慕容昕颔首。
“现在如果让你重新跑一次呢?”
“现在,十圈应该没问题吧。”剑雨嘴上说的随意,脸上却是一脸自得。
说话间,又一组已经结束,只有一个女奴咬牙坚持到了两圈半,却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阿恒说,想给这些女奴一个机会,让她们用战功赎回自己。”
“您不是开玩笑吧。”剑雨夸张的惊叹,“或者是阿恒睡糊涂了。她们连怎么拿刀都不知道——你看这样子,哼,别说杀敌,就是逃命都不合格。”
慕容昕像是跟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很奇怪,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被说动了。”
最后一组拉出来,这一次没有立刻开始,宁卿扬起手,四下安静下来,她走到人群前,坚毅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三天的充足食物填充了他们的体力,但是并没有带来相应的勇气。
十二个人里面,人人都是一脸污渍,她看见在地窖里面那个和自己接话的女子,于是走到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东临。”女奴看着她,挑了挑眉,一脸满不在乎:“我可以跑到两圈。”她有一双结实的大脚。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东临吗?很好的名字。”
东临看她一眼,翘了翘嘴角,眼里却无驯服之色。
“你父母尚在吗?”东临摇摇头。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宁卿又问。
东临仍旧摇头,她似笑非笑:“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除了自己一条命,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用拿那些好话来糊弄我了。什么时候开始?快点吧!”
宁卿看着她,又看看周围或茫然或温顺或者不耐烦的人,缓缓道:“我知道,你们过了三天的好日子,就开始有人忘记挨饿的滋味了。以为今天来敷衍敷衍,然后就可以躲在城里面吃吃马粮狗粮糊弄过去是不是?既然都这么想,那最后一组,也不要三圈了,绕着这里跑六圈。”
“啊……”最后一组人纷纷哀叹,麻木的脸上都显出动容来,一片哀嚎之声。
剑雨挑挑眉:“看来,阿恒生气了呢。对这一滩烂泥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训练一百个还不如好好使唤我一个。”
慕容昕却未接话,继续看着下面,十二个人在校场起始地站好,呼啦啦一片,像冬天干枯的树枝,死气沉沉。
六圈,就是一百丈都是奇迹。
宁卿走到最边上,呼啦一声撕下袍间的粗布,那是众女奴曾经为了感念她的恩情用不同的布匹缝制的,她撕下长长的一溜,奖品袍子扔给秋生,然后走到东临身旁,将布条递给她:“蒙上。”
“这一次,我陪你一起跑。秋生,你去计数。”
她站好,将袖子挽到胳膊上,然后高举一只手,大喝一声:“起!”率先跑了出去。
东临紧紧跟在她身后,她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第一圈的时候,有几个人倒下去了,到了第二圈开始,开始有人呼吸急促,如同抽风箱一般,宁卿再次放缓脚步,喘着气喊道:“不要停,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放缓步子,脚抬起来。”
她跑得很慢,但是到第二圈圈尾部的时候,仍然又倒下几个人,场上剩了不到五个人。
到了第三圈开始,场上便只有她和东临两个人了。
东临满头大汗,汗水顺着刺青和额头往下淌,脚步沉重,蒙着眼睛像是瞎了眼睛的老鼠:“我跑不动了。”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现在放缓呼吸,把脚抬起来再放下去。”
东临跑了一段距离,呼哧呼哧喘气:“不行,我的脚已经要断了,上面绑着石头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把脚抬起来,再放下去。”
三丈后。
“我,喘不过气了。”东临平日那桀骜的模样没有了。
“你在说话,当然喘不过气了。闭上嘴巴,继续前进。”
三丈后。
“我喉咙着火了!”东临哀嚎。
宁卿使劲吸了口气:“你在跑,你的喉咙肯定会痛。”
……
“我不行了……”
“你可以,不要停,你已经跑了四圈,马上第五圈了!”
东临深深吸了两口气,到了临界点的双脚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隔了很远,她一直顺着宁卿的声音跑着。
四周一片寂静,静的仿佛她在黑暗中奔跑。
她忽的有点害怕:“快五圈了,了吗?”
“往前跑!不要停!”远远的,她听见宁卿的声音:“我已经领先你了!东临,你不是很自得吗?很不凡吗?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跑!”
东临咬牙,继续跑上去。
……
没有距离,没有目的,只有耳边宁卿那几乎嘶哑的声音:“不要停!往前跑!跑啊!继续!跑!”
她汗出如浆,整个后背已经完全被打湿,过了那几乎要昏死的瞬间,仿佛又有了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无限的缓慢,停滞,仿佛整个人已经沉静在水中,一切动作都慢起来。
她的嗓子几乎在冒烟:“我要死了!”
“你死了你怎么说话,你很好!别装死!给我跑!”宁卿的嗓子同样嘶哑,她身上的衣襟也已经打湿,到最后几乎是在慢慢走,寒冷的冬日,身上却是热血沸腾,她一把扯掉外套,扔在地上,只穿一件单薄的中衣。
跑,跑。跑?跑!
那个身影已经越过她一圈,两圈,她记不清,她看见东临那蹒跚却坚定的脚步,嘴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校场里这两个身影。
“最后一圈!”宁卿喊着,“打起精神来!把你的牙齿和声音都用在脚上!”
“不要停!往前跑!跑啊!跑啊!”宁卿走到东临身边,她的胸襟上面已经开始滴水,“往前跑!脚抬起来!往前!往前!”
东临张了张嘴,这回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宁卿握拳,几乎要附到她耳朵旁:“往前跑!东临!你可以的!忘了你的脚,别说话!只有半圈了!”
东临的前脚紧贴着后脚,几乎挪不动步子,宁卿跑到她另一边:“东临!最后十丈!”
“九丈!”
王珂跑了过来,她的脸还肿着,一大声说话就撕扯着疼,可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加入了宁卿的队伍:“东临!只有七丈了!”
东临呼呼的喘气,颤抖如同风中的落叶,但是仍然勉强的迈着步子。
更多人开始叫起来:“六丈!”
“五丈!”
“四丈!”
“三丈!”
终于,连剑雨也握拳叫了起来:“两丈!!”
最后一丈,刚刚喊完,东临直接倒了下去,她仰面倒在校场上,一把扯下面上的布襟,蓝天白云,凉风习习。
仿佛已经死过一回,她想休息,但是很快,两个女奴在宁卿的示意下强行将她拉起来,搀扶着让她走一走。
宁卿笑着看她,东临脸上几分得色:“五圈有了吧?”话一说完,她猛烈咳嗽起来。
宁卿的笑容更大,她示意秋生举起手上的大白纸,上面满满九个圆圈。
东临目瞪口呆,半晌突然笑起来:“你这个,骗子!”眼泪笑得淌出来。
宁卿指指那个大白纸:“可是它不会骗人。”所有的女奴都看着她们,寂寂之中,白纸猎猎作响,古老的校场中,仿佛还能听见战鼓雷雷,这样的情景,温柔的胸腔也热血一涌。
慕容昕看着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耀眼如同明珠。
剑雨看着旁边的王珂,眼角随之一抽搐。
“这个废校场以后专门留给阿恒。”临下楼前,慕容昕回头看了一眼,直觉永远快于理智,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被宁卿说动了。
第55章 诉衷情近
转眼已经是半月过去,最快的马从这里到刺桐草原已经有一个来回。
但是,仍然没有得到司马的消息,风仍然冰凉,已经不再刺骨,她登上高高的塔楼,举目四望,整个安北城外一片萧索,开始消融的积雪斑斑点点,想盛放在黑土上的绒花。
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东边校场里一队军容整齐的女子,不过短短半月,气势和最初相比已经浑然不同,但在上战场前,她们差的还很远,十个人能存下一个已是侥幸。
风从她冰凉的嘴唇上吹过,又顺着脖子滑下去,整个身体忽的一颤。
她的弟弟安全了,安北也在慕容昕的掌握中,明明应该放下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越来越觉得不安,一种暗沉而压抑的气氛像是集聚的黑云般压在城头。
终于,细细的雪花夹杂着鹅毛细雨落下,宁卿蹙着眉头,伸手去接那游丝般的棉毛雨雪,王珂站在她身旁,恍惚道:“真没想到,我还能活到今年这个春天。”
“我也没想到。更没想到还能再回到这见到你们。”宁卿转头看她,微微一笑,呼出的白气浅了一些。
“你说他们这么守着干嘛呢,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就这么僵持着。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了。”
“都是越来越少。”慕容昕的粮草估计最多不会撑过十天。
“你说,为什么王爷要把退路断了呢,就算是到时候有个意外,咱们也可以全身而退啊。”
“不知道。估计他傻吧。”
慕容昕走上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他就没吭声了,正大光明的站在转角处,看着两个英气勃勃的女子。
手上堆了一层薄薄的水,到底已经快要春天了啊,连雪花都开始分离了。宁卿将手举起来,透着指缝兀自出神,纤细的手指如同剥壳的葱白,每一个指腹都是那么的饱满,圆润,她定定的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然后缓缓将手掌按到苍白的嘴唇上。
那么自然的一个动作,看在慕容昕眼里,却觉得有些异样,他忽然觉得这风霜也薄弱了些。
宁卿放下手,若有所悟,她转头向城墙那边看去,原本挂在上面的风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线,落在地上,踩的一地是泥。
风向已经转了,湿润的手显示着风头已经开始缓缓转为西风,而如之前那只言片语获得的信息,风向是决定进攻的一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