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花开败-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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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默契地倒向沙发,陷在茶色的温暖,任海风不胜凉风的娇羞。
“是,他应该提前想到了。”
景然靠上椅背,放松下来:“希望如此。那么……现在干什么呢?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吗?”
和绪的身子也难得倚上沙发,轻叹一声:“我想我们已经功德圆满了。”
“办个party真累……我今天还没有喝过酒。”虽然在她偷偷去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并不会沾酒。
“我想,“客人”特别是淑女不应该喝酒。”她的身体不好,他更希望她远离。
“我也许稍稍破坏了一下作为“客人”并且君子的准则,我喝了几杯马提尼。”和绪坦白告诉她,“但是……”
“但是……?”
“你可以和我跳舞。”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动人而夜魅。
“跳舞?”她嘟嚷着,抓了抓漂亮蓬松的卷发,“可我的裙子……”
她身上还穿着海棠红的曳地长裙……
“不用考虑。”他正好也是一身西装,优雅地伸出手,“Contonce Jing永远都会挑战成功。”
景然央着他的手站起来,可爱地说:“你带着我跳,但是我要你数拍子。”
“好,我最擅长这个。”他吹起牛来毫不脸红。
和绪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追寻着她的表情,并带领着她开始翩翩起舞……
她笑了起来,从和绪身边跳开一些:“你这样会踩到我的脚的。”
“我不会的。”他反驳道,他看着她的舞姿忘了数拍子了,“我跳得很有风度,Daisy一直是这样说的。”
他狡猾地说着,还提到了他们以前的舞蹈老师,看景然还会不会跟他争了。
“过了这么多年,你可能早就失去了那份优雅。“她反击,”不能因为你在我6岁的时候是我的最佳舞伴,就意味着你还是最棒的。”
和绪眯着眼,他们又转了一圈:“你这是挑衅吗?”他拼命忍住笑。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她叫嚷道:“一点儿也没有风度!”
和绪笑了,错开一步稳住她:“好了,我认输。”
手重新搭在她的腰上满足某人的虚荣心:“我的确跳得不怎么有风度……”
景然松开他们握着的手,改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老不正经:“也许这样好点?”
和绪神情有一瞬间恍惚:“也许,这样……这样更平稳一点。”结果又差点忘了数拍子,虽然他们并没有失去节奏。
“这样的确好多了。”他是说真的。虽然这个姿势不对……但是方便嘛。
“没关系的。”她仰起头,没意识到两人贴得多近,“我们会发明自己的姿势,然后慢慢传播开来,让它变得有名,这样人们就会用我们的名字命名了。”
“是Contonce He,还是Elliot Jing?”他被她逗笑。
他们认真地跳着,任耳风温柔、尘世喧嚣在这块厚土上静静流淌,静然相爱,寂然欢喜。
“也许你现在跳得有点风度了。”
“你看起来也不坏。”
她被他带着转过了小圆桌:“你一直是我的最佳舞伴。”
“当然。不胜荣幸——my lady。”
“我想起来就乐,以前Daisy还一直表扬我们既有乐感,又有默契。”
和绪坦白:“我甚至都不知道“乐感”是什么东西。”
“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拥有这个。”景然咯咯笑了起来。
“我很高兴这一点。”
步伐慢了下来,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华丽的结局,好吗?转出去,我会把你拉回来。”
“要不要倒计时?”
“不用。”沉着而自信地一笑,突然将她送了出去。
她飞扬般旋转,但当她要回到他的怀抱时,她故意让自己转得更快一些,这样她就直接撞进了和绪的怀里。
“这样一点也不优雅……”她还撒着娇气,依赖地将脸埋入他的脖颈。
他却笑着将她的脸捞出来,身姿颀立负手而笑:“谢谢,这支舞跳得很愉快……我的最佳舞伴。”然后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
景然行了个屈膝礼,腼腆一笑:“我也是。”
准备了半个月,纠结了半个月,这一天终于来临。
“要不要进去?”他第三遍问她。
“我看看时间……也许……还早……”她杵在门口,眼神胡乱地在瞟。
“好吧,我陪你。”他尊重她。
但也提醒她:“然然,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好好考虑,我不想你将来有一天后悔。”
景然心头一跳。
是啊,今天都八月十四(农历),中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和绪……果然懂她。怕是过了这个晚上,她再也没有勇气(或者没有理由)来按下这个门铃了。
“那……我们走吧。”她抓上他的手。
接着是按门铃、通对讲机,直到过了二十来分钟(?),庄园的铁门终于缓缓打开。
她又一次踏进了景家的庄园。
她的父亲悲喜无错地披了件单衣,行步匆匆地向她赶来。
父亲……老了。她到这一刻才发现这个事实。
“小然……?”过半百的父亲竟然不敢上前,“你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嘶哑着不敢多说话,生怕出错。
“……我们进去说吧。”和绪始终喊不出来。
“小然,和绪,你们结婚了?”
诚惶诚恐的父亲,以及为了掩盖这种生疏而努力笑起来的表情。
屋子里都保持着先前的样子,像记忆里的油画越发清晰起来,只是,母亲养的那几盆兰死了。
兰是一种娇贵的生物,如果得不到最完美,它宁愿死。
“没有。”她端起茶几上热气氤氲的绿茶,好像这样就能使眼前的模糊变得理所当然。
“那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这个在商场呼风唤雨二十多年的男人,在女儿面前竟然像小学生一样紧张、无措。
“不了,明天就走。”
眼中的光瞬间黯淡。
“饿了吧?我叫厨房做点吃的。”他拼命地找话,着急的样子让人看着很辛酸。
“还是不了……我亲自去煮。”他不放心,“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啊!我帮你们俩煮点面,很快、很快就好!”
说着急匆匆地就要起身。
“不用了,爸。”景然起身走到沙发的另一头,想拦住他。
她其实说……真的不必这样。然而拉扯中,景舟的单衣套滑落下来,景然下意识蹙眉,这才发现屋子里喷了空气清洁剂、点了熏香,父亲的身上也擦了古龙水,不算淡,不知跟什么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刺鼻。
“我……我走了!”大力推开女儿,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想要逃离。
“爸……”景然的表情很奇http://87book。com怪,“你裤子上的吊牌……还没剪。”
一直在旁边默默为父女俩提供空间的和绪,忽然皱了皱眉。
但愿……天可怜见。
59、一家人 。。。
“然然,这一说我倒正好饿了。”和绪很“自然”地走到他们中间,状似无意挡住了景父,“我进去帮Uncle剪了吊牌,你到厨房帮忙煮点面,好吗?”
心里隐隐爬上丝诡异的感觉,景然下意识收拢思绪,强迫自己抽离。
“……好,你等一下。”她听信和绪的箴言,虽然莫名其妙。
才刚转身,三人各自以为舒了口气——
“咚——”响起一记清脆的踢门声。
父母的寝居室?景然绝对不可能弄错。
“可能是Uncle年纪大了,养了只小狗解解闷。”相比起景舟心脏快要吓穿了的失态,和绪显得相当镇定。
“对、对……小狗,就是这样!”景舟夸张地应和。
“如果养的狗不伤人,我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平淡的一句,却让景舟冷汗涔涔。
“Uncle,你先进去管好你的小狗,我……还真的有点“怕”见到她。”和绪扶着景然的肩膀就想撤离。
“咚咚——!”连续而响亮的声音。
绝对不可能是狗。
她望着他的父亲。
这个脸全变了的男人。
“阿绪,让我看看。”她一根根扒下和绪的手。
一如多年前让和绪无能为力。
景然从包里掏出钥匙,机械地打开门——
果然,花好月圆。
花很好,月很圆,她的父亲过得有如蜜甜。
镜子前女人,穿着她母亲生前最爱的旗袍,赤(裸)着双脚,内衣都没穿,顾影自怜。
凌乱的床上,躺着母亲的绸红睡衣。上面揉着皱巴巴的糖果情趣内衣,黑色蕾丝透明内裤,和沾着黏稠凝固物的男士长裤。
房间里东西凌乱一地,墙角里堆满了白洁的床被,空气中满是浓浓的腥味和汗渍味。
住我母亲的房间,穿我母亲的睡衣,上我母亲的床——“景先生,这谁啊?”
姓景的先生面容已近死灰,唇角已经发白。
“她……”这个时候他依然是个温柔的男人。
“Honey,讨厌——”鲜红色的指甲油在白惨惨的房间里更显得狰狞,“人家还在试衣服呢……这谁啊?”
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和绪冷冷一笑。
一个幼小的嫩模:“十八,还是二十?”
她的声音很轻,轻地仿佛随时会飘走,目光又凝结在那旗袍的锦簇之外——那么平静的绝望。
“她……她成年了!”想要解释却好像总是犯错,无措地,他重复这个事实。
“哦……”
“你……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平静地,仿佛在看一个透明人,仿佛,是一双参透红尘曲折的净眼,看着身外之物——只剩惘然:“恭喜你给了我彻底清醒的机会。”
“对不起,打扰了。”她极少极少说对不起。
最多是不好意思。
“你们继续。”
轻轻地摇头,景然闭上眼睛,抓住和绪胳膊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眼中仿佛滑过一个世纪,
苦痛在沉淀,
脆弱在沉淀,
直到沉淀为心中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李妈——”她轻唤,“这袋月饼,拿去喂狗。”
身形猛然震动了下,她看着他,看着她的父亲——突然,转身,快步走出,仿佛身后有万重般的难以承受。
“女儿——!!”只剩下绝痛的呼喊。
和绪毫不客气拦住他:“景先生,请自重。”
“我曾经说过只要养的狗不咬人,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我似乎忘了,狗急了还跳墙。”
“和绪你听我说……”景舟想急着去找女儿,“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的,我发誓!”敢发毒誓!
如果知道他绝不会……
“哦?这有什么关系,难道景先生觉得都老不休了,这种丑事很丢人?”和绪微眯着双眼,慢吞吞地发问。
“那个,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她只是好奇嘛,多踢了门几下。以前这个时候还不是Honey想玩什么新花样了。
“不。”和绪表示“赞赏”,“你将你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面额最小的钞票,递了过去:“你的服务景先生非http://87book。com常满意,说不定他还会成为你的客人,走吧。”
小嫩模整个人都僵住了。
“和绪,她不是妓(女),她是我——”景舟满脸通红。
如果她是妓(女),那他岂不是嫖客!
“哦。”和绪脸上的表情,明显“意外”了一下。
“这个没有办法……实在长得太像。”等于又暗扇了人一巴掌。
“看来我们还是打扰了,景先生请放心,以后不会了。”和绪自动后退,与这俩保持距离,“我保证,您可以毫不顾忌了。”
什么意思?景舟一身冷汗。
“噢,差点忘了,Contonce Jing很快将与我举行婚礼,现在看来,景先生怕是没空,我们也不打算强求。”
“等等,我有——”
“景先生,Contonce Jing母亲的骨灰我们也将移至美国,我这个从不食言,所以从现在开始,您可以尽您所能,得到一切满足。”
“那么,还是说一声再见吧。”但愿,再也不见。
“不!!——”景舟在背后呼喊……不要……这么对我。
婉儿,我该怎么办。
八月十四,本不是合家团圆,恐怕,以后再也没办法团圆——咫尺,便是天涯。
和绪快步追了上去,是的他怕,他怕那个小女人承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景宅门口,若有若无的声音早已响起……
“你好吗。”陈蹊走进了一步,无比娴熟,“景然。”
她紧了紧外套。
冷风,刺骨。
她,认出他了?
随即接下来的话,令他如坠冰窖。
摘掉遮盖住半张脸的眼睛,她略微发红的冷眸对上他的眼睛,客套的,点了一下头:“你好,初次见面。”
设想过千次万次,从瑞典到拉普兰德,从纽约追到C市,他们的重逢,陈蹊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她装作不认识自己。
是的,她假装的。
因为,第一眼,她的震惊出卖了她。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今晚发生了太多措手不及的事情,她有权利任性,有权利不快乐,更有权利——
不搭理人。
“你不要走。”他竟然,扼住了她的手腕。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三年前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他。
“放手!”他记忆有没有恢复,关她什么事?
所以,她痛恨自己,饶是这样黑不隆冬的夜里,她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
“景然,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不能放开你。”他刻意将身影掩藏在暗处,好像这样就能遮掩住苦涩不堪的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其实,我过得并不好。
但并不能跟你说。
景然,即使在我记忆最混沌的时候,再不愿意,在我心里,你一直是特别的。
“好,当然好,有钱有权,还有一个家,怎么会不好?”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克制住了张牙舞爪,却忍不住出口伤人。
这道疤,实在是太深,她自己都不敢去碰!
既然他揭开了,她就索性往肉里撕开:“倒是陈医生,有妻有子的踏实生活,应该是幸福美满吧?”
“我……我快离婚了。”无措地,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会很快……你明白吗?”陈蹊急切望向她。
“看来陈医生倒是随着时代进步了,恭喜。”景然扒下他的手,冷寒且坚定,“不过我没兴趣跟什么有妇之夫牵扯。”
她抬脚就走。
他们决裂的那晚,那一字一句敲击着她的大脑,践踏的不仅是她的尊严,更将她的心,戳得遍体鳞伤。
“我要娶的是你!”在她身后,陈蹊大声说。
“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里碰到你?景然,我认识你十三年了。”
“爸爸——爸爸!!”一个小人影飞奔过来,扑进了陈蹊的怀里。
“福铭……你怎么来了?”
“是我。”李歆从他们背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我带他来的。”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福铭很乖很乖的,为什么到外公家来也不带福铭……”豆软的脸蛋蹭着陈蹊的大脸,像英雄一样崇拜。
爸爸、福铭、外公?景然觉得天旋地转……
“福铭,我……”
他到现在还没回过家。
陈蹊胸口一热。
俯身抱住了儿子。
“妈妈,我们进去啦,福铭冻死了!”扭头不去看那个凶巴巴的姐姐(他已经不记得了),福铭小脑袋直往陈蹊怀里钻。
景然停住了脚步,秋风里,月光下,她沁美得就像希腊神话里的神话。
一步。
她又迈出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她朝他们走近。
正当李歆眯着眼,全副武装,傲冷地准备反击时——
景然脱下自己的绒软外套,披在福铭身上:“可怜的孩子……”
慈悲而怜悯。
“姐姐不怕冷,给你披着。”
你都不知道只要我一个轻轻点头,就可以毁了你整个人生。
沁凉的秋风中,她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针织连衣裙。
陈蹊喉结一动,她的体质一直偏寒,稍一着凉,就会生病的!
身体像八爪鱼一样攀着的福铭突然松开,一癫一癫地跑了过去,正好够上了景然的手:“姐姐你的手好冰啊!你怕冷的,福铭不能要姐姐的衣服!”
对面的那个男人,没有动。
她忽然一笑。
现在的陈蹊,左手,右手,是老婆孩子,很满,全是幸福。
拉下小孩子温热的手,景然撤开一步:“不用了,姐姐真的不怕冷,大雪天,风呼呼地刮,姐姐都能一等好几个小时,都OK!”
可怜的孩子,她的目光一直是慈悲而怜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