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预备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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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有一个人，恐怕等会儿收不了场。这条江，每年要淹死几十个人吧？龙王收仆人，不死够数，这年的农历翻不过页。那人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要去追，免得到时候你把他追死了，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张珏语速极快的轻声说道。
徐茂海这会儿就有些生气了：“小张，你搞什么啊？你是个科学份子，怎么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快放手啊，他马上就跑远了。”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江边的游人都围了上去。
徐茂海如遭雷击的愣在当场，只看见刚才那平头青年在江水之中挣扎。在这刚过完年的时节里，人一落水，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死刑了，寒冷的江水一冻，血液当场减速。等到腿肚子一抽筋，他就要被活活溺死。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青年脸色发白的在水中挣扎，可岸上的人却只能急的干跺脚，根本没人敢跳下去救他。都知道这里边的水有多冷，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下去，万一自己也抽筋了，再被这家伙当做救命稻草，抱着一起死，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再一个是，这段水域曾经有淘金船来过，到处都有被挖出来的深坑。虽然是岸边不远，虽然你看似这水只能没过你小腿，但也许你往前走一步，整个人就会漏下去。很明显，这青年是漏到淘金船挖出的深坑里了。谁敢救？
第二十九章：十句话
张珏这才淡淡的说：“好了徐局长，你过去主持现场吧，得叫局里的同志们过来打捞尸体了，尸体捞上来，你的钱包自然就回来了。天色已晚，我现在得回了。”
徐茂海依旧呆愣当场，想起张珏刚才拉住自己时说的一番话，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上了头顶，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小，小张……”
徐茂海抿了抿嘴唇，轻喊一声。
张珏笑了笑：“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多想。我刚才看见那江边有青苔，就已经猜到了这家伙肯定要溺水。对了，回去之后洗个澡，用香薰熏一下身体。你刚才让死人撞了一下，恐怕要走几天霉运，这两天别去打牌，准输。别买彩票，绝对是护税光荣，哈哈哈。走了。”
言罢，张珏便融入人群中，片刻消失不见了。
徐茂海望着张珏离开的方向出神片刻，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青年溺水的方向，他想把皮带系在腰上，让人拽着自己然后下水去救他。说不清为啥，徐茂海现在真的很恐惧，害怕这青年真的会死掉。
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听见水中那青年一声惊呼，然后双手不断拍打水面，但是整个人却快速的向着江底沉了下去。这时，一阵大风吹过，怡江之中起了浪花，一个大浪就拍在了那青年溺水的地方，不难猜想，那暗流恐怕已经将他带到了水中心去了，或者是更远的地方……
徐茂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的目光，默默的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小许，江边淹死了个人，你组织一下同志们过来进行打捞工作。”
收了电话，徐茂海深吸一口气，看着满天星斗。心中已然开始回想今晚和张珏的所有对话，又回想起自从认识张珏之后他的言行举止，竟然发现，他的每一句话都决不是无的放矢。
那么，知行中学真的会因为闹鬼而报警么？这事情真的会发生么？真的如同张珏所说的，是一种物理学，光学，磁场共同产生出的自然现象么？
徐茂海彻底迷茫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看到了张珏的所有秘密，可是随着知道的越多，他才发现这个人周身的迷雾越浓。
“你竟能提前知道他是个将死之人？可是，他溺水的地方，那明明没有青苔啊。”
“……”
翌日，张珏清晨七点便起床了。
昨天在闲聊的过程中，余庆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了一个意思，他想让刘戈继续来知行中学任职，但不是教导主任，而是教务主任。那天的事情，让知行中学的副校长和教务主任也有了空缺，刘戈的心眼儿不够多，副校长那肯定是评不上的，而且他也根本不敢比张珏还高一个头。
反而他这种性格的人，管教务方面的事情是很适合的，于是余庆就将他安排到了知行中学教务主任的位置上。张珏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相反，还挺高兴。毕竟刘戈心眼儿不多啊，还是对自己心怀感激的人，让他当教务主任，总比不认识的人要好得多。
总比成天惦记着怎么再进一步，而到处给自己使绊子的人好得多啊。
而且张珏也可以预想的到，什么教务主任，刘戈过来了之后，多半是个“教导副主任”。谁都知道张珏是去知行中学镀金的，置于干不干实事，没人在乎。而这个时候刘戈当张珏的副手，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啥事都不用张珏去干，刘戈那教务主任绝对不介意帮张珏跑腿的。
洗漱完毕之后，张珏推开房间的窗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那有点寒冷的清新空气，睡了一晚上而在体内淤积的浊气顿时一扫而空。
‘咚咚咚’
王利平准时敲响了房门：“张主任，您昨晚说过，今天一大早要去报道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车也准备好了，遵循您的思想，不铺张、不浪费、不扎眼、要务实。这次是普通的国产越野车，保准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王利平就这点好，虽说是小人嘴脸，可一旦把你认可了，你只需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后续至少三件事该怎么去办，然后给你提前办好。
张珏打开门走出去，和王利平点点头，说：“我就不在这里吃早饭了，车也不用了，好久没有走动，骨头都要生锈了。你不用管我，我走路去就行了，路上我会买点早餐的。”
王利平愣了愣，连忙说道：“对，早晨起来锻炼好，有益身体健康。老年人每天早上起来走路，那是能够延年益寿的。张主任这么年轻就有养生的觉悟，恐怕能活二百岁。”
张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可是见到王利平那一副认真的神色，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罢了罢了，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十句话九句半都是马屁。
想到一事，张珏又止步说道：“你把我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下午下了班过来取。这套房不用给我留着了，今晚我得搬走了。”
王利平心下大惊：“怎么？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慢待了张主任？”
他说‘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意思是，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跟我是无关的。可见这家伙说话水平之高，有功劳是我的，有责任要酒店所有人一起扛。
张珏笑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那……那张主任为啥要搬走啊？”
“张部长让我从今天开始，去家里住。”
王利平闻言，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太明白这个‘去家里住’意味着什么了。心里擦了把冷汗，幸亏自己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要是自己当时执迷不悟，一心把他得罪死了，那后果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张主任看似普通，背景真的深不可测。竟然能住在张部长家里。难怪连江北的俩局长都要和他称兄道弟的。
“好的张主任，我等会儿就派人整理您的房间。但是，您来咱酒店也住了这么久了，说走就走我也很难办呐……”
王利平忽然语气一变。
张珏楞了一下，心道王利平该没发烧吧？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让自己给他付房费？这不可能啊，除非他脑子让驴踢了。
然而王利平峰回路转，又腼腆的搓着手道：
“其实自打我接待您的那天起，就一直算计着呢，张主任您可不要怪我厚颜无耻啊，实在是您的惊人才气折煞了我。可否，在走之前给我留下一副墨宝啊，您不要见怪，因为我知道，错过了今天，以后再想求您的墨宝那可就难如登天了。以后就算我退休了，那也得有吹嘘的资本啊，我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伺候张主任，还能讹您一副墨宝。”
“……”
张珏这时对王利平是真有点刮目相看了，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拍马屁，剩下半句是给你下个套让你往里边钻，你一钻进去那又是迎头一记马屁。十句话，他能拍出十一个马屁来。
光这马屁功夫，王利平绝对堪称江北一绝了！
第三十章：张珏手墨
张珏心知王利平这次的马屁真的拍到点子上了，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一拒绝，那就显得自己太清高，太目中无人了。而不拒绝，那就只能硬生生的接受这马屁。
所以张珏索性点点头，王利平大喜，立即组织全酒店的员工停止手头的工作，在酒店大厅里集合。然后让人准备笔墨纸砚，拿到房间中来。
王利平让大家集合，是要给足张珏的面子。但是让张珏在房间里写，这确实照顾他的面子。
他也不知道张珏会不会写毛笔字，要是写出来如同狗爬，还是当着所有员工的面，那可就下不来台了。那自己拍的就不是马屁，而是马蹄了。
所以要让他在房间里写好，如果凑合的话，拿出去糊弄员工是没问题的。要是写的不行，那他自己其实也是有书法功底的，可以临摹一篇，拿出去让员工们开眼。
张珏知道他的意思，但却不点破，持笔沾墨：“写什么？”
王利平脱口而出：“张珏领导到此下榻。”
张珏呵笑一声：“哪有自己称自己为领导的？我写个长篇吧。”
言罢，张珏再不说话，笔尖沾纸，手腕疾动，那一行行行书小字便落在了雪白的“泾（地名也河蟹）县”宣纸之上。
王利平看着那龙蛇飞舞的行书字体，由衷的叹了一声：“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主任您的这一手行书，真是让我开了眼。我其实应该让酒店员工都来观摩的。”
这一次王利平真不是拍马屁了，而是发自真心的在说。行书是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不像楷书那样方正，也不是草书那般潦草到难以辨认，继承了两种字体的优点，抛开了缺点。注重一个行走的‘行’字，自带三分飘渺之气。
而张珏的行书，却几已登峰造极，不仅做到了‘行走’，还让人产生出了一种这字体给活了、字体好像在不安费的晃动，想要挣脱宣纸的束缚飞出来的错觉。
落笔之后，张珏将那狼毫笔随意的扔进笔筒里，笑道：“既然你说是求一副墨宝，那这就是一副墨宝了。我只沾一次墨，墨不尽，笔不停。墨要是尽了，那就不会再沾第二次墨了。写哪算哪，哈哈哈。”
王利平这次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那几行行书陷入了沉思，张珏这话看似是一种任性的表现，但其实这幅墨宝是当真算的上是宝了。写哪算哪，这话绝了，符合行书的气质。前半段墨色浓黑，后半段墨色黯淡，直到最后几个字，墨影还时隐时现，然后直至消失。
但奇的是，却没有出现戛然而止的情况，而是硬生生的将其给写完整了。王利平知道，今天自己是碰见真正的书法家了，这对笔墨的控制力恐怕已经要登顶了，他竟然能够控制笔尖的墨水在什么时候干涸，光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宣纸上的字，王利平竟然觉得自己有种要顿悟的感觉，不是什么玄妙的境界突破，而是心灵的焕发，是一种好像要抓到什么大学问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已命名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物之始终，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王利平的眉头越皱越紧，许久，他惊叹了一声，然后抱拳对着张珏认真的鞠了一躬：“张先生大才，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这段话写的其实是为人之道吧？”
张珏微微颌首：“可以这么说吧。”
“其中心思想，那就是‘万法归宗’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是因为他们揣摩透了天地人伦，他们参悟了人间至理。他们明白，世间万物和一切的变化、变数，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其中却有大道至简的规律。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抓住它隐藏的规律，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张珏一挑眉，惊奇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言罢，再次提笔沾墨，在宣纸的右下角写了两笔——张珏手墨。
王利平眼皮子一跳，再对张珏鞠了一躬，然后严肃的问道：“我从未听说过让人如此耳目一新的论调，敢问，这段话出自哪里？”
“《捭阖第一》，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报道了。以后有时间了再聊。”
张珏看了看表，然后再不逗留，匆忙走出了酒店，步行前往知行中学。
王利平没有下楼相送，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着桌上那一篇行书，久久无语。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好像有了什么触动，仿佛明白了这段话真正的意思，但是努力想要去抓的时候，却又烟消云散了。
他有种感觉，这段话是张珏写给自己的，没错，张珏在告诉自己做人的道理。
房间里，那一副小人嘴脸，变成了学者般的严肃和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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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来，吸根烟嘛。”
一辆奔驰m级越野车里，戴着眼镜的司机，对地中海发型的副驾驶笑道。
刘戈摇摇头：“有慢性咽炎，早上刚起来不敢抽烟。”
戴眼镜的司机不是一般人，是从市第一高中调来的知行中学新任副校长，名叫苏强。苏强可以说是年少有为了，三十出头，却在市第一高中已经担任了三年校长。家里的背景，那肯定是有的，但他的个人能力却也是可圈可点。
这一次苏强虽然是从市第一高中的校长，变成了知行中学的副校长。看似降了半级，但仔细一盘算，其实却只能算是平调。一是因为知行中学的校长，只是名誉校长，不管事儿。二是因为知行中学比起第一高中，那档次高了不是一丁半点。
虽然知行中学是民办，而第一高中是政府办。但知行中学的教育水平，和软硬件设施却早已赶超省重点高中。再一个，知行中学又是政府重点扶持的项目。政府重点扶持和政府办，其实已经没啥两样了，所以两者的地位也是相差无几。
但是苏强这次却真的不愿被平调，要不是领导强制命令，打死他都不来。倒不是说换个环境他不适应，而是因为知行中学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了耳闻。新任教导主任任职的时候，和校方生出了一些误会，所以知行中学的副校长和教务主任竟然同时被免职。
这让苏强对那位神秘的教导主任颇多忌惮。
副校长是比教导主任高出半个头来的，但是这却让苏强有种屁股坐不安稳的感觉。要是自己只是那神秘教导主任的下属倒还好说，可自己偏偏是他的上司，这就有点让人心神不宁了。
“老刘，听说这次知行中学缺了三个空，咱俩补了，不还有一个嘛？那是谁啊？”
苏强一边开车一边说。
刘戈虽然憨直，但却不傻。心里本来还纳闷呢，一大早这苏强就绕到自家楼下，非说是顺路一起上班，那时还不知道他想干啥。现在听他问的这个问题，一下就明白了，哦，原来是老苏心里没底儿，想向我打听人呢。
想通了这点，刘戈心里就是一阵暗爽，感情苏强也有忌惮的人啊？那人是谁？那人昨天可是和我一个桌子上喝酒来着，那人可是和我姐夫称兄道弟的人，那人可是陪着我喝了一瓶酒，还救了我一命的人啊。
第三十一章：张主任，好巧啊
苏强问了话之后，就看见刘戈自顾的坐在那里傻笑，虽然没发出声音，但却可以看出他那上扬的嘴角反映出他的内心是有多么的自得。
“老刘？老刘？”
苏强叫了一声。
刘戈这才从那得意洋洋的幻想中脱离而出：“噢，还有一个是补教导主任的位置的，叫张珏。”
苏强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急速的思索着江北什么时候出了个姓张的人物，可是想来想去，都对不上号。
这时，刘戈又补了一句：“张主任真是人中龙凤啊，你还不知道吧？张主任今年才22岁。”
“什么？”
‘吱’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惊呆了的苏强下意识的踩住了刹车，引得后边的车辆不断鸣笛。刘戈更是一头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脑袋当时就鼓起一个大包：
“小苏，你干啥啊？你这是个啥毛病，行驶过程中急刹车，会出事的。”
刘戈一边抱怨着，一边揉着脑袋上的包吸冷气。
苏强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道罪，将车又启动起来，这才沉声问道：“果真是只有22岁？”
“对啊，这还有假？”
苏强啧了啧嘴，心中震惊不已，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还没大学毕业呢。可这张珏张主任究竟又是个什么来头啊，22岁却有了这么大的能量，看样子背景能通天啊。
接着，苏强就明白了，这张珏恐怕是个衙内。而且背景还不小的衙内，初步估计张珏的背景至少是来自省上。
因为江北的衙内苏强都认识，没有张珏这么一号人物。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市委书记的公子在22岁的时候，市委书记也不敢让他一步登天，直接进入重点高中去镀金。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要避嫌。
但是如果背景来自省上的话，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直接上任教导主任这个位置，算得上是中规中矩，比较符合省上的公子哥们被铺垫基础的逻辑了。
“那张主任以前不是江北的人吧？”
苏强问道。
刘戈点点头：“对，是刚到江北还不到一个礼拜的。”
经过刘戈的确认，苏强心中基本已经笃定了，张珏绝对是省上的衙内。这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转眼之间，苏强就制定好了自己的人事计划，要和那张珏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这种衙内自己是得罪不起的，能不产生交集，就最好不要产生交集。人家进知行中学没准备在这干下去，这只是个跳台罢了，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就跳走了，自己就算跟他把关系维护成铁打的，他也给自己带不来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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