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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大唐新秩序-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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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纳王妃为高氏七娘,为高刘氏所出,是高行珪、高行周兄弟的嫡亲妹子。七娘小名珠玉,自幼美名播于河北,有“高氏有珠玉、幽州半城空”之说。

去年李诚中入主幽州之时,高刘氏便欲嫁女,李诚中起先想要让高七娘与婉枝、乌云素和撒兰纳并列为妾,但高家怎么可能答允?不但是高家不允,诸豪门同样不乐意。高家镇妫州数十年,根深叶茂,是幽州豪门中的代表,当年白马银枪高思继被世间公认为河北第一名将,声誉极隆。让高思继的嫡女给人当妾,传出去不得笑掉世人大牙?这不仅是对高家的羞辱,更是对整个幽州豪门的羞辱!

不仅幽州豪门不允,就连李诚中麾下文武也反对激烈。

冯道曾经多次进谏,要求李诚中立王妃;韩延徽更是言辞激烈,力斥李诚中重重谬论,尽显风骨之气,一时间在幽州声名无两。韩延徽名声大噪之后,诸多文官瞧出便宜,纷纷上书李诚中,要求立妃,其中倒有大半都是邀名之辈。

除了文官之外,武人中也有立妃的呼声,这些呼声来自于幽州豪门出身的武将,如李承约、王思同、赵霸之流。

连李诚中的家里也不安宁了,婉枝带头、乌云素随后,两人都受不了压力,相继劝诫李诚中纳妃,撒兰纳没有提这件事情,但看得出来她也相当无奈。

拖了一年多之后,李诚中为了顾全大局,为了让河北文武更加紧密的围绕在自己周围,最终点头同意,高举纳妃的大旗,于幽州大办喜宴。好吧,这么说其实有点无耻,据《幽州话本》记载,营州都督周知裕、平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张在吉为了这件事情,专门从柳城赶回幽州,连同郭炳呈一道,三位长辈强拉硬拽着将李诚中拖往高府赴宴……然后,等李诚中回来后便有些茶饭不思,终于点头同意了这次婚事。

七娘确实很美,和李诚中已娶的三名妾侍相比,更显脱俗。虽无婉枝的舞乐,但诗文学识的底蕴要深厚得多;没有乌云素那么单纯,却行事圆润;不似撒兰纳的英武俊秀,却尽显雍容华贵。

高氏七娘自中门迎入燕王府,从此成为李诚中的正妻,人称燕王妃,燕王府上报朝廷的奏章也已经发出,奏请敕封“国夫人”。高氏祖上为鲜卑人,是四五百年前的大齐帝裔之后,故此冯道在代拟的奏章中给出了敕封的建议——齐国夫人。当然,奏章是不用发给长安的,直送韩全诲即可,太子替皇帝北狩幽州,这便是最大的方便之处。

除了高氏七娘的“齐国夫人”封号外,婉枝、乌云素和撒兰纳也都拟封为“孺人”,这是亲王妻妾中的第二等,仅次于正妻,时人也称“侧妃”。

高氏七娘入王府的那一刻,高刘氏含笑凝视,泪光莹莹,高行珪、高行周兄弟二人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四处邀饮。赵霸不知何时找了一帮旧友,趁机将高氏兄弟直接灌爬在地上,连李承约和王思同都被捎带拖累上了,同样为赵霸所趁,灌得上吐下泻。

赵霸逞威之后,出门大笑三声“吾辈今日报仇矣!”笑罢扬长而去。

当夜,李诚中入洞房,高烛之下,坐于床边打量新娘,呆呆看了良久,不由叹了口气。高氏七娘温婉一笑:“李郎不满意奴的容貌?”

李诚中摇头道:“真是……美啊!我真是糊涂,竟然耽搁了一年才将你娶过来,造孽,造孽啊!”说着,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

高氏七娘脸上一红,忍不住笑靥如花,晃得李诚中头晕目眩。李诚中忽然起身,急步来到桌边,将烛台熄灭,就要行禽兽之举。高氏七娘被李诚中按倒床榻之上,微微挣扎道:“合卺未饮……”

李诚中喃喃道:“顾不得了……”猴急之下,脱得十分畅快。正欲挺枪而入,忽然从床榻上起身,去取火折,要将烛台点亮。

高氏七娘在床上“嘤咛”着浅声轻问:“李郎这是作甚?”

李诚中嘿嘿笑道:“太黑了,啥也看不清,一边操持一边欣赏方才爽快!”

这句话羞得高氏七娘整个儿缩到锦被之中,死活不肯出来。李诚中着急,不停扒拉着被褥道:“这不是白白点烛了么?蜡都浪费了……咦?莫非白费蜡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四十五章 双极(十七)

李诚中洞房花烛的夜晚,西京长安,一条人影自朱友伦府中后门而出,沿墙根疾走。

朱雀大街东侧第五坊,原为十六王宅旧地,此刻已被梁王亲侄朱友伦所据。自从将天子迎回长安后,梁王便将长安牢牢控制在手上,以亲信心腹充长安机要官职,其中尤以朱友伦最为重要。朱友伦官拜宁远军节度使,梁王又让他担任宿卫都指挥使,以其本部改任神策军,专司宫城宿卫重责,是梁王掌控长安的根基。

人影绕出坊间,在一处民居前停下,轻轻叩响院门,三快一慢。俄顷,院门打开一条缝隙,人影钻了进去,院门又悄悄掩上。

正屋中亮着微弱的灯火,里面散坐着五六条大汉。来人借灯火仔细分辨,脸上立刻肃然,向正中一人横臂行礼:“卑职见过张从事!却不知是张从事到了,弟兄们心气更足了。”

正中坐着的便是调查统计局行动处从事张小花,张小花本在洛阳打探梁王迁都事宜,听说长安这边一切布置妥当,即将动手时,便匆忙赶了过来。

张小花向来人道:“坐吧,都是自家弟兄,随意些。江参军,听说都布置妥了?”

江参军为张小花麾下参军衔谍探,自柳城书院中选拔,参加了白狼山军校培训,在行动处领一组行动人员。他是经袁象先的渠道前来长安的,投入朱友伦府中后担任幕僚佐二,帮办些杂事,既不受重用又能接触到一些内幕消息,效果刚刚好。此刻他坐下后向张小花回禀:“都布置妥了,明日朱友伦要去上林苑击鞠,到时从事便听好消息吧!”

张小花询问了几句细节,郑重道:“殿下正在幽州筹谋大事,最是需要时日,可梁王和吴王已经达成盟约,宣武再无腹背之忧。这对缁青战局影响颇大,对殿下的筹谋也是个威胁。高观察多次督促过咱们,一定要在别处给梁王添些麻烦,此次行事必须成功,若无成算,宁可往后压一压,也不能打草惊蛇。”

江参军笑道:“从事只管放心就是,此番必成!”

张小花点头道:“那就好。明日事发后,老江你这边要不要撤离?某好安排弟兄们接应。另外,还有什么要弟兄们协助的,赶紧说来,大伙儿帮着担待一些。”

江参军道:“某牵上袁象先这条线不容易,还不想过早出去。某自忖也做得隐秘,应当不会虞险。事成之后某还要回卫州,让袁象先给某再举荐条谋生之路呢,呵呵。不过却有一事要弟兄们帮忙,明日须将朱友伦府上的一个马夫除掉,此人姓刘,五十上下,须眉皆白,最是好认。某给了他一些金珠,明日他会择机离开长安,走通化门……”

张小花答允道:“放心就是。还有别的么?”

江参军笑道:“没了。弟兄们动手时别忘了把金珠子取回来,某给他的不少,这笔账可不好消。”

张小花大方的一挥手:“某给你消了,金珠子弟兄们分了就是。”

屋中气氛顿时为之一热,周围的行动人员俱是嬉笑开怀。张小花不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此事告成后,某向高观察请功,人人晋阶一级!”

转过天来,午时,凄冷的长安城不知什么时候哄乱成了一锅粥,大队大队神策军士自宣武门内开出,将城中大街小巷、各处里坊全部封锁。军士们闯入各处民房、官宅,大肆搜查可疑人员,顺手劫掠了不知多少钱财。

政事堂首相崔胤正在开化坊自家宅邸中头疼,自几个月前起,关于宫中走失了一位皇子的事情便四处传播开来。起初崔胤并没有在意,压根儿没讲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僖宗朝到今上这二、三十年间,帝京不知道遭逢过多少次动乱,天子西狩的次数多得连崔胤这个三朝元老都数不过来了,走失个把皇子又算得什么。

远的不说,就说当今天子,景福二年李茂贞入京、乾宁元年华州蒙难、光化三年中官之乱、天复二年西狩凤翔,哪一次不是在将宫城在废墟上烧了又烧,哪一次十六王宅没有几个皇子皇孙罹难?连宗正寺都名存实亡了,谁知道是哪个王子走失?谁有能算得清楚走失的是哪个王子?

可传言越来越盛,听上去有鼻子有眼的,关键是其中涉及到立太子建储等事关国本的大事,这下子崔胤坐不住了,赶紧命人查探。

首先当然是询问天子,但天子一言不发,崔胤问得急了,天子便垂泪,说每次十六王宅都会有皇室薨于兵难,你们当相公的不管,怎么还来问我?

崔胤无法,只得从侧面求证。传言说皇子被藏于凤翔,于是崔胤质问李茂贞,李茂贞连连喊冤,说我也听说这件事情了,但跟我真的没半毛钱关系啊,我一天到晚忙着抵挡王建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天子立储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把太子藏在凤翔,那又有什么鸟用么?不过我知道去年你们杀中官的时候,韩全诲跑了,但这也不赖我啊,整个凤翔周围全是宣武军,要问你就问梁王去,看他把韩全诲弄哪儿去了!

崔胤一听也是,人家李茂贞确实说得有理,以李茂贞被打残了半个藩镇,弄一太子在手上不是自取其祸么?想了想,他干脆修书一封,发往缁青,向梁王询问韩全诲的事情。梁王的回信到了,可崔胤看完以后想当不爽。梁王在信中措辞严厉,说这事怎么来问我啊?你崔胤一个堂堂宰相,你在中枢是混什么吃的?韩全诲跑哪儿去我怎么可能知道?要是知道,我早就把他杀了。

除了对韩全诲和皇子失踪的事情矢口否认外,梁王还质问崔胤,你不是说把李诚中和王建封王的诏书压下去了么,现在人家怎么就称王了呢?另外,梁王还说,崔胤你没事就别折腾了,瞧你折腾出来的那点南衙禁军,途耗钱粮不说,顶用吗?我既然派了朱友伦在长安镇守,你只管放心便是,有什么事情和朱友伦打个招呼,他能不替你摆平吗?有那点钱粮不如赶紧给我送到缁青来,这边战事打得正紧呢!

崔胤相当恼怒,他自认是当朝首相,论地位不在你朱全忠之下,凭什么在回信中那么不客气?干脆也不回朱全忠的信了,更是下定决心要把南衙禁军折腾出来。

可走失皇子的事情很可能被别人利用,这件事情真要说起来的确后患无穷,崔胤也不能撒手不管,于是他让京兆尹郑元规继续查访。

今日郑元规登门,说的便是这件令崔胤头疼的事情。

郑元规的查访也确实有些效果,他现在已经查到,走失的是十一皇子李祯,另外还有一个十三皇女李褑。要查清楚这一点可不容易,宗正寺早已无人,皇室玉牒除了天子手上有一份外,副本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郑元规向天子索要正本,但天子死活不给,郑元规毕竟是文臣,尚有几分尊卑之念,不好太过强迫,只得另觅他法。

郑元规又找来曾经给天子当过近臣的官吏,寻来起居注上的记录,推算天子哪年生了哪个皇子或皇女,然后全部列名,再对照现在仍旧存世的皇子一一排除。可起居注也时断时续,尤其是很多时候,天子身边根本没有官员来负责记录,因此很多时间里都是一片空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郑元规终于排查出了一份名单,上面列出了十七个人的名字,都是不在长安的,包括几个皇子和皇女,也包括几个天子的叔伯弟兄。由这个名单开头继续往下排除,询问天子的妃嫔、几个尚存的老宫女,还有一些重臣,最后终于从韩渥的口中得到线索。

现在的问题是,李祯和李褑去哪儿了?他们是否和韩全诲一齐出走了?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崔胤有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长安大乱,神策军擅自封锁长安,大肆搜捕可疑人犯。

崔胤命人出去询问,得到的消息令他瞠目结舌——朱友伦死了。

朱友伦是在上林苑击鞠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死的,很多人都在场亲眼目睹了这一悲剧。但神策军士在查验马鞍的时候,发现鞍桥中倒插着一根长头钉——这才是导致朱友伦死亡的根源。

在场的郑元规当场松了一口气,向崔胤道:“崔相,朱氏小儿终于死了,咱们的日子可以松泛些了。”他官拜京兆尹,是长安的父母官,按理说主政长安,这是个显要的重职。可郑元规这一年过得相当不好,生活在朱友伦的阴影下,每日每夜无不胆战心惊,行事间全是小心翼翼,听闻朱友伦猝死,当即舒爽不已。

崔胤面色铁青,狠狠瞪了郑元规一眼:“蠢材!朱氏小儿一死,某等祸不久矣!”

崔胤的预测相当准确,不久之后,长安再次遭难,而这一次,这座辉煌了千年之久、数百年间长期占据世界第一宝座的城市,终于彻底退出了中国历史的主要舞台,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第四十六章 双极(十八)

朱友伦是梁王兄长朱存的儿子,是梁王的嫡亲侄儿。梁王一家三兄弟,朱存排第二,数他和梁王感情最好。当年黄巢举事的时候,朱存和梁王相从黄巢起兵,在攻打广州一战中,朱存为了保护梁王战死。

朱存的两个儿子都非常出色,一个是正在博昌前线的朱友宁,一个便是震慑长安的朱友伦,两人都具帅才,素为梁王依仗。梁王一直待朱友宁、朱友伦如亲子。因此,朱友伦的猝死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消息传到淄青,梁王伤痛欲绝。

刚刚消除了南面淮南兵威胁的梁王正积极部署,准备汇聚兵力一鼓而下青州,接到这个消息后再也无心淄青战局。

真正掌握了朝政的崔胤和过去的崔胤已经不同了,此刻的崔胤最害怕的就是梁王借机兵进长安。于是,崔胤干了一件蠢事,他给梁王写了封信,极力辩解说自己和这件事无干,而且还说已经把那天陪同朱友伦击鞠的所有同伴全部杀了,以谢梁王。

在梁王眼中,这封书信无疑是崔胤心虚的铁证,而且据神策军将领密报,朱友伦明显是被人暗算的,你崔胤着急忙慌的把那天在场的人证全部杀了,你想干什么?是想要灭口么?

梁王愤怒的同时,也深深感到长安遥远,不利掌控,并且觉察到崔胤已经实力有成,超出了自己的容忍限度。于是他决定亲自赶赴长安,除了将皇帝尽快接到洛阳之外,还要为侄儿报仇。

十二月,梁王抛下了正在僵持中的淄青战局,亲率元从亲军和厅子都向长安进发。他赶到陕州后,汇集了都畿(洛阳)跟河东的兵马,共计七万余人,准备讨伐崔胤。同时,他还下定决心,准备就在这一次完成迁都。

大军的汇集需要时间,辎重粮秣的准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梁王命令另一个侄儿朱友谅先期前往长安,稳定神策军的军心,并且让朱友谅想办法麻痹崔胤,以待大军到来。

梁王的决心不可谓不坚,但说句实话,他低估了侄儿朱友谅的能力,而且还高估了崔胤的实力。

朱友谅赶到长安后,很快将军心涣散的神策军整肃完毕,重新控制了长安内外。为了试探崔胤的实力,摸清崔胤的忍耐底线,朱友谅向天子奏请,说经过查明,前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的死,同平章事裴枢要承担责任——因为那天正是裴枢轮值政事堂的日子。好吧,天知道裴枢在政事堂轮值和朱友伦在上林苑击鞠落马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朱友谅就是这么启奏的。

裴枢是崔胤的爪牙,朱友谅此举就是要试探崔胤的反应。结果崔胤退缩了,他同意了朱友谅举荐独孤损入政事堂的奏议,选择了息事宁人,将裴枢免职。

于是朱友谅摸清了崔胤的底细——这厮也没啥可怕的!崔胤的退缩不但暴露了自己底气不足,也让朝臣们看到了他的虚弱,裴枢完蛋的同时,其实崔胤也几近完蛋了。

转过年来的正旦大朝会上,朱友谅不等梁王进京,直接向崔胤发难。他当庭奏请,揭发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离间君臣,要求天子下诏,将崔胤连同朝中的崔党——刑部尚书兼京兆尹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飞龙使王建勋、阁门使王建袭、客省使王建义等,一起处死。

奏请一出,满朝震惊!天子也被吓得不清,虽说崔胤确实专权,而且勾连外镇有点过头,但毕竟还是朝中的砥柱基石,真要把崔胤和崔党全数杀了,朝中可就真的再无重臣了。

天子不肯,朱友谅便步步紧逼,一定要天子下诏。天子向朝堂上求援,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朱友谅见天子还不答允,挥手间便令神策军士入殿,到了这个地步,天子才终于退了一步,降崔胤为太子少傅,贬郑元规为循州司马,贬陈班为凑州司户,其他崔党也俱有贬黜。

朱友谅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虽然干得很兴奋,干得很刺激,但仍然心怀惴惴,不知道做到什么地步才叫合适。见天子让了一步,他便也让了一步,同意天子的诏令,只是要求崔胤等人回宅闭门思过。

当天散朝后,朱友谅手持天子诏书,以神策军为依托,将崔胤征募的南衙诸军尽数遣散,至此,崔胤再无还手之力。

梁王此刻还在河东,没来得及兵进长安,接到朱友谅的禀告后大喜,立刻命令朱友谅动手。

正月十二日,朱友谅举兵包围开化坊,将崔胤以下的崔党人员全部屠戮,长安中枢自此后再无重臣。

正月二十一日,朱友谅、寇彦卿等率兵入宫,正式奏请天子移驾东都。军士们将躲到延禧楼上的天子揪了下来,塞进车里,又将诸妃嫔、诸皇子皇女、诸王一同赶上大车,离开了长安。天子回首望去,只见长安上空浓烟滚滚,看这火势,这次不止烧的是宫城,连民房也没放过,竟是将整座长安都点燃了。

天子车队后面,朝臣、官眷及数万长安百姓为军士所胁,扶老携幼,鱼贯而行。

何皇后和李昭仪都在天子身边大哭,唯有天子略显镇定,他拍着两位妻妾的后背,安慰她们说,没事的,没事的,幸好让十一郎去了幽州,有皇叔爷和十一郎在,梁王就不会杀咱们,咱们去了东都一样能活。

天子车驾路过华州的时候,百姓们赶来拜见,一路上都有人夹道欢呼“万岁”。天子忍不住热泪盈眶,伤心的向百姓说,“以后不要呼万岁了,朕不再是你们的皇帝了。”

梁王在陕州迎到天子车驾,这下子才终于松了口气。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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