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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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恒生觉着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陈叫山他们的行程又紧,汽车的事儿搞不定,自己定然没面子,便托这人,托那人到临潼探问情况,一番折腾,关于陈叫山要回乐州的消息,便传扬得广了……
黄昏时分,天葵社的人闻听了消息,中田静机亲自开上汽车,又用三轮摩托载着一众天葵社成员,在淡淡夜幕中,悄悄出发,直奔秦岭山中……
天黑下来后,鹿恒生将汽车的事儿终于搞定了,陈叫山同秦效礼一商量,决定明天一早,便动身出发……
大家将行程商定后,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务,陈叫山须到城东监狱去,向白爷辞行,吴先生和唐嘉中去了陆主编家里,秦效礼回督军府准备人车,卢芸凤、薛静怡、刘掌柜、丑娃,回卢家货栈准备行李,卫队四兄弟在医院照顾骆帮主……
当病房只剩下骆帮主和苗镇东,苗镇东晓得自己如今身残,行动不便,而骆帮主这病情……此次一别,兴许再不得相见……
骆帮主翻过身来,看了看苗镇东,也明白这一次别离,意味着什么……
倘若当初骆帮主不去城东拳馆,与老兄弟苗镇东辞行,倘若没有岩井恒一郎前来踢馆,倘若换作别的日本人,也许,也许啊,就没有如今这一切……
苗镇东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是自己拖累了骆帮主,但他更清楚,即便是拖累了也好,害了也罢,面对这位几十年的老兄弟,那些愧疚的话,动情的话,过于煞有介事,过于见外的话,此际里,都是无法说出口的……多少年了,一对老兄弟,就是那般戏虐、揶揄、抬杠的语气,早就在彼此的心底生根发芽,早就如出窑的砖瓦,不能变改,也不可能变改了……
“骆兄……”苗镇东也定定看着骆帮主,多少年了,老兄弟之间,总是以“老挨球”、“老崽娃”来相互称呼的,这一回,苗镇东叫了一声“骆兄……”下面的话,还不及说出口,眼角就湿了,一只胳膊吊着,不方便去擦泪,连掩饰的余地都没有了,只得任老泪从眼角直接朝下流,看着骆帮主,却又不忍心将脸转到另一侧……
骆帮主此刻却倒笑着,“老崽娃,老都老了,尿水子还这么多?你把屎拉裤裆了?哭个啥?”
苗镇东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老挨球的,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过个年么?你牵心老嫂子给你暖床暖脚哩吧?开春暖和了,我送你回去不成么?”
骆帮主将西洋医生给开的药片袋袋,在手里团了又团,慢慢将药片在掌心,揉捏成了面面状,抬眼看着苗镇东,“你个老崽娃,怕是你想娶小的了吧?你给我说说,啥地方的,黄花大闺女?你说了,我就留下来喝喜酒,不走了……”
“老哥哥……”苗镇东再也想不到戏虐、对讽的词句了,眼泪“叭嗒叭嗒”开始往下掉,“一世是兄弟,世世是兄弟,对么?”
骆帮主也哭了……
两位历经风风雨雨的江湖老前辈,此际,在病房里哭得像两个委屈的孩子……
第334章 擦脚
在城东监狱见到白爷时,陈叫山喊了声,“师父”
白爷回一个字“坐……”
非是赵大世那般趋炎附势,非是一队长那般伪装热情,非是老狱卒那般战战兢兢,也非是一般犯人那般敬而远之,白爷就是白爷……
“明儿动身回乐州?”
白爷身在监狱,不曾外出半步,陈叫山之行踪,却了然于胸,对此,陈叫山早不讶异,点了点头……
“此番回去,陈叫山就不是原先那个陈叫山了……”狱卒为白爷端来一盆洗脚水,水很烫,白爷伸脚在水里一点一撩,双脚对搓着,笑说。
这显然是颇有意味的一句话,理解之角度,可有很多,但陈叫山晓得,无须太多谦辞过渡,亦无须说那种类如“我还是我”的白开水话,在白爷这里,任何的白开水话,一出口,白爷都会以沉默来应之……
“此一时,彼一时,变与不变,全在自己……”陈叫山略一低头思忖,而后接续,“如果随世事起伏,那就没有恒我……”
显然,对于陈叫山的答话,白爷是欣然的,抬手将额前的白发,略略朝上捋送了几许,为能看陈叫山更清些,脸上亦起了笑,“不忘恒我,难能可贵……”
白爷拧过身子,从床铺上掐了一截草茎,丢到了洗脚的木盆里,两只脚搭在木盆左右沿沿上,左脚一压,右脚一合,右脚一压,左脚一合,木盆里的洗脚水,就此晃荡起来了,漂浮在水上的草茎,一上一下……
白爷低头看盆,看水,看起伏的草茎,独独不看陈叫山,“沉沉浮浮,世事之道,概莫如是啊……”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白爷说,世事之格局,犹若这一盆水,起,缘于心念,伏,亦缘于心念……荣辱筹谋,都只因于立身安命之心念,认起为伏,认伏为起,合应起伏大势,又不变恒我,便真正做到恒我了……
“师父,我明白了……”陈叫山点头而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是一种恒我心念,对么?”
白爷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捋动白须,“对,范仲淹所理解的恒我心念,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文天祥所理解的恒我心念,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有的恒我心念……”
白爷说着话,以脚尖探水,感觉水温合适了,双脚皆入盆,一番搅动,盆中之水,打着旋儿,草茎随之旋转起来,逐渐地,沉没了下去……
“可叹天下众生,十有七八者,从未有恒我心念,也从来没打算有,从没想过这事儿……”白爷俯下身子,从盆中取出被水泡得湿漉漉的草茎,举起来,那草茎便熠熠闪亮着,“不同时期,可有不同的恒我心念,修炼至最后,最大,最恒,最广博的那个恒我心念,也就出来了……”
陈叫山看着白爷手中举着的那截草茎,听着白爷所说之话,已然知晓了,白爷要自己总结自己心中目今的恒我心念,于是便说,“宠辱不惊,平常心做非常事,非常心做平常事……”
白爷将那截草茎,丢到了地上,轻松地拍拍两手,仿佛为自己拿那一截草茎,以做承载道理之道具,极成功,而颇感自得,又似乎是在玄奥辨理叙说后,如释重负,轻松了下来……
“说得好,说得好极了!”白爷兀自拍手鼓掌,胡须跳闪着一抹光亮,欣慰极了,高兴极了,“叫山,有你这一恒我心念,老夫相信,你会超越你自己,超越你所能想象到的极致……”
“是师父点化我……”陈叫山低下了头,诚恳地说。
白爷却兀自一脸凝重,目光瞬间苍凉起来,似一道白光,幽幽穿越时间与空间,回归于往日的某一时,某一处,言语之间,犹有唏嘘,“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看似努力上进,奔波不停,其实是浑浑噩噩,迷迷瞪瞪,不解世事之风情啊!倘若不是,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如此的慨叹和感怀,陈叫山已从白爷的口中、眼中、举止中,听过,见过,感受过无数回,每感受一回,陈叫山都会为自己多一份审视和自省,同时,也会对白爷的“身世浮沉”,投入些许怜怀忧叹……
然而现在这一刻,陈叫山知道,这是别离时刻,自己明早离了西京城,不知何时再回来,不知何时与白爷,与点化自己的师父,再次相见……
如此,在两相分开的漫长的时间里,自己不再能听到,见到,感受到白爷的慨叹与感怀,那么,自己还能有适时的审视和自省么?又或者说,自己兀自的无序的所谓审视和自省,在时间的长巷里,能为自己照亮方向,引向正途么?
“师父,来我给你擦脚……”
陈叫山抓起擦脚布的一刹那,知道这是很好的形式了,无须有太多的惜别淡淡忧伤,在白爷这里,在白爷面前,那些东西,许是太过纤弱了些,矫情了些,虚浮了些……
陈叫山蹲在了木盆前,先将白爷的一只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整个擦脚布,将白爷的脚包裹了,手掌一点点地抚触了去,慢慢地,轻轻地,用擦脚布吸去脚上的水珠……而后,为白爷穿好袜子,将袜筒口口绷在衬裤下摆上,再为白爷将鞋子穿好……另一只脚,如此重复一遍,细心,悉心,感受着时间的流失……
是的,生命中,总有这样那样的相逢,这样那样的别离,每一次的相逢,每一次的别离,全都是应着某种缘法……
白爷还需要什么吗?
白爷兴许需要的有很多很多……
白爷兴许什么也不需要了,白爷已然得到太多太多……
与自己的相逢,以师徒相称,俨然一缘法,在这样的一个夜里,那缘法,似乎也羽化了形式,从此之后的岁月里,留存在心间,久久不去,永不去……
为师父,擦一次脚,很好,已然很好!
第335章 组织
陈叫山为白爷将脚擦好,穿好鞋子,坐下来交谈诸多话题,这师徒之间,心里皆知此刻的别离情绪,言语之间,虽平和,而不失惜别感念之情……
陈叫山出于感激,白爷出于欣慰,师徒二人,细细叙谈……
然而在此时,西京城的另一处,却开展着一番关于陈叫山的辩论,辩论几方,各执其由,言语交汇,颇多激烈……
这辩论,这交汇,缘于一个人吴先生。
吴先生,姓吴,名劲秋,字龙轩,北平人。
吴先生出生于书香门第,其曾祖父,前清时乃从三品官职,任宣慰使。而至吴先生父亲一辈时,依外人所见,吴家依旧富贵荣华,实则家道已中落,难比往昔。
从大清,到民国,吴家经历一番动荡,此动荡,非个人一家一族之荣辱沉浮,恰是整个时局颠覆所致。由此,吴先生从“少年不识愁滋味”,经历了“却道天凉好个秋”,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嬉笑怒骂,逢迎避趋,在吴先生胸中,犹若沃土植花,肆意疯长,自有一番峥嵘……
正所谓,大船搁浅朽枯,犹有八百铁钉,吴先生虽未能如祖上从仕而荣,诗书饱读,满腹韬略,也谋得教书育人之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依吴先生之性情,循世道唏嘘之感怀,倒也两相合宜……
若是一代荣华,后几代荣华,荣华接续,或者,一代庸碌,后几代庸碌,庸碌承之,却倒罢了……
正如曹雪芹,极致绚烂,犹未醒梦,待梦醒时,却见花已非花,人已非人,事已非事,其巨大反差之中,嗟叹世事苍凉,变幻不由人意,浮沉怎可先知?由此,从春花秋实,到草枯木朽,万物萧索,满目索然间,执笔在手,一尽胸中万般唏嘘,遂即而成传世之名篇《红楼梦》。
吴先生不似曹雪芹这般执笔而书,以成巨著,但亦有祖上骨血、思想、家风、祖训之浸淫影响,反差之冷,犹自感心……
吴先生在教书之余,时常在探问,国为何,家为何,人为何,世情为何,甚或理想为何,现实为何?思虑久了,局部有所清晰顿悟,但更多处,却是疑惑茫然,未能自解……
三年前的一个冬夜,吴先生所在学校的李校长,约吴先生去他寝室喝酒……这一次喝酒,从此改变了吴先生,吴先生就此不再有往日诸多困顿,心境大变,晓得诸多先进的思想,于自己,于同事,于学校,于北平城,于整个中国,于芸芸众生,皆感有所体悟,遂而成一方向……
正如李校长让吴先生,扬起了右臂,站在一面上面绣着镰刀和斧头交错的旗帜前,李校长说一句,吴先生说一句,口口耳耳所传递的那些话语一般……也正如李校长送给吴先生一把折扇,上面书写的“前路犹难,其道光明“八个大字一样……
两个月前,一个吹着大风的下午,吴先生所在的学校,来了一伙身穿黑色对襟衣的人,说要带李校长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见一些老朋友……
其时,吴先生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忽有一位高年级的同学,急匆匆跑进了教室,说李校长要出一趟院门,也许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学校的日常教务工作,暂由吴先生来接替,并交给了吴先生一本工作日志……
吴先生“唔”了一声,说“晓得了……”,没有出教室,随手将李校长的工作日志,丢在了讲桌之一角,继续为学生们上课……
对于李校长的离去,吴先生知晓这一别,十之**,便是永别,李校长有太多的话,根本来不及告诉自己……
深夜子时,吴先生拉好了窗帘,反锁了房门,将李校长的工作日志,摆在桌子上,从床底下的地洞里,取出一瓶透明的药水,以铅笔裹了干净纱布,蘸了些许药水,从工作日志的封面、扉页、封底开始,轻轻涂抹,于是,那封底上便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来,有人名,有地名……
吴先生忍着内心的悲痛,一页页、正反两面地涂抹药水,最后,方才知晓,李校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每一页的背面,皆有许多的工作心得,以及未来的畅想……
后来,学校来了一位姓金的新校长,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皆以为,原先的李校长,兴许是到别处就职了,惟独吴先生很清楚,李校长永远不会再回来,哪怕是工作之余的走访……
新来的金校长,时时处处对吴先生颇多关心,但在吴先生的意识里,那位金校长是有备而来,是专事专人前来学校就职的。
以吴先生从李校长那里学习到的诸多经验,吴先生知道了第一,自己不能再在北平城里开展任何形式的工作,无论轻重缓急,一样都不可以了;第二,自己也必须要离开学校,最好是离开北平城,走得越远越好,至于何时归来,或者永远不回,一切,都只能依据现实情况了……
吴先生在一次元旦联欢会上,遇到了唐嘉中,那天晚上,唐嘉中在几千人的大礼堂里,激情飞扬地朗诵了一首新诗……其后多次接触,吴先生与唐嘉中关系渐近……
待一学期的教学工作完成,学校要放寒假,吴先生已然知道,这是自己离开北平城最好的时机……
吴先生知晓唐嘉中是怎样的一位热血青年,有一颗为了理想,而类如鲜花怒放般跳动的心。唐嘉中也感觉吴先生非同一般的教书先生,胸中存有的抱负,远比只为稻粱谋,切近眼前利的市井中人,更加长远,更加宏阔两人之间,年龄悬殊,却永远不乏一种粘结的东西……
吴先生随唐嘉中一起来到西京后,他未忘自己肩上的职责和使命,很多次,他以拜访朋友为由,依照潜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些人名、地名,四处走访,拜会朋友故交……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有一些人,已经如李校长一样,所谓去了很远的地方,去见一些老朋友了;另有一些人,热情招待之余,脸上的表情,热情有余,诚恳不足,闪烁其词,拐话搅辞,吴先生便心中一阵阵悲凉和庆幸,亦有后怕,吴先生知道,这一些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志,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甚至,还有一些人,热情有,诚恳也有,但以吴先生的判断来看,他们,已然显出了太多的机心,交流的话题,过于深入,相关的细节,过于追问,这种人,不仅仅不再是他们的同志,甚至已是敌人……
原本是为了解救陈叫山一事,吴先生找到了陆主编,虽然陆主编身负重伤,但两位故友,谈话颇多,其间,吴先生以自己的工作方法,进行着梳理,进行着判断,最终认为陆主编这样的人,虽然还不是同志,但可以发展为同志,日后,还可以成为好同志……
就在陈叫山和秦效礼,率领众人去常家坊子探察的那个晚上,在陆主编家里,吴先生向唐嘉中和陆主编,讲出了自己的组织名称,并畅谈了组织的理想与未来构想,有伤在身的陆主编激动不已,不顾伤情,拿出了酒,三人喝完一杯酒,吴先生从陆主编家里,取来颜料,在一块红布上,悉心画出了镰刀与斧头交错的图案……
一如当初在北平的学校里,李校长让吴先生站在旗帜前一样,尽管吴先生手绘的红布上,镰刀与斧头,还散发着淡淡的颜料的味道,久久未散……陆主编的老婆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忙着在厨房里给他们煮好了浆糊,亲自端到了书房里……
吴先生亲手将手绘的旗帜,用浆糊贴在了墙壁上,吴先生说一句话,唐嘉中和陆主编,举着右臂,跟着说一句话……
“我觉得,我们可以发展陈大哥进入我们的组织……”今夜,在陆主编家里,吴先生将陆主编、唐嘉中,以及另外三位同志,汇聚在一起,开一个会议,会议中途,唐嘉中提议让陈叫山也加入他们的组织,“以我对陈大哥的了解,他进入我们的组织,一定是最好的同志,而且,绝对不会背叛组织……”
另外三位同志,则认为:像陈叫山这样的人,忠肝义胆,知恩图报,爱憎分明,有理有节,这些,都没有错,但从事我们的革。命工作,不是江湖堂会,不是青帮、袍哥那一套体系……因此,像陈叫山这样的人,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用好了,砍骨剁肉,切菜雕花,顺手至极,但稍有不慎,也会伤到自己……
陆主编则说,“陈叫山属于那种棱角极为分明的人,以他的身份,如果加入组织,我敢说,一般的工作,他都能胜任,但不利于我们组织的保密纪律……因此,我的意见是,可以让吴兄,抽空找陈叫山好好谈一谈!我们不能错过好同志,但我们也不能将我们的组织,置于不安全不确定的变数中去……”
唐嘉中持一种意见,陆主编持一种意见,另外三位同志,又持另外一种意见,惟独吴先生若有所思,始终没有表态……
会议临近尾声,吴先生方说,“明儿一早,我要跟嘉中去乐州,西京的工作,就请你们四位同志,多多劳心了……至于陈叫山的事情呢,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吧……”
第336章 归途
这一天的天气,有些怪,太阳很大,风,也很大。
倘是站在树林子旁,看阳光把每一片树叶都照亮了,打过蜡一般,明明闪闪,风又吹得猛,树身摇晃不止,每一片树叶皆朝着一个方向,哗啦啦抖,人便会觉得,那一树挂着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