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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船帮老大-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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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蛋心里十分难过,魏伙头看出了他的难过,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捏捏,示意毛蛋不要在大街上哭鼻子。

    “柳郎中,要不……我们将陈叫山接过来医治,这样也方便些!”禾巧停下步子。

    柳郎中面露难色,“老爷夫人那头……恐怕……”

    禾巧略略低头,复又再抬起,“我跟夫人说,没啥问题的!”

第三十章 古方

    卢家药堂在卢府大院的东南角上,说是药堂,其实算是药库。s。 好看在线》前院有五间大房,分门别类地码放着元胡、天麻、乌药、杜仲、半夏、百合等等药材。房前院场空阔,向阳通风,每遇药材采挖时节,院场里便可晾晒鲜药材。大房门口一溜的青石榄坎,依序码放着碾槽、大石硾窝、磨盘,墙面之上,拴有牛筋绳,吊着木锨、木耙、木推板、木连枷、木叉等用具,此季节阳光充沛,恰是晾晒药材之良机,这些用具正可派上用场。

    药堂内约有十来人,能望闻问切、开方下药者,惟柳郎中一人,其余,皆是药堂伙计,平日里干些骑在碾槽上碾药渣,操着木耙搂晒鲜药材等等活计。

    自药堂后院正门进入,直行,绕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石像,右拐,便有一石灰搪墙,瓦青墙白的大房,门两侧,挂一黑底绿字木匾对联——“学无常师归于主善,时有养夜要在澄源”,横批则为“朗咏极趣”。入得屋内,木柜台、药匣抽屉、问诊桌椅、笔墨纸砚、滴漏、檀香、拂尘等等摆设,与一般中药药堂,倒无别异。而挑开门帘,进入内室,乃柳郎中之居处,自居室小门再入,便得一大屋,内有一高高的骷髅架子,不穿衣服的男女木雕,玻璃器皿、瓶瓶罐罐,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稀奇玩意儿……

    药材,乃是卢家大船帮重要的生意,因而,卢家药堂实为药材囤聚之所,而柳郎中之存在,不过为卢家人的专职医师,兼顾养生保健,因不对外接诊,平素便多有清闲。柳郎中初来乐州,兴致勃勃,欲在乐州一展身手,但时日一久,感觉并不如愿,屡有离去之意,但念及卢夫人知遇之恩,盛情相邀,衣食住用,一切完备,方又决定留下。因而,每遇有人生病患疾,前来医治,柳郎中自是兴奋不已,倾其所学,药到病除,毫无含糊,乐此不疲……

    王铁汉、郑半仙,以及饶家三兄弟,将陈叫山用板车拉到卢家药堂,又七手八脚抬进柳郎中内室大屋时,大家环顾四周,颇感新鲜,尤其是那不穿衣服的两尊男女木雕,令三位年轻后生,感到一阵脸红心跳,而那高高的骷髅架子,又看得人不寒而栗!

    柳郎中朝众人一拱手,“劳烦各位了,陈叫山就安顿在这里,我会尽力医治,各位,先请回吧……”

    送走众人,柳郎中从一柜子里,取出一个针管,又从一个大砂锅里,取出针头装于其上。拉开被子一角,将针头对准陈叫山的右手食指,一戳,一吸,便吸出些许鲜血来。陈叫山被这一戳,疼得睁开眼睛,略看四周,尽管气若游丝,浑身无力,但经过赵法师之禳治,如今心志清正,不再虚妄,大许判断出这是柳郎中的诊室,想冲柳郎中笑笑,表达谢意,但嘴角略一轻动,挤出一道小弧,柳郎中根本感觉不到。

    柳郎中拍拍陈叫山的肩,示意陈叫山好好躺着,不要妄动,不要乱想,即便睡不着,静静闭住眼躺着也好。而后,戴上白手套,将抽出的鲜血,置于一个玻璃小管里,再将玻璃小管,放进一黑色大瓷罐里,整张脸都趴在了罐子口上……

    柳郎中正在忙乎着,魏伙头和毛蛋来了。毛蛋将食盒放下,端出一碗没有放苞谷渣渣的纯白米粥,一颗煮鸡蛋,一碟醋腌豆芽。

    看见柳郎中的古怪举动,魏伙头便问,“柳郎中,你这是……”柳郎中转头回应,“做个化验……”

    毛蛋有些懵,扯扯师父的衣襟,悄悄问,“化验是啥?”尽管声音轻,柳郎中还是听见了,便回答,“就是化学检验……”师徒二人听了,还是一脸懵相……

    魏伙头将陈叫山搀扶起来,毛蛋舀出一瓷勺白粥,刚要喂,柳郎中叮嘱说,“你给他喂些粥糊糊便可,米粒不要喂,他吃不下的……”毛蛋不相信,偷偷舀了点米粒,陈叫山一吃到嘴里,表情僵硬,咳嗽一下,全又干吐出来了……

    陈叫山拢共吃了七八勺粥糊糊,再也吃不下,煮鸡蛋和醋腌豆芽,则是一口都不吃,魏伙头和毛蛋见此,只得作罢,收拾好食盒,叹息着出了诊室。

    “哟,柳郎中,忙着哩?”柳郎中正埋头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倒腾来倒腾去,却听一人高叫着进了屋,回身一看,原来是少爷卢恩成。

    柳郎中为少奶奶唐慧卿开方治疗不孕症,屡屡不奏效,便怀疑问题出在少爷卢恩成身上。有一回,逮着个机会,跟卢恩成说起了此事,尽管说得绕山绕水,云山雾罩,但卢恩成听出意思后,大为光火,叫嚣道,“老子逛萃栖搂、春云苑,哪个窑姐不痛快?要不是麻脸婆们给窑姐使的方子硬,老子的娃多得能站满校场坝,大的能下凌江跑船,小的也能上房掏雀儿蛋,你信不信?”柳郎中一听,只得断绝了为卢恩成治疗的念头……

    柳郎中见着卢恩成,略略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便自己忙乎自己的。

    卢恩成方才听宝子说,王家铁匠铺的人将陈叫山送到卢家来了,瞅陈叫山那样子,病得不成人样,八成是活不成了,卢恩成原本因被夫人训斥一番,正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一听,来了精神,来了兴致,便要来药堂看个热闹……

    “嚯,这谁啊?躺得这姿势,挺顺溜哈……”卢恩成凑到陈叫山跟前,吸吸鼻子,皱皱眉,撇撇嘴,一脸笑花,“哎呀,原来是陈叫山啊!拳打山北张铁拳,脚踢金安刘神腿,跟小山王高雄彪过招切磋,威风凛凛,大名鼎鼎的陈叫山陈大英雄呢……咋地?生病了这是?哎呀呀呀……瞧这脸瘦得……可怜喽——”

    “恩成,跑药堂来干啥?”卢恩成正伸手,想在陈叫山脑袋上拍一拍,却忽然听见夫人的声音,赶忙缩手,一看,夫人和禾巧正站在门口。

    “我……这不……没事儿嘛,就转转,转转……”卢恩成将手在衫子上蹭一蹭,笑嘻嘻地回应。

    “实在闲得心慌,花园里那些花儿正干着呢,担几挑水,浇浇去……药堂不是随便转转的地方!”夫人话音一落,目光变得极为冷寒,卢恩成吓得不敢直视……

    卢恩成灰溜溜走了,柳郎中也忙完了手中的活计,摘下白手套,招呼夫人和禾巧坐下谈话。

    夫人并未坐,径直走到病床前,定定地看着陈叫山,不言,不语,不动,就那么看着,微微一声叹息,细微得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禾巧打一进来,就瞥了一眼陈叫山,而后目光一直随着柳郎中在转,见柳郎中摘了白手套,不再忙乎了,视线反倒不知朝哪里拴系,猛不丁,瞧向那不穿衣服的男女木雕,木雕上标注着人体的穴位经络,器官逼真,仿若真人,急慌慌将目光移开,转到夫人的背影上了……

    半响,夫人转过身来,目光直视柳郎中,“元笙,你实话说,陈叫山到底还有没有救?”柳郎中避开了夫人的目光,左手手指,放在额头上,一划,“有救……倒还有救……”

    “好!”夫人也不多问,将目光停在那高高的骷髅上,“既然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救活陈叫山!需要什么帮助、协作,只管说,人,一定救活!”

    柳郎中将头埋着,不说话,禾巧也不说话,诊室里便显得静极,夫人为了打破这静极之境,又似唏嘘万般地说,“唉,到处遭年馑,到处死人……一般人,死就死了,命里的定数。可他,死了就可惜了……”

    听见夫人这么说,柳郎中再次将头抬起,“夫人,万一我救不活陈叫山,我是说……万一……”

    夫人并不正面接话,而问,“有什么难处吗?有难处,你尽管说,只要卢家能做到的,一定帮助……”

    柳郎中站起身来,从一个方底圆口的罐子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竹片,在手里攥来转去,若有所思,“刚才我对陈叫山的血液做了化验,进一步验证了恶犬疾之实!此种疾病,若是甫一咬伤,若是在人在上海,威廉。杰医生的针剂,便可派上用场,再辅以相关汤剂,以及适宜的环境调理,便可完全痊愈!可是,陈叫山被宅虎咬伤,已有多日,未作任何处理,直到邪毒爆发,才意识到是恶犬疾……况且,乐州不是上海,没有西医针剂,目今之计,我只能通过中医古方来治……我小时候跟父亲学医,曾读过前清乾隆年间,太医吴谦所著《医宗金鉴》,其卷八十九有三黄宝蜡丸,对恶犬疾有独特之疗效……”

    夫人听到这里,嘴唇一张,欲要说什么,还未出声,却听柳郎中一叹,“然而,因恶犬疾属于偏病,我当时并未将其牢记,脑中只是记得藤黄、天竺黄、雄黄三味药而已,其余药剂,剂量如何,都不能完全确认!而之后几年,家中遭遇变故,我改做买卖,后来,到了上海,我认识了威廉。杰医生,从此对西医产生了兴趣,便越发记不起那个古方了……此方历经数百年,屡经历代医者演化所用,而今究竟是何般配伍,我实在无法确定,但又不敢依凭经验来妄测,毕竟,人命关天……”

    禾巧听到这里,站出来说,“现在,上海太远,时间太紧,只有华山一条路,不试也得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三十一章 惜才

    “好,情况特殊,不容迟疑,无论对错,一切皆看天意,一切都归定数吧!”夫人行事,向来快刀斩乱麻,当下便对柳郎中和禾巧吩咐,“立即快马加鞭,知会卢家各处粮栈、货栈、客栈,药库,贴出告示,但凡知晓恶犬疾古方奇方者,告知而出,必有重赏!但凡有医药古籍,无论新旧完损,一律收购上来,若有《医宗金鉴》一书,则重金收购……”

    于是,柳郎中和禾巧出了门,找来魏长兴、杨翰杰、谭宗砚、侯今春,告知了夫人的意思,再由他们四人,分别告知手下……不多时,卢家马厩里的快马,全被牵出,各路人手,分头行动,分赴各处……

    年馑岁月,肚子都混不饱,而今听见卢家有悬赏,人们趋之若鹜……

    天刚麻麻黑,各处人马,已回来了第一批,将收购而来的医药古书,送到药堂汇总,竟有几十本……

    而第二批人,则是自称知晓治疗恶犬疾古方的一些郎中、民间奇人等,也有十来人之多。

    卢家药堂灯火通明,前院院场上,支着数张桌椅,柳郎中居中,杨翰杰及账房里的几位精干伙计,分列两侧,对收购来的医药古籍,进行编号、登记、梳理、摘抄,并对知晓古方细节的人,进行逐个单独交谈、记录,而后集中让柳郎中,进行筛选、甄别……魏伙头则通知伙房,准备饭菜,供挑灯夜战的一伙人,以及从各处源源不断回来的人……

    见众人都各司其职,忙乎了起来,夫人方才回到居处,长长吁了一口气,折下一根小香棍,投到了黑陶罐里,望着满天星斗,夜空浩瀚,怔怔木然……

    从各处回来的人马,前往药堂时,皆要经过三太太院门前,车轮车轴的“咯唧”之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之声,连绵不绝。三太太原本躺在竹椅上,脸上敷着黄瓜片,手拿一本戏谱,正背着戏词呢,被这些声响吵得心烦意乱,怎么也背不下去……便一把抚了脸上的黄瓜片,气冲冲地来到门外质问,得知是夫人的意思,便不再啸叫,悻悻回去了。

    三太太越想越气愤,心说,不是说卢家没钱没粮了嘛,又是吃粥就腌菜,又是账房不往外支半个子儿,可这会儿倒好,为了救一个外人,这么大动干戈,劳师动众,犯得着吗?

    三太太纵是对夫人有一万个不满,便是给她一十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当面质问夫人的,她所做的,只能是冲老爷爷撒撒娇,撒撒气……

    恰巧卢老爷最近服了些大补丸药,直觉着整天坐不住,躺不稳,一想到三太太那腰身、那胳膊、那凸的凹的些地方,便是一阵燥热,硬挺得慌……于是,天刚黑透,便奔着三太太住处来了。s。 好看在线》

    瞧见三太太今儿穿的水红旗袍,屁股包得愈发紧致,腰肢愈显细柔,旗袍开衩不高,但两腿掩映之间,越发引人遐思,卢老爷一进屋,便想伸手去蹭一把……

    三太太瞧着老爷的手刚伸了一半,一拧身,躲开了,“老爷……我不大舒服,今儿晚上,你也甭听曲儿了……”

    卢老爷一怔,“咋的了?这回……是真的来身子了?”

    三太太用手绢捂捂鼻子,将手绢一角,朝门口方向一抖,“瞧这乱哄哄、吵吵吵的,你也不嫌烦得慌?”

    卢老爷本就对夫人劳师动众救治陈叫山,感到不满,这下听见三太太又提及此事,心中更增一分抱怨,但夫人那头,他怎好去明着抱怨?

    “素芹,外头闹腾,闹腾去,咱自个儿,在屋里闹腾,这就跟你唱戏打场子,鼓点是鼓点,铙钹是铙钹,板胡是板胡嘛,闹腾到一块儿,还好听……”卢老爷一下从后面抱住三太太,拱着嘴巴,在那水红旗袍上一阵啃,手则忙不可迭地,伸进了旗袍开衩处,又摸又拧……

    三太太被老爷摸得一身软溜,气乱神移,但脑中倒清醒得很:这不正是向老爷“铳火”的好机会吗?男人在这时候,不都一个样儿,一铳一个准儿……

    “老爷……”三太太一咬牙,从老爷怀里挣了出来,“我今儿真的不舒服……你就是拿大绳把我绑了,我也是不想来的……”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哗啦”浇下来,卢老爷的一身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老爷,你回屋好好歇着,赶明儿咱还要到龙王庙求雨呢……”三太太浇灭了老爷的火,不忘过来撒撒娇,手搭在老爷肩上,娇滴滴地说,“等哪天卢家消停了,我给你好好唱曲儿,咱整宿整宿唱,老爷,你好好地听哩……”

    老爷从三太太住处出来,外面跑过来一匹马,刚从拐角,探出一个马头,老爷心里憋着气,“呸”地一口痰,砸在了马脖子上,骑马的人,竟是闻讯从洞阳宫赶回来的骆帮主,骆帮主见老爷这神情,一勒缰绳,欲下马向老爷行礼,老爷却铁青着脸,一挥手,示意要他快走!骆帮主一条腿已从马上顺下,见此,便复又上马,两腿一夹马腹,马则长嘶了一声……

    老爷径直来到了夫人住处,因心里生着怨气,走路走得地动山摇,待敲门时,手停在半截,忽然冷静了下,力道适中地敲了敲房门。

    夫人也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古卷线装册页,一沓沓,一摞摞,摆得满到处都是,夫人捧着书,一页页地翻,禾巧则在一旁,一本一本地筛选……

    老爷走过去,假装帮助禾巧选书,实则冲禾巧递递眼神,禾巧会意,站起来说,“夫人,看来这儿就这些,我再到二太太那儿挑挑去……”

    禾巧出去了,卢老爷坐在一堆古书旁,抬手摸着后脑勺的褶肉,叹气连天,摇头不止,“夫人,我就不明白了……原先,你说不杀陈叫山,我心里倒也想得通,啥仁善也好,大义也罢,以防民变也好,大局观着眼也罢,我没啥说的……杀了,也就那么大点儿的事儿,不杀,也就那么大回事儿!可是……现在他病了,咱出于仁善,出于大义,对吧?咱让柳郎中开方救治便是,咱犯得着这么闹腾吗?一个一个钢洋丢出去,就换回一摊子古书,这值当吗?夫人……”

    卢老爷一激动,话语不绝,犹如洪水滔滔,一泻千里!可他正想朝下说,夫人却拦腰设闸,一下将洪水斩断了,“老爷,你说说,咱卢家昌盛百年,名震四方,靠的是什么?”

    “这……”卢老爷未料想夫人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不知从何处说起,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从口袋里,摸出灯笼狮子头核桃,“咕噜噜”盘转,佯装思考,实则在等夫人的话。

    “靠的就是六个字——”夫人将一本线装书,“啪”地反扣在桌上,站起身来,“识才,惜才,爱才!”

    “周文王礼贤下士求姜尚,得来大周灭殷商!汉刘邦不拘一格用人才,村夫,闲人,屠狗匠,形成合力灭霸王!刘备三顾茅庐访卧龙,从此天下三分定!曹操不惜十万兵,只为保得子龙一条命……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遵循着这六个字?有才不识才,有才不惜才,惜才却不爱才,天下贤英,谁愿意跟你?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明白这些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夫人见老爷仍旧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原本祈望他能说上点什么,现在也不祈望了,“行,大风大浪大阵仗的那些人物,咱就先不说了,咱说说卢家这几根梁柱子……魏长兴魏伙头,当初是个啥来头?他跟我八杆子都打不着,居然冒充说是我远房亲戚,就为了到卢家来混一顿饱饭。我呢,也不点破他,就观察他,发现他胆大心还细,坐在卢家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他都一个个地记着,谁是谁,不大工夫,全都记得了!好嘛,我就让他看管粮仓,他管得比谁都细。后来,他想学厨子,就让他学,不到两年工夫,比那几十年的老厨子都厉害了……那个杨翰杰,他爹是货栈的脚力,认定他也只能干个苦力活,谁能想到,他偷偷摸摸学会了打算盘,闭着眼睛打,十个人都算不过他一个人!我一瞅他那眼珠子,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便知道,他注定就不是个靠吃苦力饭的人……对了,还有骆帮主,大雪封街,差点冻死在卢家门口,给他一碗热粥,他就懂得报恩!他从来没学过武功,凭一身蛮力,就敢跟船帮的老帮主比武,胜负且不论,就这股子狠劲,这胆量,几人能比?,还有,谭宗砚谭师爷……”

    这些事儿,卢老爷当然都清楚,不愿再听夫人细说,便打断话头,“对对,都对!可陈叫山有啥本事,我是真没看出来啊……就凭他能杀了一只狗?”

    “哼……”夫人鼻子里喷一股冷风,略略冷笑,尽现不屑鄙夷之色,“韩信遇不到萧何,谁能看出他可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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