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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犹大之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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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找罗比兹前,我先到地下室一趟。每个房客在这里都有个小空间可用,我也不例外。有些人拿来当酒窖,有些人当成晒衣场,还有一些人在里面堆放老旧架子、沙发与椅子,让它们消失在黑暗墓穴中。

我的空间完全不同。除了我之外,没人在门上加装电子锁,安装通风设备。我输入密码,四二——六六六——二三,哔一声同时喀嚓一下,接着我便走进小小实验室,恐怖分子若来到这里铁定欣喜若狂。表面上这里是我的照片冲洗室,私下却是毒剂室、弹药库与燃料处。实际上,我只放置在超市花很少钱或是一般费用就可以购得的东西。

我从架子上拿起一个不锈钢保温瓶,架子上还有一打,然后从罐子里倒出两公升的浓稠液体。那东西很臭,味道刺鼻,让人不禁想咳嗽,事情做完之前我一直努力忍住。旋紧,罩上套子,放进大衣里。罐子已经空了,马上得重新装满。

若是知道只要两种简单物质就可以制造凝固汽油,而且用传统药剂还无法去除,大部分人一定很错愕。涂在汽车引擎盖上后点燃,一定会烧透盖子,波及气缸体。

出了实验室,我跨上隼,如风一般穿越白雪覆盖的莱比锡街道。呼啸而过时,从橱窗倒影看见大衣在身后鼓涨,像一面黑色旗帜。

我利用等红灯时查看PDA,卫星系统上清楚标示着罗比兹的位置。电子商城可以提供与情报单位配备相当的器材,尤其是国外网站。甚至还有商店大量贩售完整的间谍器具。有些伪装成工具箱寄给我,唯有这样交货才不会触犯法律。几年来我已给自己弄了一个军火库。我对追踪器的需求很大,有时候悄悄放在别人鞋底,有时候藏在衣服接缝中,这样才能掌握问题儿童的房屋配置。我常在他们睡着后,站在他们床边。

罗比兹已经离开家,正在民族大会战纪念碑附近晃荡,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散发着光泽的黑石与飘落在斜坡与纪念碑表面的白雪,营造出抢眼的对比。

我感到意外,基本上那不是他的活动区域,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又故态复萌。路上白雪被往来车辆压得密实,隼轰隆一声,左摇右摆,从两辆开得战战兢兢的汽车空隙间疾驰而过,飘扬的皮大衣缠住一辆车的外后视镜,将之扯断。我顶住这次猛拉,没有打滑。我没有下来查看。抵达纪念碑前,我不会停车。

我把车停到纪念碑前的山丘上。PDA显示罗比兹在左方,应该是在纪念品专卖店里。

我大可到那里去盯着他,因为他并不认识我。我看管的问题儿童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直到结束那日。但是那家店里也许装了摄像机,我不希望他跟我之间被找到关联。

等待。

我一会儿看看PDA,一会儿盯住店门口。讯号没有移动。罗比兹应该在喝咖啡,或者想办法暖身。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始终没有动静。

我下了车,滑下覆雪山丘,沿着矩形池塘周围通往纪念碑的小路移动。虽然又冷又暗,路上仍有行人迎面走来,不过他们似乎想赶快离开,回到住家或旅馆房间的温暖里。罗比兹出来时,我离专卖店大概有十米远,他手勾着一位黑发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她并不显眼,事实上不属于他的猎物。但是他下半身穿着红黑色格子裤,那是今晚要大干一场的明确征兆。他想痛快庆祝一番时才会穿上这种裤子。以前会穿来召妓。有一次他做坏事被我人赃俱获,穿的就是这条裤子。

罗比兹并非特别迷人,但只要有心,也能一眼吸引住女人,迷倒对方,让她觉得他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罗比兹擅长引起他人共鸣,而且深谙调整自己配合对方之道。我已经不只一次观察到,他那二头肌比健身锻炼出来的还有分量。

他们漫步经过纪念碑下,走到池塘较无人迹那头。罗比兹一边讲话,手一边动作,惹得女子开心地咯咯笑个不停,靠着他肩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他成功扮演魅力男,我对此不予置评。然而罗比兹要的不是无害的一夜情,而是口味再重一点的。

我从另一边跟着他们,池水已结冰,不会流动,滑冰者在池面上溜着圈圈。我一直盯着罗比兹。他走到卖栗子的小摊前,向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妇人买下一袋装好的栗子,然后跟女伴离开小径,朝树林走去。我确信他一定告诉她那是到停车处的捷径。两人消失前,我提脚跑了起来。

时候到了。

我全速冲进林子里,拉下羊毛帽,弄得像头套。网眼很大,眼睛处不需要开洞。别人完全认不出我的容貌。

前方灌木丛传来轻微干擦的一声。电击棒!罗比兹已经开始行动。不过至少有个好处:那女子一定昏厥过去。这样我执行计划容易多了。

我用力纵身一跳,跃过灌木,倒地滚到罗比兹背后又快速站起。女子躺在地上,他蹲在旁边,左手拿电击棒,右手里有把刀,正要割开受害者的衣服。

他转过身,一看见我随即摆出攻击姿势。“见鬼了!”他粗口咒骂,朝我刺来。

我闪开刀子,拿出大衣里的保温瓶,往他前臂砸下去,膝盖则瞄准手肘使劲向上撞。杠杆定律奏效:关节折断时,发出好大声响。

罗比兹痛得大叫,刀子掉落,人踉跄后退,跌跌撞撞绊到倒在地上的女子,往后摔到雪里。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我已站在旁边,踩住他的鼻子,再把他往雪里压。“我当初已经警告过你了,亨德利。”字字铿锵清晰。

他虽咆哮咒骂,我仍听到电击棒的喀吱声,泄漏出他正要出手攻击的意图。

我要让他瞧瞧电击棒无法如他所愿伤得了我,故意被他电击,电流穿过全身。我咬紧牙根,顽强抵抗发抖的四肢。

他终于了解到自己正面临着真正的危险,瞪大眼睛向后爬,扶着一棵树站起来,打算逃跑。

我没有立刻追上去。他认出我了吗?他是否在问自己,当初为何没把警告听进去?

罗比兹在林子里跑跑跌跌,遇到树桠便弯下身子,看到障碍就跳过,拼命跑向街道。如果他到达斜坡,事情会变得棘手,因为有太多车辆,太多目击者,还有太多手机可以打电话报警。

我速度越来越快,一米追过一米,正在他要跳下斜坡时,右手及时抓上他的脖子,猛力一扯,他又往后飞了三米,背部扎扎实实地撞上小杉木,树上的雪纷纷落下,在罗比兹身上铺上一层白膜。他呻吟着站起。

我慢慢走近,最后停在他面前,思绪短暂飘向躺在林内的女子身上。她没被电击棒电死,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冻死。我还有几分钟可用。

“我们见过面了,你还记得吗?”

罗比兹呼吸急促,四处张望想找出路。“那是什么意思?”他扶着受伤的手臂问。

“是我问你。”

我在距离他一米的树墩上坐下。“你为什么不重视我的警告?”

“无耻的家伙!”他突然大骂,“半年前是……”

“是我。”我从容不追帮他把话说完,“没错,亨德利,就在阿格拉展览场附近,我阻止你犯下蠢事,希望你能从此金盆洗手。”

他吐口水。“漫画看太多了啊?你以为自己是保卫莱比锡的女超人吗?”

“我确实肩负职责,但责任已经逐渐变成负担,”我纠正他,“至少你的案例是如此,亨德利。你知道,我们是亲戚。”

“我们?”他呆呆地瞪着我,压根儿不相信。

我点头。

“才怪,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悲哀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认识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事实如此,所以,我对你有责任。”我搜寻他的目光,但被他避开了。他大概觉得我纯粹疯了,是个哥特狂荡妇,看了太多影片、嗑了一堆药,然后跑到民族大会战纪念碑公园撒野。“亨德利,我很遗憾,我认为你太危险了。”

他咽下了口水,察觉到谈话渐渐对他不利。“那就叫条子来,检举我啊。”

“那不见得有用。我已经观察你很久,太久了。相信我,太迟了。不管你在剩下的岁月里会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你死后复活时,会变成更恶劣的威胁。”我倾身向前。“我不允许那种事发生,亨德利。”

他靠着树干想站高一点。“你究竟想怎样?”刺耳的声音中充满恐惧。他终于尝到自己施加给别人的苦头。

“我为你做的祈祷没有得到应许,因此……”我故意语带保留。

罗比兹右脚一滑,跌坐雪中。“我绝对不会再犯。”他结结巴巴。

“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我叹了口气,注视他的脸,心情落入悲伤。虽然行径变态,亨德利·罗比兹与我仍是亲戚,而且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没问我为什么认为他会复活。不过,在最后时刻,他们大部分都没听见这句话。

“你原本还有机会成为好人,”我陷入沉思,喃喃低语,“却反而沉沦为败类,变成施暴者、虐待狂、残害弱者的人。”我用左手去取大衣下的匕首。“如果你成了不死魔,将会变成什么样?”

他趁我不注意,手在雪底下摸到一根树枝,然后大叫一声投身向前,拿树枝朝我击来。那一击打在我头侧,树枝断裂。我滑下树墩,跌在雪地,但主要是因为震惊,不是受到攻击的关系。

罗比兹跳起来快速跑开,这次他朝不同方向奔去。我忍住电击棒的攻击后让他有所畏惧,不愿与我近身搏斗。他也应该认清无法与我赛跑才是。

我随着他逃跑发出的声响追过去,速度越来越快。透过树桠和树干,可以看见我们已接近打着灯光的纪念碑,还有零星几个人绕着池塘散步。

我一边咒骂,一边把头套拉到鼻子上方,在罗比兹要跑出林子跌坐到路上时追到他。他手上还有残枝,朝我挥动。

我踩他一脚,他向后跌落冰上,像颗球一样在结冰的池面滑行几米。两个路人往我们这边看来。

这次不能再犹豫了,我得加快动作才行。周遭的人已被惊动,现在只有拼速度了。

我强把大声呼救的罗比兹往下压,他只有一只手能动,没办法真的反抗。他放开残枝,改抓我的脸,那将是他最后看见的东西。我拿不锈钢保温瓶打他额头,他白眼一翻,倒地昏厥。

匕首割开他脖子上柔软的肉,一点也不费劲。我准确地切开肌腱和肌肉,砍断脊椎骨,把头从身上割下,手法精练。即使是医生都会为我惊叹。我的刀非常锐利,不会留下不平整的伤口。没有割坏,也没有切烂。虽然他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留意别让他死得太痛苦。

伤口喷出蒸腾的血液,我小心不让血溅到,这方面我比屠夫和医生还经验丰富。血飞溅落下,冲刷掉冰上的雪,污染了冰面的明净。

我小心地把头放在死者肚子上,打开保温瓶旋紧的盖子,平均在身上各处倒出浓稠液体,手与指尖也不遗漏,免得给警察留下鉴识用的线索。一根火柴就够。自制的厨房凝固汽油燃烧起来。

我退后,心里清楚这要烧上好一阵子。上升的浓烟漆黑呛鼻。

“这就向你告别了,亨德利·罗比兹。”我轻声说,在燃烧的尸体上方画个十字。“你会感谢我让你免坠地狱。”我喉头一紧,忧郁勒住咽喉。我多想宽恕他,但征兆早已出现,显示堕坏的过程已经开始。

凝固汽油烧透冰面,尸身咕咕冒泡破冰掉到池塘底,火焰最后一次抽高。热气嘶嘶穿透冰面,像有毒雾气一般弥漫在池塘上方。这画面让我想起维京人的丧礼,他们把死者放在燃烧的船上,推送出海。

“嘿!那边的人!”一声惊慌喊叫打断我的出神冥想,有个男人走过来,他身后不远有个女生正在讲电话。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没多久,我便热泪盈眶地骑着车奔驰而去,隼差点在雪地上翻倒,最后一刻才稳住,一骑上柏油路立刻全力加速。我在展览场附近转弯,骑进小巷子内熄火停车,坐进最近的咖啡厅。头罩现在又变回帽子。我迫切需要咖啡、马丁尼,还有我的PDA。

罗比兹的讯号理所当然地熄灭了。我敲了几下键盘,调出清单。

〖亨德利·罗比兹 四十七岁〗

悲伤将我淹没,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让泪水滑落脸颊,心头悲痛难抑,但又非这么做不可。别无他法。

视线模糊中,我将他的名字拉到底下,与其他名字放在一起,那些死者名字让我想起自己的罪孽。名单很长,长到匪夷所思。

而上方还有三个名字。

〖莎拉·乌尔曼 七十三岁

艾玛·卡可夫 二十五岁

艾莲娜·卡可夫 四岁〗



【一六七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那晚偷看血族会的聚会后,席拉的生活出现了转变。

卡罗不再让她有好日子过。以前他若发现她眼皮沉重,总会笑着打发她上床睡觉,如今却坚持让她必须在实验室或图书室里殚精竭虑到精疲力竭为止。而一同出游森林的次数本就不多,如今是完全没有了。

起初席拉并不在意。除了卡罗规定的严格课业份额,她也继续研究巫皮恶的血,结果意外发现血遇阳光会畏缩:那天她穿着弄脏的围裙暂离实验室,到塔上阳台透气,晒晒太阳时,围裙上的血迹竟如又湿又滑的汞,退到阴影与褶缝里。于是她又将装在试管中的样本拿到外面实验,血在太阳底下马上蒸发。席拉对这个发现大感兴奋,差点忘我地欢呼起来,不过又怕招来卡罗责骂,毕竟她未经允许擅离课业。

夏日趋近尾声,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成了被软禁的人。前几年即使不常离开磨坊,焚膏继晷地学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然而卡罗最近却连她一些小小的消遣也剥夺了。他治疗附近村庄来求医的病人时,不让她在一旁帮忙;只要离开家几步远,一定锁上门;而自从她从阳台上丢下一张画给吉悟瑞后,只能在他监督下一天上来一次;就连望远镜也被撤走了。

席拉明白他的态度突变与女爵的建议有关。不过,顺应命运好一阵子后,她如今已无法泰然处之。她跟父亲爆发过一次激烈争吵,终于取得同意,可到磨坊屋顶上独处一段时间。在禁足好几星期后第一次外出的冬日,她当下忘记与吉悟瑞相会的私心盼望。

刺骨寒风吹过塔楼,白雪纷飞,在风无法驱走积雪之处,雪堆到及膝高。只有风车快速转动,无一物能粘附其上。

席拉站在阳台上望向森林,身上裹了两件厚重的大衣。森林也像邻近大地,覆盖了一片皑皑白雪。世上万物仿佛死寂灭绝。一群乌鸦突地呱呱飞起,翱翔于冰冷空气中,顺流飞到人类居所。或许鸟儿希望能在粪堆上找到残肴。比起森林,粮仓至少是较好的过冬处。

席拉好羡慕乌鸦,不受阻拦,兴之所至,想去哪里便随时能去,不似她活得像个犯人似的。她叹了口气,要寻找太阳,却只是白费劲,厚实云层将白目之星与世界遮隔开来。

忽明忽暗的灰色,左右着她的心情忽起忽落。研究也顿失乐趣,思绪不断飘向吉悟瑞,那个牧童,她唯一的朋友,她与外面世界的唯一连结。

她想象他与家人的生活景象,与朋友同坐桌边把酒欢送今年的最后一日。席拉渴望与他相会,同他说话,听他的声音,聆赏他唱歌助兴。吟歌之人拥有善良本质,母亲总是这么说。

席拉摇摇头,感觉温度越来越低。她最后一次看着向晚森林,然后转身走回通向底下的活门。

锁上了。

被风关上的吗?为何她未闻一丝声响?

席拉拉起沉重的铁环,盖子纹丝不动。一定有人将之锁住——然而卡罗不知道她人在外头。她知道自己并未犯错,不可能是惩罚她不听话。因此只可能是意外,或者……

她想起潜影鬼。光思及那黑魃魃的阴暗生物,便足以激励她尽快找路进屋的决心。她看向右边。

她没有呼叫,即使叫了卡罗也听不见。不过,她很快知道该如何离开阳台。她走到墙垛边,等待风车翼转上来,完全不浪费精力思考可能会掉下去。当风车翼框一垂直,立刻跳上去,双手攀住木头边缘,稳定后随即跃起,成功跨骑在框上。有好一会儿,时间仿佛停止。没多久,风车翼又开始行进。往下转动时,席拉小心滑下风车翼,最后让双脚向下摆荡,等到风车翼与地面垂直,再度深吸一口气,接着双手一放。

落下来的高度不高,她跌进羽毛般的纯白里。白雪减缓了从三步高处掉下来的冲击,不过她体内空气似被抽光,双腿与脊椎传来一阵刺痛,一开始根本无法动弹,尝试两次才站起来。她走到门前拉绳链,链条末端有个小钟,响声可以传到不同楼层的实验室。

一会儿,卡罗来开门,一看到席拉便说:“天啊,你在外面做什么,女儿?”他震惊过度,完全忘了要生气她藐视他的话离开磨坊。

“我被锁在阳台上了。”她直打哆嗦,拍掉衣服上的雪。“我从风车翼滑下来的。”

“你……什么?”卡罗走到了外面,朝塔楼看去。“你疯了吗,女儿?”

“难道你宁愿我冻死在上面?”她气得吼回去,一时之间忘记应该顺从父亲。

卡罗此时才想起外面有多冷。“进来。”他很快说,然后看向往上通到图书室的楼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活门自动关上,卡住了吗?”

席拉摇摇头,最后一点顽强的白雪也掉了下来。“木头只有夏日因热膨胀才会卡住,父亲。”

“真是怪异。”卡罗往上走。“我去查看一下究竟怎么回事。”他很想相信女儿绝对不是自愿从风车攀爬下来的。“等等,我也一起去。”他听见席拉的声音。

“不行,你留在底下暖暖身子。”他命令道。他要先自己确认是活门有问题,因此不该让她有机会到上面趁机弄坏出口,隐瞒谎言。

卡罗进入图书室,快步穿越书堆,走向对面楼梯——忽然一旁传来迅速翻书的窸窣声。他僵住,仔细倾听。不,果然没错。除了女儿与他之外,塔内还有别人!

卡罗抽出刀,小心翼翼地往后滑行,从书架看过去。

走道中间杵着一个暗影,手中拿着一本书,在他把书放回去取出下一本前,正不耐烦翻着。

卡罗认出入侵者:从卡季克那里逃脱的潜影鬼!他大概想从书中找出男爵给他延命用的处方。潜影鬼的寿命一般不超过三个月,存活期间只要眼前有猎物,[87book小说网·www。87book。com]爪子跟牙齿就会立刻扑上去。

卡罗发现卡季克的实验不仅延长了潜影鬼的寿命,甚至改变了此种生物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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