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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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听拓拔野侃侃而谈往事,想到父亲生死不明,自己孤苦伶仃,以及那些快乐的、伤心的过往,登时又突感悲苦,自怜自艾,眼圈不由微微红了。心中跌宕转辗,汹涌澎湃,仿佛在短短时间之内,又将这数年的光阴重新历练了一遍。拓拔野那魔魅的声音,听在她的耳中更加情浪翻卷,无常变化,匆而欢喜,匆而怨艾。
拓拔野说完之后,楼内寂然无声,半晌烈侯爷才点头道:“原来如此……”
匆听吴回冷冷道:“这些话都是从阁下的嘴里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暂且别论。
阁下与纤纤姑娘今日方才重逢,又怎知道这十几日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木易刀笑咪咪地道:“火正仙说得有理!木某倒不是怀疑纤纤姑娘存心偷盗圣杯,但许多人亲眼瞧见的事情,也不会是凭空捏造的。纤纤姑娘又承认拿了圣杯,送交给木族雷神。木某以为,此中曲折之处,只有纤纤姑娘本人才最清楚。”
见众人纷纷点头,拓拔野道:“木城王请明说吧!”
木易刀朝米离与烈侯爷行礼道:“属下听说以摄魂大法可以令人迷失本性,做出平时决计做不出的事情,过后又会忘得一干二净。纤纤姑娘或许是遭妖人摄魂利用,做出盗取圣杯之举。”众人面面相觑,颇为动容。
八郡主淡然道:“木城王说的也不无可能。”秋波凝注纤纤道:“纤纤姑娘,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很快还你清白,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纤纤对她稍有好感,当下点头。
八郡主道:“倘若真是中了摄魂之法,你自己也必定记不起来啦!唯一的法子便是用“原心法”,再将你摄魂,这样你便能根据我的问题,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回忆起来。”
纤纤瞥了拓拔野一眼,见他鼓励地凝望自己,当下点头道:“你问吧!”
木易刀唤人将宴席撤去,清场焚香,就连四面窗户也二阖上。纤纤与八郡主对面而坐,众人环坐四周:心中都颇为紧张,拭目以待。拓拔野虽然决计不信是纤纤所为,但也忍不住有些心弦紧绷。倒是纤纤此时满脸平静,若无其事。
其时大荒,法术共分“天地书”、“人书”、“兽书”三种。每种皆有幻术、摄魂、御物、异化、同化、封印六支,摄魂法术乃是其中颇为凶险的术法;盖因摄魂术乃是以自己之念力控制他人之意念,除非笃定念力远胜对方,否则极易被对方反制。不到万不得已或有必定把握,不能轻易施放。
先前审询纤纤之时,她被认定为空桑转世,念力真气虚实难定,所以火族众人不敢立时轻易施以摄魂术追询。
香烟袅袅,八郡主氤氲缭绕,瞧来朦朦胧胧,更像仙人端坐虚无缥缈问。
纤纤望着八郡主,脑中渐渐迷糊。匆觉她的双眼变得说不出的恍惚,仿佛雾锁湮树,雨笼寒江。那眼波迷蒙飘忽,一点点晕开,一点点扩大,渐渐地仿佛成了一潭春水,又慢慢地化为古浪屿外的碧海白浪。
耳中听到那淡淡的声音:“你困乏了吗?那就好好地睡一觉吧!什么也不要想,醒来以后什么烦恼的事情就全都忘啦!”仿佛春风拂过耳楷,又轻轻地拂过心田。那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笑声。
阳光灿烂,大海温柔,鸥鸟在白云下滑翔,远处,拓拔野在礁石上吹着悠扬的笛子。
她要躺下来,躺在那柔软的雪白沙滩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阳光抚摸着她的脸庞,春风掀起她的衣角,一只小螃蟹在她耳旁急速地横行穿过,被倏然卷来的层层白浪卷回大海。悠闲舒适的海岛下午,她再也没有一点烦恼,她要在海浪与笛声中甜蜜地睡着……
拓拔野瞧着八郡主与纤纤不发一言,默默对坐,纤纤的脸上露出安详甜蜜的微笑,心中突然悲喜交加;这种甜蜜而无邪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了。从前在海滩上,他吹笛之时,纤纤每每前来捣乱;闹得乏了,便枕着他的腿躺下,眼睛扑眨地望着他吹笛,然后沉沉睡去,那熟睡时的笑容便是这般。那时的日子简单而快乐,虽然相隔不过数月,却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正寻思间,匆听见八郡主淡然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大荒的?”众人均是一凛,侧耳倾听。
纤纤闭着眼,在睡梦中低声道:“一个月前。”
八郡主道:“你这一个月里去过哪些地方?可曾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吗?”
纤纤过了片刻,低声道:“去过好些地方,我不知道地名:见到许多古怪的人,他们瞧见我骑着雪羽鹤,起初有膜拜的,后来也有许多要追杀我的,当真莫名其妙得紧。”
眉头微蹙。
拓拔野想她独自一个姑娘家,素未单独出门,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危险:心中大感愧疚,怜意大甚。
八郡主道:“你去过赤炎城吗?”
纤纤摇头道:“我不知道!去过好些城,都不记得啦!”
八郡主道:“你见过琉璃圣火杯吗?”
纤纤蹙眉,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烈侯爷仿佛松了一口气,但面色叉旋即凝重起来。米离也眯起双眼,皱眉不语。
八郡主沈吟道:“你见过什么杯子吗?”
纤纤皱眉道:“杯子?是了!我见过长生杯,已经送给雷神啦!”
八郡主道:“那杯子就像烈侯爷给你看的那幅图一样吗?”
纤纤点头道:“好像差不多吧!”
众人面色大变,那米离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耳廊转动。眼下纤纤已被“原心法”
摄魂,自无欺言。倘若那“长生杯”当真如那图中所示,则必是琉璃圣火杯无疑!
八郡王道:“那杯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声音依旧淡雅平定,没有些许波动。
纤纤道:“是一个老太大给我的。”
众人忍不住低“咦”一声,纷纷竖起耳朵来。听纤纤又道:“十八、九日前,我在一个林子里遇见一个老太大,她浑身鲜血躺在车地上,眼见是快不成了。我瞧她可怜,便扶她起来,喂给她“同心丸”。”
拓拔野心头一热,微微一笑。那“同心丸”乃是两年前岛上弟兄被海毒参所垫时,拓拔野揣摩《百草经》中的药单气性,讨教怪医草本汤后,自己配成的方子。
其中一味同心花,便是纤纤与拓拔野一道在南岸崖下找着的。忽然心头大震,蓦然想起纤纤摘着那花时,侧头红着脸说,将这味药命名为同心丸。他当时也未多想,只道以花名好记,一笑而已。但今日陡然忆起,才发现那时纤纤对自己竟已是情根深种。
想到此处,心中酸苦,百感交集。纤纤离岛之时,竟不忘将这药带走,想来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缘故了。只是这药只对寒毒有奇效,要拿来补心救命,那就远下能逮了:听她竟以此药用以疗伤,酸苦之中又不禁有些莞尔。
纤纤道:“那老太太对我说:“姑娘,你心肠真好。可是你是救不了我啦!老太婆就快死了,想求姑娘帮我做件事。”我见她好生可怜,便点头答应。她说:“老太婆这里有个东西,想求姑娘交给一个人。”
“我见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只怕就要死啦!便又点头答应了。老太大说:“那就多谢姑娘啦!那个人叫雷神,住在雷泽城。有名得很,你定然找得到的。见了面,你只须说这东西是空桑传人送给他的便可以了!””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变色。依此说来,那老太太又是何方神圣?
纤纤道:“我听她说到空桑仙子,觉得奇怪,还想问个仔细,岂料她说得太急,一口气续下上来就死了。”
八郡主道:“那老太太长得什么模样?”
纤纤道:“她长得好生古怪,眉心有一个大瘤,耳朵尖尖的,手里始终握着一根桃木杖。”
众人大惊失色,孔淮东失声道:“桃木姥姥!”众侦兵将军的脸上俱是难看之极。
原来这桃木姥姥乃是昔年木族圣女空桑仙子的侍女,相传与雷神有姑侄血缘。
自空桑仙子被流放汤谷之后,便四处流浪:十年前,桃木姥姥在都社山被群兽围困,恰逢火族九路侦兵经过,亲眼瞧见她被兽群冲倒,只余白骨一具。倘若纤纤所言属实,那么这桃木姥姥十年前便没有死,当时侦兵便有失职之嫌。
八郡主道:“她给你的东西是什么?你记得吗?”
纤纤道:“便是那长生杯,和那张图上所画的一模一样。”
八郡主道:“你记得是谁告诉你那是长生杯吗?”
纤纤道:“我到雷泽城后,找到雷神府,说空桑传人给雷神送礼物来了。雷神和几个人见了那杯子后,都激动得很,其中一个人喊道:“是长生杯”!我这才想起,从前听辛九姑说过,那长生杯是木族的第一圣器。没想到这第一圣器竟在我的手里啦!”
众人越听越是糊涂,拓拔野也是一团迷雾。纤纤既然一口咬定那杯子如图所示,则必是琉璃圣火杯无疑。但雷神等人见了之后,又何以大呼“长生杯”呢?难道是雷神造作,故意诳骗纤纤吗?那么桃木姥姥岂下是偷盗琉璃圣火杯的嫌疑人?以她与雷神的关系,以及杯子的归属来看,只怕那雷神也与此事有莫大关系。
众人越想越是起疑,又惊又怒。那米离缓缓道:“如果纤纤姑娘说的全部属实,那此事只怕是木妖蓄意已久的阴谋了。想盗定琉璃圣火杯,令赤帝永不能出关,让我们在两年后的五帝会盟上失意而返。”
吴回冷冷道:“究竟是不是那桃木姥姥干的,眼下断言还太早。即使是她,也必定有内应相助。”转身运转真气,对着纤纤道:“既然那杯子不是你盗走的,为何先前又突然承认?又说拓拔野是同谋?”他对纤纤始终有所怀疑,又对拓拔野颇有警惕之意,即便此时仍存疑忌之心。
纤纤柳眉紧锁,似乎不愿回答。八郡主又淡淡地重新问了一遍。
纤纤肩头微颤,突然掉下一颗泪来,继而玉珠纵横,哽咽道:“那臭乌贼对我这般无情无义,我是不想活啦!他……他要救我,我偏生就要死在他的眼前,让他这一生一世都永远记得我。”声音凄楚悲苦,刻骨缠绵,一声声如雷霆般劈入拓拔野心头。
拓拔野心中大震,那酸苦疼痛之意陡然又翻涌上来。愧疚、怜惜、难过、茫然交相跌宕,心道:“她的这番情意,我这一生一世又怎能报得过来?”想到雨师妾的笑靥,心中更是疼痛不可抑。虽然他此刻心中,已经分明知道情感隶属,但要他日后为情断义,将纤纤拒之千里,又觉得断断不能。一时间心潮激涌,迷茫不觉。
众人没想到这一句诘问,竟然引出了儿女情意,都微觉突兀尴尬。烈侯爷咳嗽一声道:“此事相关重大,牵涉两族战和,你们有什么建议?”
吴回冷冷道:“易办得很,带上这两位贵宾,一齐到雷泽城与雷神当面对质!”
众人倏然色变,那雷神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气,倘若此事当真是他所为,那也罢了,但万一其中还有隐情,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纷纷把目光投向米离与烈炎。
米离缓缓道:“传令三军,明日一早出发。干里快马,速请战神雄兵电压边境,待命而发。”扫了烈炎、吴回一眼,沈声道:“我们即刻赶往雷泽城,为雷神贺寿。”
第四章青丘美人
树影闪掠,星光乱舞,风声呼呼。
那紫衣女子风行极快,一盏茶的工夫,已经穿过树林,将蚩尤抛在数十丈后。
蚩尤本就不擅长御风术,又逢大战初毕,经脉受损,真气调集不能随心所欲,追赶起来极是吃力。但事关纤纤下落,心中忧急,咬牙振奋精神,穷追不舍。
紫衣女子始终不回头,匆东匆西,绕折奔行。她所选路线,均是极为凶险曲折的所在;险壁飞瀑,刺木灌丛,穿梭自如。
疾奔了半个时辰,紫衣女子突然顿住;前面天蓝如海,星辰欲坠。狂风呼卷,四壑林涛不绝。竟是个千仞悬崖,已无路可走。
紫衣女子衣袂飘飞,黑发卷舞。驻足片刻,突然奔上悬崖,朝下奔踏崖壁一路冲将下去。蚩尤想也不想,也—跃而出,陡然垂直朝下,急速踏壁狂奔。
两人前后相随,在笔直峭立的千仍崖壁上御气疾行。
紫衣女子格格脆笑,双臂一张,身形曼妙地翩翩飞起,乘风滑翔,从对面山崖那犬牙交错的嶙峋兀石之间穿过,足尖一点,又高高飞起,转眼已到了彼山百丈开外。
蚩尤待要收势调气,御风追行,但方甫用气,心窝突然撕裂般地剧痛,彷佛当心被扎了数十刀,真气迸散。他低喝一声,豆大的汗珠瞬间进飞出来,全身衣裳尽数湿透。
眼前一花,全身无力,登时朝下疾速摔落。耳边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万丈悬崖,白雾凄迷横锁;冷风如刀,劈面刮来。蚩尤神志稍稍清醒,咬牙强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猛地吸了一口气,聚意凝神,将丹田真气一路调集,集结右臂,反手霍然拔出苗刀。
绿光从手腕上闪入刀柄,刀锋亮起一道眩目的光芒。念力及处,红影乱舞,咿呀声起,十日鸟“扑扑”飞出,盘旋绕飞,将他接住。
蚩尤心如万虫噬咬,周身每一处都随之剧痛震荡,大汗淋漓,面色惨白;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呻吟,意念积聚,驾御着太阳乌,展翅高翔,朝着紫衣女子追去。
那“两心知”肆虐益盛,蚩尤几次险些便要疼痛得晕厥。但他凭着坚韧的意志力,竟然苦苦支撑,保持清醒,始终驾鸟紧随紫衣女子之后。
紫衣女子的曼妙背影,那拧身踏步,御风飞行的身姿步法,都与昨夜纤纤像极。迎风吹拂的夜风,带来她身上丝丝缕缕的幽香,也同昨夜纤纤身上的妖异体香完全一致。
蚩尤忍痛追行,心中越来越是惊疑,那莫名的不祥之感迅速扩散,竟比那钻心的剧痛还要强烈,让他喘不过气来。内心深处,那个始终不敢思量的念头缓缓浮起,越来越清晰——难道昨夜自己追逐的纤纤,不是真正的纤纤,而是这女子乔装所化?
心中剧震,许多疑惑与不解处突然冰雪消融。
这个念头昨夜便曾在脑海中闪过,但当他面对那春花灿烂的笑靥,听到那娇脆婉转的声音,所有的疑虑便又立时风消云散。特别当他在竹林之外,听见她呼唤“鱿鱼”之时,更是心醉神迷,再无疑虑。
是了,倘若那纤纤果真是假的,她为何又知道这私密的称呼呢?心中疼痛忽然加剧,原本笃定的念头又迷糊起来。猛地吐纳真气,意守丹田,屏却浮念,忖道:“罢了!多想无益,先一路追行,看她往哪里去!”
紫衣女子似是知道无法将他摆脱,索性放慢节奏,飘落在地,款款而行。
过了片刻,蚩尤心中那“两心知”怪虫也逐渐安稳下来,疼痛渐止。蚩尤调整真气,跃下鸟背,尾随其后。十只太阳乌则昂首挺胸,阔步而行。偶尔振翅扑瘘,立时卷起阵风。咿呀怪叫,叶木簌簌,林鸟惊飞,众多麋鹿、虎兽也闻声而逃。
天色将亮,幽蓝朦胧的林中,晨雾弥漫,湿气甚重。滴下的露水渗透鞋底,洇入麻袜。举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巨树参天,藤蔓四垂。紫衣女子分花拂柳,婀娜而行,不紧不慢。那雪白的赤足,交错款摆,似乎隐隐合着某种韵律,说不出的优美,说不出的魔魅,似乎每一步都踩在蚩尤的心弦上。
她的紫色腰带上,垂悬着一个冰蚕丝袋,蚩尤青光眼望去,里面似乎是个红色玛瑙似的东西,轻轻摇摆,撞击着那浮凸丰盈的臀部,蚩尤看了两眼,登时口干舌燥,不敢多望。
紫衣女子旁若无人地漫步,低低地哼起歌来。嗓音略带沙哑,低沈婉转,仿佛在他耳畔低语哼唱。偶尔顿挫的鼻音,摩挲得他耳根都有些发痒:虽听不清歌词,但那歌声妖媚温柔,似乎与先前在林中河边,裸体洗浴时所唱的一样。
蚩尤才听了片刻,脑海中就突然闪过她雪白妖娆的胴体,登时面红耳赤,一道热火从小腹直窜全身,立时收拢心神: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妖女定然不是纤纤!
纤纤怎会唱如许淫邪妖异的曲子?”一念及此,登时对这女子起了说不出的厌憎之意,她的魅惑力也似乎在刹那间荡然无存。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漫步行走。清晨时,朝阳红艳,层林染金,山林中水雾逐渐消散。蚩尤将十日鸟封印苗刀,负刀而行。
两人又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下了这片巍峨山林,到了平原上。
万里麦田,金穗如浪。紫衣女子从田埂上曲折穿行,沐着阳光,发丝裙角飞扬卷舞,宛若透明一般。田中的男子瞧见她翩翩走过,蝴蝶追随,都怔怔地放下手中的活儿,直楞楞地瞧着,直到她消失在麦浪之中,方才回过神来。一个男子失魂落魄地望着,手中镰刀机械似的挥舞,割着麦穗,突然“哎哟”一声大叫,险些将自己的手指一齐切下。
牛群抬首低鸣,紫衣女子格格娇笑,蝴蝶般翩然穿梭,掠到了宫道上,朝北而蚩尤依旧远远的随行其后。见她漫不经心,东张西望,似乎随意乱逛,心中颇有些不耐,直想冲上前向她质询。但此女妖异诡秘,并非寻常之辈,又与昨日的纤纤似有微妙关系,自己这般强行质询,只怕适得其反。既已花费这么多时间,倒不如耐心追随,瞧她能要出什么花样。
又走了半个时辰,紫衣女子突然抬头看看太阳,又低头看看影子,侧头冥思片刻,蓦地发足飞奔。赤足一点,翩然乘风而起,空中踏步,急速朝东北奔行。
蚩尤立时调息御气,全力追去。暖风吹来,麦香阵阵。突然心中一疼,那刀绞虫噬般的尖锐剧痛又排山倒海般袭来,真气崩散,汗如雨下,蚩尤“啊”地一声,险些从空中摔下。他心中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定是这妖女使怪!”
突然心中一凛,想起昨日那“纤纤”暗施毒手时,所说的话来,刹那间恍然大悟:“是了!这“两心知”不是能让下蛊者知道我心中所想吗?所以她才知道我叫“鱿鱼”!”
一念及此,所有疑虑全部想通,这紫衣女子定然便是昨日那“纤纤”无疑!
心中寒意大盛。突然又想,或是纤纤被妖魔附体、妖法所惑,化成这神秘女子?
但蓦地又想起当日龙神在古浪屿冰窖中曾说过,纤纤右腰下有一点梅花痣,自己昨夜瞧她洗浴时,洁白无暇,绝无此痣!
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再无半分怀疑。
想到那妖女竟然能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每一桩事,登时犹如自己全身一丝不挂,被她瞧个精光一般。心中狂